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武突然间觉得天地为之一暗,眼前宁休的身形开始变得越发模糊,他摇了摇头,让自己镇静下来。
人还在,只是个子好像变得更高了一些,还有他刚才是穿这件衣服吗?
此时胡俊武脑袋还有些晕沉,他摇了摇头,再次抬起头时,他发现不仅是宁休,就连周遭的环境都发生了变化。
屋子里除了冰冷的砖墙、地板,再无他物。
除了黑,再无其他任何颜色!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早已尘封在他内心深处的那股恐惧与害怕再次涌出,将其整个人吞噬。
“跪下!”
站在胡俊武身前的那个男子早已不是宁休,高大的身材,看不清面容。他的话,对于胡俊武来说就如同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胡俊武的身子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无力抵抗,单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已经让他整个身子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恐惧将他整个人逼疯,甚至让他来不及分辨虚幻与现实。
高大的男子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通体带着倒刺的鞭子,没有任何废话,抬手一甩。布满荆棘的鞭子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抽在了胡俊武身上。
啪!
殷红的鲜血如花般绽放。
“你要记住,你是世家胡家的少主,日后你将成为胡家家主,一族的振兴都在你身上!”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胡俊武低垂着脑袋,就连与对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原本高大的身子,也开始慢慢变小,最后变成小孩模样。
啪!
见胡俊武没有回答,又是一鞭子直接抽了下来,世家子弟引以为傲的超强恢复能力,此时却成了他痛苦的源泉。伤势可以恢复,可那钻心的疼痛,却怎么也无法消除。
每一鞭都能带在一大片血肉,几鞭子下去,胡俊武身体就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了。他想要回答,可却压根不知道对方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他不断尝试着说着自己认为的答案,可身上的鞭子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最后只能从嗓子眼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两个字:
“救命!”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如同寒夜之中的鬼哭。
啪!
鞭子还是没能停下。
“五岁还没能沟通祖灵,觉醒血脉,真是废物!”
“竟然还输给小自己二岁的女人,真是废物!”
“胡家的子弟不需要感情,如此妇人之仁,留着你这个废物又有什么用!”
废物,废物,废物!
年少时曾经经历的种种场景,在这瞬间忽然在胡俊武脑海中爆开,他嘴里不断高声回答着,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曾是他年少挨打的原因。
可冰冷的鞭子仍旧没有停下。
一番声嘶力竭的呼喊之后,喉咙早已变得沙哑的他终于明白自己再如何挣扎都是无用,他跪在地上,视线模糊而又空洞地看着前方。
忽然之间,他感觉门口好像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这一切,看不清面容,他只记住了那双眼眸,谈不上冷漠,可却没有丝毫感情。
就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在俯瞰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只不过对于胡俊武来说,只有痛苦。
永无止境的痛苦。
“胡俊武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甄冰儿抬头看着宁休屋子所在的方向,眉头紧锁。
以她对胡俊武的理解,这实在是太过反常,按照正常情况,此时那个不开眼的公子哥应该早已被他从船上丢到江中才是。
难道那个人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就算如此,以胡俊武的实力也绝不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屋子里的寂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前去查看,在她的计划中,此次清河府一行,少不了胡俊武的帮忙。
只是等到她走到宁休屋前时,眼前所见的场景,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只见胡俊武蜷缩在地上,脸上眼泪鼻涕横流,胯下早已湿透,一股恶臭从他身上传出。
不仅仅是尿,怕是连屎都出来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胡俊武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除此之外,再不会任何其他语言,就连看到她到来,也好似毫无反应。
宁休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甄冰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位是你朋友吧,方才他来到我屋子里好像想要和我商量些什么,可是突然发病了,看样子应该是羊癫疯。小姐你还是快些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吧,有病得治,可不能讳疾忌医,不然日后惹出事情来可不好。”
在甄冰儿眼中,站在窗前的宁休,气质清爽而温和,笑容更是明朗干净,可正是如此她才会觉得越发可怕。
在她心中,眼前这个男子简直就是魔鬼,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羊癫疯?
世家子弟又怎么会得羊癫疯,可明知道对方是在胡扯,甄冰儿还是不敢反驳。不仅不敢反驳,她还只能顺着宁休的话往下说。
“家兄自小就有这个怪病,也看了许多大夫可一直就是好不彻底,随时都有发病的凶险。让这位公子见笑了,我这就带他离开。”
甄冰儿看着宁休,小心斟酌着语句,开口说道。
见宁休没有反对,她这才扶起倒在地上的胡俊武,慢慢走出屋子。
在将要离开时,她停下身形,开口道。
“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帮公子把房间清理干净,今日之事我们兄妹二人多有唐突,还望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之后,甄冰儿扶着胡俊武慢慢离开,胡俊武眼神也开始慢慢恢复清明。
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宁休沉默了片刻,并未选择动手。
至于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早已在刚才从胡俊武身上得到。
跟在甄冰儿后头赶来的船东,恰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虽然不知道先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先前还正准备找宁休麻烦的胡俊武,忽然犯了病,而且还是羊癫疯,这事实在是太过邪性。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开口道:“宁,宁公子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