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一白此时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他感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报复李大蛟的车撞之仇现在也不再显得那么迫切,撞就撞了,反正自己不还活蹦乱跳着嘛?!反而是李大蛟的命根子可能永远失去了,相比之下,他会更痛苦一些吧。这样想着,贾一白反而安心地躺在地上静静养伤,再也不去想什么过关报仇之类的了。
“贾一白,起来,现在你可以和大蛟决一死战,报仇雪恨了!”
李国强有些气乎乎地踢了踢贾一白的腿,但贾一白只是快速地缩了回去,然后慢吞吞地说:
“不了,就算大蛟赢了!”
李国强微微诧异,但他又踢了贾一白一脚,说:
“你们决斗不分输赢,只论生死,快起来!”
“好吧,就算我死了!”
贾一白说完便不再动弹,只有鼻腔均匀的一呼一吸,看来他确实太累了。
李国强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丝微笑,转身去向毛永龙复命。
但半路却碰到李大蛟,他光着膀子,露出铁块一般的肌肉,挥动着流星锤大踏步地走过来。
“你?”
“爸,你甭管,我要这小子的命!”
李国强着急地推了李大蛟一把,压低嗓门警告道:
“你?愿赌服输,你输了就不要再纠缠!”
“我没输,上次是司机没用,我这次要亲手解决他!”
李国强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贾一白,然后又瞄了一眼坐在远处一直往这边看的毛永龙,急得面红耳赤,他一把抓住李大蛟的手腕,再次警告道:
“你,你小子不要给我惹事,他要你的命根子,你要他的命,这不公平,你这是杀人,是要坐牢的!”
李大蛟一把拿掉李国强的手,气急败坏地小声争辩道:
“爸,你甭管,没有命根子还要这命干什么?”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毛永龙:
“再说,杀个人对龙哥来说不算什么!”
“国强哥,大蛟可以开始了,你怎么老是拦着他?”
远处传来毛永龙的声音,显然他没有听到父子俩的对话,李国强尴尬地朝毛永龙笑了笑,接着便看到李大蛟已提着‘凶器’走远。
“小白狼,起来!”
李大蛟的声音粗犷浑厚,底气十足,惊得贾一白连忙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李大蛟的‘形象’后,贾一白倒抽一口凉气,看来装死耍赖都逃不过这一关了。
贾一白忍着全身的疼痛慢慢爬起来,但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朝李大蛟拱了拱手,说:
“李哥,就算你赢了行不行?”
“不行!昨天晚上不是说要弄死我吗?来来来!”
这时,有几个人开始把桌子往院墙搬去,慢慢地两人周围便腾出一片空地,足够拼个你死我活,贾一白有些烦闷地看了看这几个‘不懂事’的家伙,却瞧见远处毛永龙在神态自若地抽烟,双眼微眯,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小白狼,你可以去选一件称手的兵器,不要死得太难看!”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只是为了过关,面对龙八的长棍贾一白没有去选应对的武器,但现在面对的却是一幅杀气腾腾来取自己性命的李大蛟,性质不同,所以贾一白也顾不得别人耻笑与否,只能小心备战。他瞟了一眼李大蛟手中的流星锤,双拳大小的锤头,钢环索绳,心下明了是一件击远不击近的兵器,跟绳子不差上下,可绕可缠,只不过绳端有锤头,又可点可砸,如果使唤顺手,当真威力不小。不禁又想到李大蛟一年前还两手空空,流星锤应是今年才开始练习,应该技艺还不是很纯熟。贾一白不觉微微一笑,拿定主意。
果然,李大蛟看到贾一白回来时手里的一把砍刀不禁微微一愣,明白砍刀即可在远处抵挡锤头,又可在近处砍伤对手,想这小子虽然没用过兵器,但脑袋瓜总是那么好用。
但贾一白从刀鞘抽出半截砍刀后,想了想又把刀插了进去,拿着刀鞘对李大蛟客气地说:
“李哥,昨天的话不要当真,纯当酒后胡言乱语,以前我对不住你,后来你也撞断了我几根肋骨,咱俩就算扯平,行不行?”
李大蛟看着贾一白的刀鞘,立即明白贾一白的对策是只防不攻,底气不免又鼓起来,他皱了皱眉头,轻蔑地说:
“小白狼,你以前的狂傲哪里去了?现在是向我求情吗?晚了,看锤!”
话音未落,双手一抖,一端锤头呼啸而来,贾一白本能的拿起刀鞘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锤头瞬间砸到他的脑门,贾一白只觉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地上,接着从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幸亏这一击用力不是太大,贾一白只感到脑门开始肿胀,如果用了十足的力气,脑门可就要开花了。未待贾一白想明白这些事儿,耳旁又传来一声更凌厉的呼啸,此时哪还来得及什么幸与不幸,贾一白急忙就势躺倒躲过这一锤,睁开双眼便看到锤头已朝李大蛟飞回。
刀鞘近处可点可砍,在远处伤不到对手丝毫,只起抵挡的作用,此时不迫近更待何时?贾一白大喝一声刀鞘直指李大蛟飞奔而去,不料李大蛟早已有所防备,他只稍稍变换手法,另一锤头便从背后直朝贾一白的鞘尖击来。两者力气不差上下,但贾一白只手把握,而李大蛟抓紧的则是索绳,只震得贾一白刀鞘险些脱手,而麻痛从手腕直传臂膀再到右胸,只见贾一白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身形。
现在的李大蛟已与一年前的李大蛟不可同日而语,力气猛翻两倍不止,且有武器在手,虽然只练了一年,但技法已算成熟,再加上命根子之恨,必定招招狠辣,果真要取了自己的性命不可。想到这儿,贾一白捂着右胸的手慢慢放下来,他知道眼前的对手现在绝不是等闲之辈,可能在毛永龙的队伍里除了龙十八,也便是李大蛟了。
既然他要取自己的性命,那么自己也不用客气了。于是,贾一白慢慢拔出砍刀,但砍刀快要全部拔出时,他又犹豫了。一个多月前面对跪着的孟爱民时他都没有下定决心刺死他,况且孟爱民作恶多端的次数和狠辣远超过面前的李大蛟,自己又何必要伤这位根本没有深仇大恨的对手的性命呢?贾一白抬头看了看李大蛟,再一次把砍刀默默地插回刀鞘。
“怎么?小白狼,你还真怕死?!”
李大蛟看着贾一白把刀抽出来又插进去,不免更加得意起来,不料贾一白却翻了他一眼狠狠地说:
“我是怕你死!”
一句话再次惹恼了正得意的李大蛟,只见他双手一抖一剜,两端锤头像两颗恶蛇头一般飞冲过来,却到跟前才分成两股,一左一右,贾一白急忙腾空躲过,却把鞘尖往下用力一挑,其中一个锤头不再往前,急速返还来向,贾一白的刀鞘瞬间被缠了个结结实实。贾一白却顺势放手,一个箭步奔到李大蛟面前,抡起拳头朝李大蛟的脑袋砸去。
李大蛟的双手还在勾住索绳,只见一锤缠住贾一白已脱手的刀鞘,一锤却已惯势飞回,此时的李大蛟哪料到贾一白瞬间出现在眼前,他根本来不及收回双锤,心下一慌,手便一抖,却见飞回的锤头不偏不倚,与贾一白的拳头同时狠狠地砸中他的左脸和右脑。
“啊——”
李大蛟登时发出一声惨叫便向后倒去,泥土在他倒下的四周溅起了一圈白色漩涡。场外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毛永龙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但香烟仍然叼在他的嘴里。
“大蛟,大蛟……”
李国强从人群中冲过来,他蹲下去一边不停地拍打着李大蛟的脸,一边大声地呼喊。
李大蛟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左脸一片青紫,右脑上也鼓起一个大包,他慢慢睁开眼睛,疼得呲牙咧嘴,但看到贾一白时,双眼顿时充满怒火。
他慢慢站起来,一把推开李国强,低声喝道:
“走开!”
李国强回头看了看有些发慌的贾一白,默默地走回场外。
贾一白此时心跳不止,他只不过巧用了刀鞘缠住流星锤索绳以及动作迅猛了一些而已,不想却把李大蛟伤得如此之重,他本意不想伤害李大蛟,可鬼知道那另一个锤头怎么会偏偏又砸中舞锤之人。他不想与李大蛟再战,但李大蛟却绝不会放过自己。只见李大蛟低着头往上翻看贾一白,眼中的怒火恨不能直接烧掉面前的这个死对头,他赤手空拳地围着贾一白转了半圈,突然冷不丁地伸出大手便朝贾一白的脑袋抓来,贾一白急忙往后一闪,又就着腰身顺势来了个后旋踢,不料踢了个空,李大蛟侧身躲过之后上前一步挥起拳头打将过来,贾一白只好伸出双掌硬生生接住这一拳,一击之后贾一白感到两条胳膊瞬间废掉,胸前顿时失去护盾,李大蛟一看时机来到,大喝一声猛地腾空朝贾一白的胸膛猛踹过去。
贾一白登时喷出一口鲜血,他捂住胸膛连退几步,恨意顿生。但李大蛟已准备乘胜追击,飞冲过来拧腰出拳再击贾一白的胸膛,贾一白轻松躲过,不待李大蛟回过神来,便抬起大长腿迅猛地赏给李大蛟一个爆头,李大蛟被踢得眼冒金花,身子摇晃,贾一白哪容得他再次站稳,大喝一声猛地腾空朝他的大脑袋又来了个双旋踢。
最后一脚赏给李大蛟的脑袋之后,李大蛟便“扑通”一声再次倒地,贾一白跳上去,骑在他的腰间伸拳便打,但胳膊的酸痛使他用不上一点力气,拳头落在李大蛟的后背好像挠痒痒。被骑住的李大蛟却一眼瞥见刚才贾一白使用的刀鞘就在手边,他一把抽出砍刀,双手握住刀把猛地往上一刺。贾一白感到好像一条毒蛇猛然钻进自己的脖颈,随后撕开他的皮肤和肌肉,接着像漏了水的水笼头,热乎乎的液体从脖颈喷涌而出。他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时间突然静止,天地无声,两秒钟之后听到毛永龙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传来“砰”地一声,再接着便是人群狂呼奔跑的声音。毛永龙最先冲过来,他一把拉起贾一白的身子,一手捂住贾一白的脖颈,大声喊道: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