秋天午后的阳光非常暖和。一个年轻小伙推着一辆轮椅从三单位的楼道口缓缓走出,轮椅里瘫躺着一个残疾女子。
残疾女子没有四肢,但看到她的人难以产生怜悯,只有惊骇。因为她的脸实在诡异:左边的脸肤白赛雪宛若凝脂,皓齿明眸,只有绝世美女才配拥有它。而她右边的脸却瘤疤重叠,异常狰狞,比电影里的腐尸脸还恐怖。
女子的眼神古井不波,看不出残疾人常有的自卑和胆怯,反而有一种俯视众生的轻蔑。
与此相反,推轮椅的小伙子健壮高大,却神情沮丧。他很不情愿地迈着步子,目光扫过前面马路拐弯处时,更是流露出无穷的悔意和自哀。
两人走在小区里的马路上,引起行人一个个回头观看。有人惊讶、有人恐惧、有人同情……,很多人看着他们低声地嘀咕着。
突然,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从远处急匆匆地走来,紧走几步追上推轮椅的小伙子,猛地拽着他的衣服,怒问道:“谢子奇,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我?”
谢子奇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语无伦次地说道:“清菡……我……我当然爱你,可……”
女孩大声打断他的话:“骗子!如果真爱我,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到收容所去?”
谢子奇痛苦地说道:“我……我不能……”
女孩怒问:“不能?为什么不能?我看你就是喜欢天天给她洗澡,天天给她擦身,对不对?谢子奇,你变1态!……,我告诉你,今天要么将她送走,要么跟我一刀两断!你选!”
见谢子奇脸上神色不定,明显在纠结,女子更怒,一把抢过轮椅,猛地往前面一推,大声道:“你不去送,我去送!我知道市收容所的地址!……,哼,我就不信,你只是扶了她一下而已,又没有撞到她,她还能讹诈上你!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她推轮椅的动作有点大,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身体一下摇晃起来,眼看就要从轮椅上滚落,谢子奇吓一大跳,慌忙上前扶着,嘴里慌忙不迭地对轮椅上的女子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她今天心情不好,绝对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
轮椅上女子的眼神依然古井不波,只是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
看到谢子奇如此低三下四,听到轮椅上女子的哼声,女孩更伤心了。
她哭泣道:“谢子奇,你太过分了!现在就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街道上躺着的人不能扶,你偏去扶。小区监控拍摄了你扶她的视频,你完全没责任,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我们自己省吃俭用,连肉都舍不得吃,你却给她买白酒、买牛肉,说是为了给她止伤消痛、滋补身体。可我们呢,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你知道不知道?!……,说!你是不是看她胸大就爱……”
“我哪有啊?……,”谢子奇慌忙打断她的话,说道问道,“清菡,你帮我照看她行不?”
“什么?要我帮你一起照看她?你……,谢子奇你太过分了!”女孩吃惊地抬起头,悲痛欲绝地责问道:“谢子奇,你是不是觉得我刘清菡非要缠着你,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
说着,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把她送出去,我再也不理你!我说话算数!”
看着刘清菡离开的背影,谢子奇想追,但双腿却不敢迈出去一步,只是无奈地看着。
刘清菡开始慢慢地跑着,看到他连一点挽留的动作和言语都没有,不由大哭着跑开了。
看着刘清菡踉跄的背影,谢子奇双拳紧握,拳头上青筋绽出,目光愤怒地盯着轮椅里的女子。
很快,他就如泄了气的皮球,内疚地看着女朋友离开。但是,慢慢地,他目光里有了一丝欣慰,闪过一缕如释重负的柔光。
他之所以如此窝囊,正如刘清菡所言,他被轮椅上的女人讹诈上了,不,他被她控制了!
十天前,他从学校上课回来,快到租住的地方时,看到马路旁边的灌木丛里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不由吓了一跳。
开始的时候,他也不准备多事,装着没看见地走过去。毕竟现在谁都知道,没有百万家产,倒地的人千万不能扶,因为你扶不起。
可不知道是她的呻吟声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还是她露出的俏脸让他暴涨了英雄之气,或者是想到这个小区装了监控探头,别人想碰瓷也难,他就走过去弯腰想扶起她。
瞬间,他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转身而逃……
这不是他胆小,贸然间看到看到那张一半天仙一半恶鬼的脸,谁不恐惧?
“救我!否则,你死!”没逃两步,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句霸道而冷冽的声音。
他继续逃着,可跑着跑着就不得不停住了。因为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而且越跑越痛,脑袋就如开裂了一般,全身冷汗直冒,痛得不能哪怕只是朝前再迈出一小步。
他试探着退回几步,痛苦这才减轻了几分。当他豁出去咬牙再次往前逃跑时,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剧痛就再次袭来,甚至更痛。最后他痛得摔倒在地,全身抽搐,口冒白沫。
他尝试逃离了好几次,最后悲哀地发现,自己被这个女子完全控制了,根本无法反抗。
自此,这个自称唐雪的残疾女子就成了他的主宰,稍有怠慢,她就用脑袋剧痛来惩处他。
她不但命令他买了轮椅,命令他每天定时推她在外面散步,还强迫他每天为她洗澡、擦身,甚至要求他每餐供应牛肉和高烈度白酒,前者为她滋补身体,后者则是消止伤痛。
她不但能控制他,还能在不惊动周围任何人的情况下与他进行言语交流:她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听到。而他想对她说的话也不用说出口,只要两人对视,她就能感知他的话。
简直比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传音入密还厉害,传音入密还无法感知别人的想法呢。
直到现在,不说别人,就是谢子奇自己都不知道唐雪到底能不能说话,是不是哑巴。
因为唐雪严令他保密,以至于他的女朋友刘清菡根本不知情,不知道他的小命被控制。
看他不断为她花钱,看他一个大老爷们每天为她洗澡擦身,刘清菡又羞又怒。
他却只能哑巴吃黄连,只能看着女友伤心欲绝而无能为力。
不过,他今天反倒庆幸她能安全离开。刚才她一气之下乱推轮椅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晕过去,生怕唐雪如控制他一样控制她,让刘清菡也成为她的傀儡。
突然,脑海里响起了唐雪的声音:“你没钱了?”
每次脑海里响起这个声音,谢子奇就毛骨悚然。但是,这次他忍住了害怕,认真地回答道:“是。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得挨饿,就会被房东扫地出门。你有赚钱的法子吗?”
“没有!”脑海里响起了简单的回答。这个回答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试想想,一个没有四肢的人连生活的不能自理,能赚什么钱?除非摆在路边乞讨。
过了一会,这个声音又“说”道:“我对这个世界不熟。”
谢子奇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是一句透着无奈的辩解吗?难道她也在考虑赚钱?
想到这里,谢子奇的胆子一下大了许多,问道:“前辈,你会传音入密、能用神识控制我,你应该是修真高手吧?”
她没有回答,而是长久地沉默。
他早就断定她是落难的修真高手,在为自己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有一丝期待:一个修真高手哪怕不能动弹,但她之前闯荡江湖所拥有的经历、阅历、经验、见识和知识非同一般。对普通人而言绝对是一座价值连城的金矿。如果能够利用起来,那岂不……
想到这些,谢子奇就差点流口水,心里一直在考虑如何挥出挖矿的第一锄。
见她沉默,他胆子更大了一些,说道:“前辈,你们修真界肯定有很多有趣而惊险的故事是不,那你能不能跟我聊一聊你的经历?……,我可以用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写一部网络小说,肯定很刺激、很有带入感,读者也肯定非常多。只要成功,你就能餐餐吃肉、顿顿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