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也是奇怪,从前两人鲜少在学校或路上偶遇。
可连续三四天,都撞见七八回了,傍晚这会儿沈莺莺突然嘴馋,出去买瓜子花生,又撞上了陆朝。
嗯,他在店里买酱油!
沈莺莺看到他转身就想跑,又想,凭什么她得走?
淡定地站在一边挑拣口味,她眼神若有似无地,暗暗瞟向里面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哎哟,没零钱了。”老板大叔翻找着装钱的抽屉,拍了下半秃的额头,抱歉说,“你先等等哈,我去旁边面店换点过来。”
陆朝面上没多余的起伏:“不用,再拿瓶醋,能找开了吗?”
“可以可以,应该可以。”老板乐呵呵笑,把醋和酱油装好递给陆朝,一边找零钱,一边抬头冲沈莺莺说,“姑娘,你挑好没?”
“马上。”
“好嘞!”数着零钱,老板再度面露尴尬,抬头商量着说,“哎唷小伙子,还剩一块钱找不开,拿点糖行不行?”
陆朝显然是很好说话的主,点点头,没吭声。
出于抱歉,老板随手抓了满满一把大白兔给他,分量绝对不止一块钱。
沈莺莺也选好了。
她拿了包奶油味的葵花籽,还有一包原味花生。
走去柜台付钱,正好陆朝提着酱油和醋要离开。
沈莺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头往旁边一扭,才不看他。
“糖给你。”陆朝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搁在玻璃柜台,冷着脸与她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莺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板蓦地笑开:“哦,你俩认识啊,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沈莺莺突然很生气,简直超气的!
陆朝他几个意思啊?谁稀罕他的糖啦?摆着那副臭脸色给她糖,她就要巴巴地接受吗?
她沈莺莺可是有骨气的,不是谁给的糖都会吃!
“陆朝,你给站住,谁要你的糖?你给我拿回去。”她怒目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嚷道。
很好,他停都不停,直接消失在转角。
沈莺莺瞪大愤怒的眼睛,一把将瓜子花生搁在柜台,双手用力抓起那些糖,沉声说:“老板,先放这里,我待会再来结账。”
说罢,急急追了出去。
“陆朝。”左转,沈莺莺小跑着冲他喊,“你给我站住。”
喊了几遍,前面那道修长的身影似是不耐烦,突然顿步,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她。
沈莺莺加速跑到他跟前,不顾三七二十一,把糖全部塞进他左手拎着的装醋和酱油的塑料袋里。
窸窸窣窣地,她弄得袋子发出一阵阵聒噪的声音。
“我才不吃你的糖呢!”等全部还给他,沈莺莺仰头冲他大喊道。
陆朝站着一动不动。
他深棕色的双眼定定望着她,眸子里似乎流动着愤怒的眼波。
紧抿的唇没有说话,他转身直接走了,速度比方才更快。
沈莺莺站在原地,气得要爆炸。
对她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嘛,摆什么脸色?
鼻尖微酸,她猛地捡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照他背影扔过去。
没中,从他手臂侧擦过,直直朝前飞去。
望着那枚小石子“啪嗒”一声落地,顿了顿,陆朝忽地转身,阴沉着脸调头走到她跟前。
“沈莺莺,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挥去几丝心虚,沈莺莺破罐子破摔地把头昂起,指着他胸口倔道,“陆朝,我就是看你不爽!”
轻笑一声,陆朝挑了挑眼梢,视线落在她纤长的指尖,眉宇间突然渗出几丝邪气:“那你能怎么办?”
“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可不行。”陆朝轻飘飘说,“谁叫泓镇这么小,这条街前前后后也不过几千米。”
他态度实在过于漫不经心,一向伶牙俐齿的沈莺莺竟然说不出话了,她气鼓鼓瞪着他,指望用气势压倒他,可陆朝明显不吃这一套!
“再说,是你不想见我,不是我不想见你,我凭什么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看她气急败坏,陆朝往前逼近两步,略微弯腰望着她眼睛,对连连后退的她笑说,“既然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就多想想解决的办法!我先走了,再见。”
啊啊啊啊啊啊!
沈莺莺要气疯了!
陆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可恶,还是他本性如此?
双手挠乱头发,沈莺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攥紧拳头追上去从背后推他一把。
等他踉跄站稳,沈莺莺迅速抢话说:“这周六我和卓靓丽要去城里看电影,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我凭什么要去?”
“你凭什么不去?”
陆朝散漫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眼神甚至有些冷:“沈莺莺,我没有义务陪你胡闹。”
“看电影叫胡闹,玩游戏呢?你就只顾着玩游戏是不是?”
“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所癖好的东西,我愿意在游戏上浪费时间浪费光阴,我不愿意在不喜欢的事情上蹉跎岁月蹉跎情感,有问题吗?”
沉默蔓延开来,两人目目对视,互不相让。
“没有问题。”半晌,沈莺莺猛地垂眸,掉头就走。
她怕她再不走,就要哭鼻子丢人了。
对,陆朝说得没错,他喜欢玩游戏,他不喜欢看电影。
真的没有错……
她干嘛非要拉着他一块儿去?这下被拒绝就满意了是吧?
沈莺莺觉得嗓子眼有点儿疼,想去店里把选好的花生瓜子给买了,又想她这会估计难看得要死,还是算了吧!
回家她直接上楼,沈樾追着她问:“姐,我的花生呢?”
沈莺莺没作声,把口袋里的钱放在桌面,“砰”一声,把房门关了。
沈樾耸了耸肩,嘀咕说:“出门买个花生瓜子儿都能有人招惹她?啧啧啧!也是很了不起了。”
他准备重新去买,椅子上看报纸的沈父皱眉:“回来,马上就要吃晚饭,还吃什么零食?你妈待会又要唠叨。”
沈樾只得不甘心地收回脚。
“哦对了,帮你妈妈把外面晾晒的豆角给抱进来。”
沈樾:“……”
他在家地位一向不如沈莺莺,尤其在老爸眼里。
任劳任怨地出门,沈樾抱起支架上的竹编簸箕,里面是妈妈出水过的长豆角,略微晒干后用来做酸菜。
只是——
视线不经意扫去,他看到栅栏外似乎有一抹人影。
冬天了,缠绕在栅栏上的藤蔓枯萎,可密密匝匝的枯藤彼此簇拥成墙,也很阻碍视线。
疑心地把竹编簸箕放在支架,他开门走出去。
伴着动静,两人同时侧眸,看到了彼此。
沈樾震惊不已:“你怎么在这里?”他低头看,陆朝脚边放了个塑料袋,里面好像是酱油和醋?
这时,陆朝站直身子,插在裤兜的手也抽了出来。
“这是你姐忘在陈大叔店里的糖。”陆朝把掌心的大白兔奶糖递给他,转身拾起塑料袋,安静地迈步离开。
沈樾下意识伸手接了,又觉不对劲。
怎么回事儿?
目送陆朝远去,沈樾想起她姐刚刚的样子,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就说这股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上次在网吧陆朝还跟他打招呼,我去,他该不是在跟他套近乎吧?
收紧拳头,沈樾忐忑不安地把豆角收进屋,上楼敲沈莺莺房门。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
沈樾皱眉轻声说:“你刚才是不是遇见陆朝了?你不开门,我就下去把这事告诉爸妈。”
等了半分钟,沈莺莺从里把门打开,无所谓地说:“好啊,那你上次去网吧的事我也可以告诉爸妈。”
沈樾:“……你听陆朝说的?你和他什么关系?”
沈莺莺坐回到书桌,打开速写本。
“他刚在我们家门口,说这些糖是你忘了拿的。”沈樾走上前,把糖放在她手边,语气不自觉含着质问,“真的是你忘了拿?”
斜眼轻瞥那些无辜的糖果们,沈莺莺忍住把它们全部从窗外丢下去的冲动,点点头。
明知有蹊跷,沈樾却没说破,他关门前说:“你不是答应我要离他远点?”
沈莺莺深吸一口气,用力盯着画纸上的素描人物,憋住心底的那股难受说:“我跟他走得本来就不近,我又不喜欢玩儿游戏,他眼里一向不是只有游戏吗?”
“好吧,也是,大概是我想多了!”耸耸肩,沈樾关上门,“饭好了叫你。”
等一切恢复沉寂。
沈莺莺盯着那些糖,猛地挥手,把它们全扫到地上。
既然陆朝不喜欢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就不要他的时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六,沈莺莺不是那么高兴地起床穿衣梳洗。
她和卓靓丽约好,今天十点两人骑单车出发,四十分钟大概就能到她爸说的那家电影院。
然后电影很长,中午十二点开始,一直要放映到下午四点左右才结束。
结果早上八点半,卢兰接到卓靓丽打来的电话,说她弟弟突然发烧,他们爸妈都得去亲戚家帮忙,她必须留在家陪伴弟弟,所以没法去了。
“要不去把沈樾叫回来陪你去?”向她转告这个消息时,卢兰怕她不高兴地提议说。
“不了,让他跟同学一起做作业吧!反正他对电影也不感兴趣。”沈莺莺懒懒靠在椅背,又说,“我也许也不去了。”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了。
等妈妈离开,沈莺莺翻开速写本,握笔画了两下,生气地埋头躺在桌上。
好烦啊,为什么这么烦?
丢下笔,沈莺莺起身打开衣柜。
她在心里问自己,凭什么他们不去她也不去?
要去的,就一个人去,没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