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安排接新生的大巴车,在姜凡上车后又等来了几个学生,应该是名单上的学生都已经接到了,坐在窗口位置的姜凡看到那叫汪雨的女孩跟司机打了声招呼,然后司机便把门关上,接着启动大巴朝学校开去。
车上除了学生以外,还有不少前来送自家孩子上学的家长,这些家长有的穿着朴素,满脸憨实,估计是初次来到郑州,真真切切见到繁华都市的他们,再想到自家孩子考上的大学,脸上有止不住的开心笑容。有的家长则是穿着体面,白白净净的脸庞透着城里人的洋气,他们大多对外边的高楼熟视无睹,只是与身边孩子或同样送孩子前来的家长攀谈。
座位不少,
但前边不容易晕车的座位,却是被坐的满满当当。
不经常在市内坐车的家长们,感受着大巴车走走停停的节奏,很快便有人脸色逐渐变白,开始时的欢声笑语声也逐渐减弱,个个都是紧闭嘴巴调整呼吸,只期望可以快点到达学校。
“呕。”
一道轻微的干呕声响起。
在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车内比较安静的情况下,这尽管已经是压抑着的呕吐声,还是清楚的传到众人耳内。
姜凡的位置偏后一点,他向前看去,只见前边约莫相隔两排的座位那里,有一位身着朴素的女人脸色泛白,女人身边有一名带着眼镜的青年,正在帮他的母亲打开呕吐袋,女人尽管肠胃不适,但泛白的脸上还是出现一丝尴尬的红色,对旁边坐着的家长和学生致以歉意。
旁边的人多是捂着鼻子,
有的拿出口罩。
姜凡见到这幕景象,有心想要换座位给她,但由于自己的位置比人家还要靠后,只能是沉默下来。
车里的人应该坐的都不舒服,因此前边几排座位的学生以及家长都没有换座位的意思,见到这种情况,姜凡也没打算站起来去请别人让座位给晕车的女人。
他是好人,
但绝不是烂好人。
人家晕车的正主和她儿子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去让另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座位给她,姜凡对这种事一直持一种看法,那就是可以路见不平,可以拔刀相助,但刀如果不是自己的,就别想着去拔!
准备闭上眼假寐的姜凡,忽的见到车辆最前边的座位上站起一道熟悉身影,那身影走到女人身前,说过几句话后,在女人和她儿子的道谢声中,将座位换给了她。
在车里坐着的男学生炙热的眼光注视下,她继续朝后走,
没坐在女人腾出的位置。
她几步来到坐在客车靠后位置的姜凡旁边,汪雨摸着空位,问道,“可以坐这里吗?”
说罢,
她不等姜凡回答,就坐在这空位上。
刚想开口说‘可以’的姜凡见到汪雨已经坐下,只得是礼节性的笑笑,他对汪雨这个女生的第一印象很好,这个女生在姜凡看来,外貌与身材都是人们印象中的女神级别,而且从灵感上来察觉的话,姜凡只察觉到汪雨气场里的阳光和熙,活泼生机。
对汪雨刚上车时的表现,姜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换做在女生身上也未尝不可,总不能因为人家只是问一个联系方式,说想要跟自己认识一下,然后自己就要在心里给人家打上‘不正经’的标签,拜托,这其实算是一种自作多情的,姜凡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自己就是如此认为。
他礼貌对汪雨笑了笑,
没有下文。
坐在位置上的汪雨,看着身边这气质温和,仿佛真像是从书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一样的姜凡,面容平静,心中却愈发的想要亲近于他,但偏偏没有太多龌龊思想,只不过是简单的想要在他身边。从起初看到姜凡起,她就觉得这容貌俊秀,气质温和的男生满身都是儒雅,她喜欢这样的,她钟意这样的,所以她主动出击,果决的她自己现在坐在这里都觉得自己太过大胆。
她星眸眨动,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种味道?”
姜凡闻言,作势把衣袖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才笑道,“应该不是臭味吧?这是新换的衣服。”
这女孩的气场很和煦,像一轮散着光热的小太阳,旁人感受到的可能只是简单的热情大方,而姜凡却是可以清楚察觉到这女孩坐在自己身边,体内灵力运转速度似是都增加少许。
汪雨摇摇头,第一次对姜凡露出笑颜,她说,
“是暖暖的味道。”
姜凡承认,这叫汪雨的女孩不笑很美,可没想到她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她的星眸中似是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嘴角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就连束起的马尾也似乎因为她此刻的优美而快乐的飘动起来。
已过心斋境的姜凡,只是欣赏,并未沉迷。
他笑道,
“味道我知道有酸甜苦辣咸,臭酶麻糟鲜,可你说的暖,是个什么味道?”
汪雨看着姜凡清澈的眼神,她道,“我这是撩你失败了吗?按我的预想,你不应该是这幅表情的。”
姜凡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瞧着面容精致,性格目前来说很合他口味的汪雨,道,“那你应该是失败了。”
接送新生的大巴开到郑州大学新校区的校园时,主楼以及校园的很多区域都已经是人头攒动,各院系搬有桌子并在一起,旁边有竹竿固定起的横幅,上边有各院系的名称,姜凡报的是商学院,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当初姜凡想的是哪怕以后学不好做不了金融,那最低限度也可以做个会计。
报道各种奔波过后,
姜凡拉着行李箱朝领取的宿舍号走去。
路上接到汪雨的电话,事情交接完毕的汪雨问了姜凡位置,不出三分钟就骑着一辆小电动车来到姜凡身前,她把电动车让跟她一起来的女孩骑走,接着便做起姜凡的路导。
跟她一起来的女孩身高与汪雨相仿,只是容貌差了少许,她对姜凡看了又看,还经过姜凡允许后掏出手机拍了他两张照片,说是什么回去后让宿舍的姐妹们看看汪部长所说的小男‘知己’,她知己着重了音调。
姜凡跟汪雨只是笑笑,
没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像小孩子一样通红着脸说‘不要误会’,‘我跟她(他)只是普通朋友’?
别闹了,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解释,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又没怎么样,何必要像生死仇家似的划分彼此往来?都是成年人,有的事情不必过多解释。
不过,
说真的,
不熟悉路况的姜凡,很感谢汪雨的及时帮忙。
在路上,通过跟汪雨的聊天,姜凡才知道自己分配到松园的宿舍,是比较幸福的事情,因为相较新校区的其它三个宿舍区‘柳园’、‘荷园’、‘菊园’来说,松园宿舍的四人床位以及新装上的空调,在眼下炎热夏季还未曾过去的情况下,是如此难能可贵。
松园很大,
这是姜凡的实际认为,因为松园一期二期算起来共有21栋楼。
17A公寓613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姜凡把行李箱放在旁边,还是那身装扮的汪雨帮忙扶着,他敲了几下门,对里边已是被响动吸引从而看过来的三人笑道:“大家好,我叫姜凡,是大家的室友。”
室友很热情,
将姜凡迎了进来,不过他们在见到汪雨时,还是楞了一下。
因为这是在男生宿舍的关系,汪雨把姜凡送到宿舍以后,跟姜凡和其他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等到汪雨走后,其他三名男生问了句这是谁,姜凡说是一个朋友,几人一笑也不多问。
介绍过后,这宿舍最高的人年龄反而不是最大,他叫李升源,是山东人,个子高但却不壮,不过也不是瘦竹竿,很匀称。
其他两人一人戴眼镜,叫庄启帆,是海南人,普通话有种深深的热带水果味道。
一人气质不错,长相也挺好,看上去家里情况应该不算普通,这人也很有礼貌,叫刘裕明。
晚饭几个人一起去松园的食堂吃的,来往路上也尽是些如姜凡几人一样的新生,这种情况在开学季很容易见到,不过等到以后日子过得久了,开学时抱团在一起的室友总会因各种隔阂而分成一个个的小圈子,聚餐只在事上才有。
吃过晚饭,
姜凡对其他三人说见个朋友,晚会儿回去。
三个室友想到今天送姜凡来的汪雨,很有配合的一起笑了笑,对姜凡摆了摆手先行离开。
姜凡走出校园,此时的街上还很热闹,他并不是见才认识的汪雨,而是出来看附近有没有正在出租的合适房子,学校宿舍条件不错,但姜凡如果要打坐,要修炼,很多事情在室友眼里就会变得很奇怪,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暴露的风险太大。
因此,
姜凡才决定出来找房子。
郑大新校区的校门附近有不少共享单车,姜凡扫码打开一辆骑上去,慢慢在附近逛了起来,找房子能不在网上经过中介找,就不要在网上找中介找。因为往往房东可能才给出四五百一月房子的价钱,在中介手里,转手便会涨一倍甚至更多。
能找房东租一手房,就尽量租一手房。
道路才修整过不久,很平整,迎着微风于夜,姜凡借着敞亮路灯一路骑行,骑出约莫有十里的距离,姜凡停下车子,站在桥的这边,扶着桥边的石栏看那轮泡在手里的圆月。
冥冥中可以察觉到一些东西的他,
似是察觉到自己,
快要进入到下一位面了。
对下一个位面,姜凡其实一直都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已经有道法可以稳定习练的他,对只要穿越就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不知名位面,有拒绝心理。但又想到天降的如此之大的机缘在自己身上,这么放弃实在不甘。
姜凡眉头皱起,抬头看向天空圆月。
“刺——”
忽然,桥上的中间传来一道刹车声响,位于西四环的郑大新校区本身就有些偏僻,如今姜凡骑单车不知不觉骑出十公里,这附近更是孤寂,这车辆在这里刹车,尤其显眼。
姜凡这里是桥边,有几颗树遮着,因此桥上完全看不到这边视野。
他抬头朝那边看了看,
有杀机,
要杀人?
姜凡弯腰在附近找了找,寻到一根较粗的树枝,接着他把带在身边的黑色棒球帽戴在头上,跟着戴上黑色口罩,为了防止桥上车里的人看到自己,姜凡从桥的旁边双手攀着桥栏,一下下朝那边移去。
其实,
姜凡并未用力,他是在御风而行,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躲避可能有的监控摄像。
越来越近了,
姜凡稍稍抬头,已是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汽车,他见到车里前边坐着一男人,正在对后边的人说着什么,离的越来越近,姜凡终于听清楚了,他听到那男人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今天突然觉得,是不是死了,更好一点。”
跟着,
车里传来女人的哭泣与求救声,姜凡叹了口气,时刻感知着车内气场的他,察觉到男人真正动了杀机的一瞬间,装作双臂用力,实则御风起身,经脉灵力运转,极快来到车前。
“砰!”
他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顿时玻璃四分五裂,迸溅而出。
那举着利刃正向后边躲避着的女人刺去的男子,转过头来,直到这时,姜凡才看到男人的面容,血丝布满的双眼,憔悴无比的面容,充满死寂的气场,手中举着的利刃……
男人停下动作,他跟姜凡都是一言不发,只剩哭的妆容花做一团的女人,在后座捂着受伤的手臂低声抽泣。
那女人像只兔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这边,即便已是害怕到极致,她也是握着自己的嘴巴,血液不断从她握着手臂的手掌渗出,她颤颤巍巍,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是要救她吗?”
男人打破了沉默,他充满绝望的双眼看着姜凡,轻声问道。
男人的面容如同鬼怪一般可怖,他手里持着沾有鲜血的利刃,可此时却用如此冷静的口吻问道,他语气甚至还有一丝绅士的感觉,这一切交融在一起给人以巨大冲击。
姜凡未曾言语,
轻轻点头,
说道,
“我同样是宿命论者,相信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同情你的遭遇,也可以明白你绝望的心情,那几个家庭因你而破裂,这是你的因,现在折磨你的就是你的果,可她是无辜的,她对你来说,有因吗?”
月色照下,
这辆车似是被渡上一层银斑,姜凡沐浴月光,出尘气息十足,与车里的司机相比,仿佛像是仙人与恶鬼讲话。
男人一笑,道:“我父母死了,那人家的果呢?”
姜凡说道:“你明白的。”
男人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人,姜凡没有在此刻选择动手,以他的距离和男人的距离来说,姜凡没有把握在不伤害女孩的前提下,制服已经失去理智的司机。
男人回过头,对姜凡轻声道:“那人死了,所以这是他的果,我现在也准备去死,我偿还不了欠下的债,只能去死。”
他停顿少许,
继续道,
“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已经……
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男人又回头看了眼抱着胳膊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女孩,他忽然坐回驾驶位,他看着身边破碎的车窗玻璃,笑了笑,接着他打开门走了下来,就这么拿着刀走了下来,走到姜凡身边,月夜中,司机面容更为恐怖。
司机对姜凡说,
“有人救她,可为什么没人救我?”
姜凡沉默不语。
司机呵呵笑了起来,最开始他只是低笑,可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哈哈哈哈放声狂笑,他不知干涩多久的眼中蓦然涌出热泪,也许是太久没有合眼,以至于泪水中混杂鲜血流淌出来,男人跃过桥栏,在流动的河水中溅起水花。
姜凡看着那朵水花消失,
轻声道,“已经救过你了。”
救人,
亦是救己。
姜凡可以在男人跳河的一瞬间拉住他,但姜凡还是选择沉默,正如姜凡所说,他是一名宿命论者,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男人的心已经死了,让他肉体跟着死亡,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姜凡从头到尾没碰过男人一下,
这因果,
太大。
姜凡回身,那车后座的女孩在司机跳水瞬间,因为失血过多再扛不住昏迷过去,姜凡把女孩抱下来正准备御风时,一辆出租车驶来,找个借口坐上车,姜凡把女孩送到医院,看到女孩被抬上担架,姜凡在护士没注意的情况下,直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