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叩门声不断,急切的敲响着。
“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略带怒意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杜楚关打开院门,看见来人。
开门见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少年,略带成熟的面庞,发上沾着几滴早春的朝露。
看见来人杜楚关眼神躲闪,大惊失色:“钟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来不及过多询问,柴钟远急切问道:“伯父,宁宁呢?”
“宁宁啊…嗯……”杜楚关一时竟答不上来,柴中远看向院内,杂乱的摆件明显是长时间无人打扫。半晌后,杜楚关说出一个令人天打雷劈的消息:“宁宁…死了。”
那瞬间如五雷轰顶,仅一秒便劈碎了柴钟远三年来的防线。“什么?宁宁死了?不可能!你骗我!她在哪,嗯我问你,她在哪?!”
杜楚关颤颤巍巍道:“在后山。”说罢,关上房门不再置理院外的柴钟远。
似乎是疯了,柴钟远磕磕绊绊的奔向后山,冒着清晨的微雨不管不顾寻了半晌。
林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上红衣翩翩,走近看,正是三年未见的爱人,已悬木自尽。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丝哀伤。
“宁宁…不……”柴钟远脸色惨白,血色全无。哪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柴钟远将杜宁宁从树上抱下,将爱人搂在怀中,泪水打湿眼角泛着红晕。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落在二人的脸上。烟雨朦胧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柴钟远抱着杜宁宁回家……
“宁宁,我们回家。”
“嗯,你看,那不是柴钟远吗?”
“怎么有一股尸臭味?他抱着的是谁。”
有眼尖的认出,惊呼出声:“那不是前几日自尽的杜家姑娘?唉,华容月色的年纪,就这么没了。”
七日前,红妆配白绫,花轿配新棺。
“价钱好商量,不是问题……”杜楚关对着李葛夫妇笑脸相迎,脸上的皱纹更深几分。
“杜老,宁宁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水灵姑娘,您当真舍得,区区十两银子就卖了?”李葛夫妇看着床上被迷晕还在熟睡中的杜宁宁,有些顾虑。“听说,她和柴家书生定了亲事,那书生若是回来…”
“当真比真金白银还真,那是三年前的破事儿了,如今三年之期已至,那书生还未归来,多半是遭遇了不测。”杜楚关甘愿为了十两银子,将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心头肉卖掉。好歹是亲生骨肉,却不顾女儿求饶,被生父卖给李家去配冥婚。
李葛夫妇听到准口,笑得合不拢嘴,将十两银子爽快地递给杜楚关。毕竟谁不知道,李家李成才喜欢杜宁宁,可奈何人家对他没兴趣,如今儿子死了,便顺从儿子意愿,让杜宁宁陪葬。
几名下人将昏迷中的杜宁宁抬去侧房梳洗,化上浓妆,套上红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随着司仪高亢洪亮的声音响起。
杜宁宁紧闭着双眼,突然间,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黑暗中拽出,猛地睁开眼睛。视线穿过那层细薄的红纱,她看到了一个模糊而陌生的身影,正在与自己并肩而立。
渐渐地,那个身影变得清晰起来,杜宁宁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容——他竟然就是李成才!这个名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成才不是死了吗?!
还没等杜宁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就被身旁的人用力按了下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一起行起了祭拜之礼。整个过程仿佛一场荒诞离奇的闹剧,而她却只能被动地参与其中,毫无反抗之力。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刻里,杜宁宁的思绪一片混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只得口中呢喃:
"不......要.....!"杜宁宁想要大声呼喊,但那声音却变得含混不清,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捂住一般。她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杜宁宁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惶恐与绝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她一步步推向黑暗的深渊。
“夫妻对拜,合欢同葬……”
李葛夫妇端端正正地坐在高高的厅堂之上,脸上都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杜宁宁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被几个人死死按住,他们强迫她对着一个李成才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合欢同葬"。她拼命挣扎,但力量悬殊太大,最终还是被强行按倒在地。
紧接着,那些人又将她拖起来,塞进一口巨大的棺材里。棺材内部宽敞得令人毛骨悚然,而此时李成才早已静静地躺在里面。杜宁宁的心跳急速加快,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放开我!"杜宁宁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挣脱了束缚,不顾一切地朝着门外狂奔而去。她不敢回头,生怕那些人会追上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人呢?赶紧给我追啊!"李葛扯着嗓子大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惶恐。他的妻子也一脸惊慌失措,跟着附和:"绝不能让她跑了!快快快!"
眼看着局势急转直下,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镇民们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他们依然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品尝着美味的喜酒,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
有些人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指指点点;还有些人则面带笑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出闹剧。好像这不是一场生死追逐,而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林中弥漫着层层雾气,水波缭绕,让人看不清前路。
杜宁宁心急如焚,她紧紧地抓起自己的衣角,全力以赴地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让她不敢有丝毫停歇。她的头发散乱不堪,而头上那精致的步摇却依旧稳稳地挂在发间,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宛如一曲美妙的乐章。然而,此刻的杜宁宁根本无暇欣赏这动听的旋律,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痛苦,但她依然咬紧牙关,拼命向前冲去。
片刻过后……
"那妮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如此能跑!快快去找!"追赶的领头人怒不可遏地吼道,同时挥舞着手臂指挥手下们四处搜寻。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
突然间,轻微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这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动弹。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那个方向,紧接着便一窝蜂地朝着草丛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草丛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另一边的树林里悄悄溜了出来。这个人正是杜宁宁,她的眼神空洞无神,直直地望向上京的方向。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只有那个遥远的地方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杜宁宁静静地站在树后,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心跳得厉害,是因为害怕,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今日一劫,无法可解。
杜宁宁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缓缓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鲜红的布条。
这块红布颜色鲜艳夺目,宛如鲜血般艳丽。它似乎象征着某种重要的意义,但此刻却被杜宁宁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紧紧握着红布,感受着它的质地和温度,然后用力一撕,将其扯成两半。
杜宁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这棵树看起来古老而沧桑,仿佛见证过无数的风雨和故事。她将手中的红布条系在树干上,打成一个死结。接着,她爬上树杈,把脑袋伸进了那个打好的结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杜宁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松开了抓住树枝的手……
随着身体的坠落,杜宁宁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她的生命也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风悄然吹过,那块红布随风飘扬,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往事。
“愿君世多安,不负相思意。”三尺红纱,了却一生,勿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