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婉灵与刘长洪进行接触的时候,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中......
皑皑白雪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苍茫。就在这片苍茫之下,却有一群宫殿庙宇伫立其中,寰宇澄澈、阳光明媚。建筑群中央,还有一方百米宽的圆型石台,供宫中弟子演武练习之用。
此时正值正午,宫中弟子们往来频繁,看起来颇为热闹。就在这时,有一老一少两人,负剑而行,从山中坂道向着门派大门缓缓而来。
两人行至大门前,忽有一男一女两名昆仑派弟子上前阻拦:“来者何人,可有请帖,报上名来!”
张景怀微微一笑:“玄剑(男)、玄清(女),一年多未见,过得可好?”
两人听得一愣,急忙上前仔细查看,不由得惊呼了起来:“景怀前辈!您怎么来了?您旁边的这位,就是张俭小师弟吧?”
张俭拱手行礼,答:“在下正是张俭,不过现已拜入云渺宫门下,算不得两位的师弟了。”
玄剑摆了摆手,笑着说:“别这样说嘛,毕竟你曾在昆仑派学艺,现在用的也还是昆仑派的招数,如此便是我们的小师弟。”
玄清也开心地让开门道:“两位故人远道而来,快请进吧,不知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办,我也好去向掌门通报一声。”
张景怀挠了挠头,答:“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来闯一闯乾坤剑阵。”
“吓?!”两人瞬间被惊呆了,“乾坤剑阵?你们......要闯?”
“对,我们要闯,取得其中的千年雪莲。”
刚说完,便有一名皮肤白皙、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翩翩白衣的青年人走出门来——正是昆仑派现任掌门,徐正龙:
“乾坤剑阵乃是我昆仑派的镇派大阵,自创立至今,多少自命不凡的武林豪杰或独闯、或结伴,却无一能够通过试炼。所以,初代掌门才会把无比珍贵的千年雪莲置于剑阵之中。就凭你们两个人,也想闯?”
玄剑和玄清急忙行礼道:“掌门。”
张景怀呵呵一笑,答:“不错不错,上一任掌门的传承之力果然很强,让你年纪轻轻就有了四十余年的功力。”
徐正龙冷哼一声,答:“你莫不是在揶揄我?大家都知道,历代掌门的力量传承,能吸收多少全看天赋。上一任掌门足足拥有六十年的功力,我却只能继承三十年,这不是在讽刺我吗!”
张景怀连忙摆手否认:“别别别,别给我扣帽子,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我和张俭都在这里站半天了,就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吗?”
徐正龙厉声喝道:“两个被逐出师门的家伙,有什么脸面进我昆仑派的大门!”
玄剑和玄清两人顿时变了脸色,纷纷为难地劝道:“掌门,算了吧......”
“不行!你们两人竟然为大逆不道的人说情,身为昆仑派的弟子就不觉得羞愧吗!”
张俭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和你有仇吗?干嘛一出来就摆着张臭脸?更何况,你给我和师傅脸色看也就算了,却连本门师兄弟的面子都不给,有你这么当掌门的吗?”
徐正龙听罢,顿时怒极:“我如何当掌门还轮不到你来教!”
话音刚落,天空中便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正龙,休得无礼。来者便是客,先请进来再说吧。”
徐正龙一瞬间就哑了火,只得乖乖退到了一旁,恭敬地说:“是,太师祖。”
直到这时,众人才终于缓和了脸色,然后走进了昆仑派的大门......
接着,徐正龙自觉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便拂袖而去。剩下玄剑和玄清两人,负责引领张景怀和张俭去往会客堂。
一边走着,张景怀一边问:“太师祖还在闭关吗?”
玄清答:“一个月前刚出关,看来是又失败了。”
张俭这时笑了笑,说:“自古以来,多少人都想长生不老、位列仙班,可是有谁成功了?我觉得,太师祖可能太过执念了。其实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态,人生是否精彩和充实也与寿命长短无关,只要活得自在逍遥,谁说不会羡煞仙人呢。”
玄剑哈哈笑道:“小师弟能有如此感悟,实属难得。前面就是会客厅了,两位请在那里稍等片刻。”
“好,有劳两位师兄了。”张俭拱手行礼。玄剑和玄清随即退下。
结果,张景怀和张俭两人走入厅堂之中,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候了,正是曾经与张景怀共事过的另一位长老,叶凡。
叶凡长老的年纪比张景怀稍长,身形也更为瘦削,留着一缕黑色的胡子,看起来很是温和。还有就是......同样身为入世长老,身上难免有些烟火气。
张景怀眼前一亮,开心地迎了上去:“叶凡老哥!一年未见,还是这么精神啊!”
叶凡微微一笑,回道:“你倒是成熟多了,景怀老弟。”
“怎么样,今晚咱们找地方喝两壶?”
“不了不了,若是在山下,我定与你痛饮一夜。不过现在是在山上,还是要守些清规的。”
于是,张景怀遗憾地说:“唉,那好吧,有机会下山来记得找我玩啊。”
叶凡不禁莞尔:“好,既是老弟要求,哥哥我哪能拒绝。那么现在,我先带你们去厢房休息吧。”
然而,张景怀却拒绝了:“休息的事可以等等再说,我们想先闯一闯乾坤剑阵。”
“这么着急?”叶凡皱起了眉头,“乾坤剑阵不是那么好闯的,你们还是先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比较好吧?”
张景怀嘿嘿一笑,答:“我们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闯过去,只是先去试试水,看看乾坤剑阵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休息,顺便还能想一想破解之法。”
“老弟,你把乾坤剑阵当成什么了,哪天来兴致了就闯一闯?”
“也没什么不好吧?昆仑派的门规里可没有规定挑战次数和时间,我们多试几次又有何不可?”
“说是这么说没错......”
于是,张景怀拍了拍他的后辈,笑了:“好啦,老哥,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是我们闯剑阵,又不是你闯。总之,拜托你先给我们带路吧。”
叶凡顿时苦笑了起来:“那......也好。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乾坤剑阵无比凶险,不可儿戏。”
“放心,这一点我们比你清楚。”
叶凡看着贱笑的张景怀,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便开始带路了......
就在叶凡领着二人去往剑阵的途中,不少昆仑派弟子都闻讯赶来了。乾坤剑阵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挑战了,今天终于等来了两个不开眼的人,怎能不见识一下?
“哎!快来快来!听说有人要挑战乾坤剑阵了!”
“啊?是谁啊,竟然这么蠢?”
“谁知道,不过听说他们曾经也是昆仑派的人。”
“既然是昆仑派的人,就应该知道乾坤剑阵的可怕啊,怎么还会这么蠢的去挑战呢?”
“你管他呢,反正有乐子看,我正准备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好啊!”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剑阵的周边聚集,不多时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乾坤剑阵,位于昆仑派内最高的一处山峰上,当年昆仑派初代掌门用了一年的时间,把这座山头削平,并且在中间修建了一个直径三十余丈的原型平台,本来是用于门中弟子在此修习打坐的。不过后来,随着门派日益壮大、繁荣,于是专门修建了几处打坐用的广场,而这座平台,就被废弃了一段时间,直到乾坤剑阵被创造出来,需要一处承载剑阵的地方,这才重新把平台利用起来。
很快的,张景怀和张俭便在叶凡的领导下,来到了这方平台面前,平台内密密麻麻地插着上万把剑,看起来杂乱无章。可是谁都知道,一旦这些剑动起来,那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杀器之一。而就在这方杀器的中央,便生长着一株洁白的雪莲。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不下千人,各自还在议论纷纷,不过指指点点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来看笑话的。
就在众人津津乐道的时候,忽然一个深邃的气息从天而降——是一名须发皆白、眉长一尺的老人。老人背负长剑,一袭白衣无风自动,双目澄澈犹如皓月星辰、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真理,一股无形的威压缓缓散发了出来。
众人见了这位老人,无不躬身行礼:“太师祖!”
就连张景怀也乖乖地行了一礼,并且拽了一下张俭的袖子:“臭小子,赶紧行礼,这是二百零三岁的太师祖!”
张俭登时一愣:“啊?太师祖?!”然后急忙行礼,“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若有怠慢之处请太师祖见谅。”
太师祖呵呵笑着,一拂手道:“都起来吧,老夫已闭关三十年,一个月前才好不容易出关,不想有太多规矩,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就好。”
众人闻言,这才敢起身。张俭不禁喃喃道:“三十年......难怪我不知道昆仑派竟然还有个太师祖......”
这时,徐正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敬地问道:“太师祖,您才刚刚出关不久,应该多休养些时日才好,怎会来凑这等闹剧呢?”
太师祖摇了摇头,答:“老夫三次闭关,就为冲击那传说中的仙境。可是三次失败,让老夫也清醒了过来——人,就是人,何苦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境界,而浪费百年光阴呢。所以啊,老夫现在只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同时......也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继承我的衣钵。”
“太师祖的意思......难道这两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就是合适人选吗?”
“哈哈哈!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看一看再说。景怀小子是不可能啦,他六岁的时候老夫就见过,慧根有限,而且今年他都三十六岁了,潜力将尽,继承不了我这一身的功力。不过张俭小兄弟嘛......很有意思,我比较感兴趣。”这样说着,太师祖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张俭顿时受宠若惊:“太师祖玩笑了,小子功力尚浅,招式也并不精妙,在众多师兄弟、师姐妹当中可说是平庸之极,只怕您错爱了。”
然而,太师祖却神秘地笑了笑,答:“先不说这些了,你们不是来挑战剑阵的吗?正好,也让老夫观摩一下吧。”
张俭和张景怀听罢,对视一眼,答:“那...小子就斗胆一试。”
说罢,两人便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来到了剑阵边缘......
站在这方剑阵外,两人迟疑了很久,然后一同深吸了一口气。
“进去吧。”张景怀沉声道。
张俭点了点头:“嗯,拼一把!”
于是,两人一齐踏进了剑阵的范围中。一瞬间,上万把阴阳灵剑如雨一般倾泻而下,阳剑主攻,势如奔雷,力若千钧;阴剑辅攻,状若游龙,柔若蚕丝;阴阳调和、进退有序、攻守兼备、生生不息,这便是乾坤剑阵的可怕之处,也是至今无人能够突破的原因。
而今天,剑阵迎来了两个新挑战者,他们并不是绝世强者,甚至只能勉强称作一流高手,但是,他们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位挑战者都要坚定。
“天罡剑阵!”张景怀怒吼一声,召唤出了三十六把阳剑。
“地煞剑阵!”张俭也怒吼一声,召唤出了七十二把阴剑。
“御!”两人齐声喝道。霎时间,天罡剑阵与地煞剑阵融合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简易版的乾坤剑阵,然后环绕在两人身边,如铁桶一般保护着他们。
下一瞬,乾坤剑阵的攻势到了。这个由108人每人倾尽全力召唤出的108只灵剑、加起来足足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只灵剑,如狂风暴雨一般压下,席卷一切!只是一息之间,张景怀和张俭就受到了数百次来自不同角度的强攻!
然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乾坤剑阵的可怕就在于源源不绝,先发起进攻的灵剑被击退后,会返回后方的剑阵中,蓄势下一次猛攻,如此循环无穷无尽。张景怀和张俭勉力支撑着,简易版乾坤剑阵只是片刻间便摇摇欲坠了,而头顶上的乾坤剑阵攻势反而愈发猛烈,丝毫没有停滞的势头!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撑不下去了。
张景怀大吼道:“退出去!今天先到这里!”
张俭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齐退出了剑阵的范围。至此,挑战剑阵失败,两人合力也没能撑上半刻,甚至连进一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长驱直入五百米之内,取得千年雪莲了,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叶凡这时迎了上去,问:“怎么样?没事吧?”
张景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受伤。只是认识到了剑阵的可怕,所以有点头疼罢了。”
“怎么,你们还要闯吗?”
张俭坚定的点了点头:“必须闯。”
“为什么啊?你们干嘛这么拼命地想要得到这株千年雪莲?”
“为了救一个人。”
“一个人?就为了一个人?”
张俭淡淡地说:“一个人,有时候比世上的一切都重要。”
“说得好!”没想到,第一个叫好的竟然是太师祖,“这才像个小伙子。”
徐正龙在一旁都傻了:“太师祖,这有何好?我等修道之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怎能被一个人束缚了脚步?”
太师祖哈哈笑着,摸了摸徐正龙的头,答:“修道、修道,何为道?道法自然。自然又是何物?顺其自然。追逐自己的本心,又何尝不是一种道?说什么以天下为己任,如果连自己在乎的人都守不住,你凭什么守天下?反过来说,如果你能守住每一个人,那,不就是天下吗?”
徐正龙听得云里雾里,满脸迷茫:“这......徒儿愚钝,不甚明了。”
“无妨,你们从幼时起,就一直被圈在山上,整天修什么所谓的‘道’,不明白也很正常。有机会,多下山去游历几番,会对你们的道心有非常大的好处。”
张俭在一旁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承蒙太师祖抬爱,小子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没有想过那许多......”
“就是因为这是你的心里话,所以我才对你刮目相看。如果我是其他门派的人,我一定帮你取得千年雪莲。只可惜,我身为昆仑派的太师祖,不能坏了规矩......你可要加油啊。”
张俭急忙躬身应道:“请太师祖放心,小子一定努力攻破此阵。只不过,小子需要些时日,细心钻研一番。”
太师祖听罢,不禁挑了挑眉毛:“哦?这么说,你已经有眉目了?”
“实不相瞒,剑阵的运转规律与法门,小子已经铭记于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出应对之法了。”
“好,我昆仑派空余的厢房不少,你可以随便住,住几天都行。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太师祖请讲。”张俭一脸疑惑。
太师祖呵呵一笑,说:“老夫的要求就是——以后,你若再次挑战剑阵,一定要通知老夫,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而我不想错过那个瞬间。”
“好,小子一定不负太师祖重望!”
张俭如是答道,张景怀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只有周围的昆仑派弟子们,一头雾水外加不服气,脸色颇为尴尬,其中当以徐正龙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