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昏暗,群星隐避,烛火独自摇曳着。
“就是这样。”董承低头拱手,把在弘农见到黄月英以及把她带回的事情向太傅说清楚。
“哼!”董卓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
自拿到这封信后他就一直带在身边。
“好你个诸葛暗,有难不同当,迁都到长安,你主动却找上门来了!”董卓声音压着低低的,听不出来是悲是喜。
“你说你不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又有谁信?”
“那个......”黄月英晃了晃手上的手铐。
“能不能先把这个拿下来再说话呀。”
“哼,关押他到天牢里,等长安事情安排完了再审问他。”
“是。”董承行了一礼。
八个侍卫左四右四、前四后四,把带着枷锁的她围在中央。密不透风。
新迁过来的百姓还尚未有遮风避雨之所,有老有少穿着有几处划破的衣衫,蹲在路边墙角。看到士兵,妇女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为抢一块馒头而打起来的青年壮汉松开了手退到两旁,人们仿佛躲避幽鬼般躲避。
走进人群,黄月英闻到一股馊臭的味道,紧皱清眉,抬起脑袋。
一个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老人上前,问道:“官爷,不知道太傅什么时候才肯开府济粮呀?”
士兵面色难看地一脚把他踹开,道:“起开,这是太傅钦点要带进天牢的要犯,都滚远点,别让我闻到你那身臭味。”
老人摔倒在地上,拐棍掉到一旁,直接昏了过去。
士兵们也不管他死活,就打算这么继续向前。
黄月英停下了脚步。
“走呀!快点!”
一个跟在她后面的士兵见她停了下来,握住手里的长枪往她身上捅了捅。
“老子叫你快点,听见没有!”
黄月英转过头,眼神无比冷漠。
“有本事你捅死我呀。”
“哈哈哈。”士兵们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想死?到了牢房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过……”
握着长枪的士兵上前在她脸上刮了刮。
“看你小子皮肤白的跟女人似的,老子突然现在就想要在上面划上一道。”
一旁有个士兵终于按捺不住,道:“喂,别闹了,这是太傅特令,赶紧把这小白脸押进天牢去,要是出了岔子,给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切~”那士兵不舍地摸了摸黄月英的小脸蛋。
“快点走吧。”
那个充当好人的士兵在黄月英后面推了推,道:“小先生快走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黄月英注视了他一秒钟。
还是迈出了步子。
“切~孬种。”某个士兵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黄月英就感觉胳膊上突然一凉。
随后是脸上也有水流下来。
是下雨了么?
被太傅重视的她住上了天牢里被牢头随便找到的天字一号房里。
长安的天牢,字面上的冰冷、阴森,化作曲折不直的铁栏杆、在墙角穿梭的老鼠、随处可见的苍蝇、翻开栖身的茅草后看到的蟑螂以及挥舞在人身上的板子。
黄月英觉得她应该感谢一下废除肉刑的汉文帝刘恒,搞不好他的残魂还在长安里待着,还能听到。搞不好自己死了,大家还能互相打个招呼。
“那家伙还是不吃么?”牢头对狱卒问道。
“大人,那小白脸娇生惯养,看不上我们给的饭菜。”狱卒谄媚道:“不过,下官也有办法能够让那小白脸吃。”
“哦?如何?”牢头装作不理解地问道。声音分明带着几分期待。
“他不是宁愿饿死也不吃么?大人你把他嘴撑开,我给他喂进去。”
“好办法,好办法呀,走。”
“是,大人。”
牢头从袖里掏出钥匙,带着狱卒来到关押她的牢房前。
“诸葛大人还是不肯吃饭呀?”牢头不经意间闻到了之前送来的剩饭的馊味,差点吐了出来。
黄月英双手双脚拴着铁链,目光看向窗户外面,只不过眼睛昏暗,看不到光。
“切,装聋作哑,开门!”
牢头捏着自己的鼻子,把钥匙扔到狱卒怀里。
“是。”狱卒一脸笑容,打开了牢门,进去,狠狠地踹了黄月英一脚。
“没听到大人叫你么!你以为你的身份如何了得,我们就不敢动你么!这里是牢头大人的地盘,大人叫你向东,你就不能向西!”
“别说了。”牢头打断了狱卒的唠叨,道:“赶紧扒开嘴给我喂,这么臭谁愿意在这里多待。”
“是,是,大人教训的极是。”狱卒上前想要弄开黄月英的嘴。
死死咬住,就是弄不开,狱卒怒了,扇了两巴掌。
“你赶紧把嘴张开,不然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黄月英仿佛突然听到了许韶在她耳边说:“认清形势吧。“
果然我只是个认不清形势的小姑娘呀。
狱卒看到她竟然还能露出笑容,双手攥着她的脖颈。
“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随后被摁在墙上。
“大人,大人,嘴已经张开了。”
丝毫不管墙上的血迹。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点小事都需要我亲自帮忙?“牢头冷哼了一声,实在忍受不住这里的臭味,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提醒。
“看着点,别让他死了,还有……“
厌恶地看着干草上发霉的剩饭。
“让他把地上的都舔干净了“
“是,大人。“
狱卒确认牢头确实走后,抹了抹头上的汗,把黄月英压倒在地上,撬开她的嘴,把半碗饭强行塞了进去。
“呕~”黄月英吐出来,弄了狱卒一身。
“好你个小白脸。“狱卒怒极反笑。
“看来饭菜太好不对你胃口呀。“他索性也不嫌脏了,捡起弄掉在地上沾满干草的米粒塞到她嘴里。
“叫你咽下去,听到没有呀!”
“呜呜~”
“哈哈,咽下了?我貌似在里面见到了一只乱动的大蟑螂哟。”
许韶说过的话一股脑地浮过在眼前。
终于,他转过头,对黄月英说:“人心中必然有黑暗的部分,就像每朝每代都会出现奸臣一样。你总不能认为他们会很容易的被你嘴上说说就彻底改变吧。”
“这就是人心呀。”×2
“你说什么?”狱卒看到黄月英在说着什么。
“大点声,听不到!”
“我说,我说,其实我偷走的珠宝就藏在……”
“藏在哪?”狱卒从她身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蹲下身,自言自语道:“难怪太傅把你押在这里,原来是个小偷呀。”
“快说,赃物藏到那里去了!”
狱卒已经在脑补自己升官发财,脱离这份整天折磨人的工作了。
“在……在……”黄月英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嗯?”
一副黑锈铁链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
随后他就被这副链子死死地勒住脖子。
狱卒死的时候,哈喇子流下来,掉到她身上。
嘛,反正已经足够脏了,无论是内还是外。
从狱卒身上找出钥匙串,把手铐、脚拷都卸了下来。
领着铁锁犹豫了几秒,还是打消了把它列为武器的想法。走到墙角的老鼠洞旁边,在拽出来两只老鼠后拿出已经沾有老鼠屎的小包裹来。
衣物里裹着一把十分精巧的小弓弩和一本书。
弓弩的外壳上刻着祥云样的花纹。。
书的名字写的是浮夸的四个字——太平要术。
“天下怎样才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