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在朝我走过来,朦胧的脸上似乎洋溢着笑容,昏暗中他的眼眸泛光,前面蜷曲的刘海在随着步伐的颤动而颤动。
嘴角越来越清晰,那是苦涩的抽搐而不是幸福的笑面,他还有一步就走到了我面前,结果他就突然间倒下,脸微微向地面侧过去,右手掌心对着潮湿的泥土,整个人散乱地倒在了地上。
我无法触摸他,因为当我伸手朝他的脸去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触及不到,我穿透了他白皙的脸。他还有呼吸,此时森林中扑扇翅膀的鸟儿显得格外喧闹。它们的啼叫响彻云霄,随着空气颤动荡漾。
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少年,单单有着好看的脸。
之后我才醒过来了,眼前是熟悉的房间。书架上的书还像昨天一样摆放着。我用腿卷着被子侧过身后继续想睡,却反复地被这个场景打扰。遂我起身,穿上了灰白色条纹的毛衣。
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呲牙咧嘴,双手捏动脸两侧的肉,往牙刷上挤了牙膏之后,我又闭着眼,那个画面又清晰呈现在我的面前。
“哈呀,离奇的梦。”我吐掉嘴里的泡沫,喝进一口水,鼓动腮帮子,那水带着温热和泡沫流进了白色的陶瓷水池。
“银晓,我和阿姨带小皓去趟医院。”爸在门外说,我捋捋额头的头发,朝他喊道:“知道了!”
自从多了个儿子,女儿也不管了。我哗得一下躺在床上,天花板上刻着彩色的浮雕,围在灯的四周。
我开了窗户,清晨的风吹进来,随后便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发动机声和鸟叫混杂在一起,我转了个身,腿蜷着,半起身拿了本书,漫不经心地读。紧接着又觉得饿了。
从柜子里拿了包不知他们何时买的速成面条,拆包装,是一个人的分量,各种调料都不用放,只待加热结束,盛到碗里吃就行了。
我吸溜进嘴里,加热程度刚刚好。面条筋道的刚好,搭着顺手煎的荷包蛋,想必是一餐营养到位的早饭了,把桌子上的水果盘里的水果全吃完后,洁盘而止,心满意足地跑上楼了。
我拨打了吕歌旋家里的号码,可是无人接通,随着女性的提示音响起,我有些怨怒的放下电话,然后继续读那本书,可是却又有些没有源头的焦虑,然后又拨打他家的号码。
可能是他还没起床吧,学霸毕竟不是每回都早起早睡的;可能他在房间里,而电话刚好在客厅里没听到吧——我为始终不曾接通的电话而反复找借口。
当我走在路上时,我才觉得安心,因为离着原因在一步步地靠近——因为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借口,我穿上外套一骨碌地就出了门往吕歌旋家的方向去。
我在图书室里特别烦躁,从书包里拿出未完成的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遇见了李悦千,她披散着她的淡淡的卷发,她是中美混血,有一次看见她妈妈来接她,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人,而她没有继承宝石蓝眼睛,但有着一顶金色的卷发,我有时很羡慕。她喊我的名字,我才抬眸望见她,她抱着书在我对面坐下,我感觉到了些不自在,但始终压抑着不表现出来,做我的题目。并且脑袋里时不时还跳出对吕歌旋没有头绪的恼怒,去他家里也没有人,我反复的敲门,迎来的是没人任何人的回应。
其实人家好像也没说过每天都在家,不提前说一声,谁会知道你今天要去拜访,你说是吧……
“你跟吕歌旋很熟吗?”李悦千停下了手中的笔,开始带着莫名地有些醋意的语气问我。
我继续笔上的工作,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还行啊,因为是同桌,肯定会比较熟一点。”
“哦,那你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吗?”她继续试探性地问道。
这下子我有些慌了,我应该怎样进行委婉客观的说辞,来表达我对吕歌旋微妙的感情呢?
“有吧,崇拜羡慕的同学情谊~”我笑着说,还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虚伪的热情。
“我就是想问,有没有喜欢他这种感情……”她仍旧坚持着想要追究到底,即便我一开始就知晓她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因为从被学校通报批评后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后,她看吕歌旋的目光就变得神采奕奕了,一个本来傲慢的女孩,突然老是在吕歌旋面前绕来绕去,时不时还请教数学问题。是个傻子也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啦,但是吕歌旋以沉默贯穿始终,身为同桌的我,在心里暗暗自喜。
“没有啊…...哪有这么容易就喜欢,恋人的那种喜欢是没有的…...”我想这样说,但好像有些违背内心。
“我不太知道。”我冷淡地回应她,突然之间开始形成一种排斥的磁场。
后来便在沉默中度过剩余的时间了,三点过后,我就收拾东西先走了,并且离开前再三确认了没有遗漏下任何东西。
于是脚步仍旧是往吕歌旋的家里走,风声拂过我的耳边,微风在我的耳边细语。这冬季正收拾着包袱准备走人了,春天就要来了,带着暖风和绵绵细雨。
他终于开了门,裹着被子,面容有些憔悴的样子。
“你干嘛?生病了?”我慌张地问他,以至于声音有些莫名的大。
刚走进家里,却发现后面还跟了人。
“你怎么跟着来了?这不是你的作风吧?”我看着站在门口的李悦千竟然有些生气,愤怒抑制不住,表露出来。
“我就是好奇,没忍住啊。不介意我进来坐坐吧?”她伸长脖子对着往房间里走的吕歌旋说道。
他连头也没回,被子差一点就拖到地上了,他虚弱地往前走着,棉拖鞋后的脚跟赤裸裸地露着。
我往后退了几步,她走了进来。我关上了门,听着锁在里头配置完好的声音。
“鞋套一下吧。”我递了一个一次性的棉纺布鞋套给她,她套在她那有一公分跟的半高帮皮鞋上,噔噔噔地踩了进去。
“好久不见呀!”还没看她走进房间,就听见了她尖锐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走了进去,看着了吕歌旋的面色,仍是苍白得很。
我从厨房倒了杯温开水递到他手上。
他缓缓地饮进后,把水杯搁在了床头小柜上,上面还摆着一本天文学的书籍。和一个迷你的灯源。
“小旋,群里有那么多次组团出游,你怎么一个都不参加呀?”李悦千又开始喋喋不休。我有些烦躁,左手摆弄着我的长发发梢,接着又拿出mp3在耳朵里听歌。
她乐极了,反反复复地讲着。
最后临走还说了句,下次还来找你玩。
我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她以沉重的关门声做告别语。
我是个小气的人,吕歌旋该怎么和别人分享。
“喂,快半个小时连一句话都没说,面子真够大的。”我靠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那是黄色的木质椅,坐垫处缝制了厚厚的一层软海绵,表面上覆的是针织缝的随手拍,那画面里是辆飞驰的车,那车的细节精湛,车身的泛光处也被呈现的栩栩如生,这是方才一边听李悦千说话,一边观察到的。还发现了,车的后车镜里反着开车人的脸蛋。
还没凑近看呢。
不过我想,很近的凑着椅子看是不是显得有些奇怪。
“我怕我一说话,你就不开心咯。”他捧着那本天文学的相关书籍,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
“嗨,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
“哈哈。”我不禁笑出声。被这种两种磁场差很多的反差萌给逗笑。
他点头的时候嘴角还特意地向上扬了扬。
紧接着听到了他的咳嗽声,脸色又开始变得刷白,房间里开了暖气,这温度不凉。
“怎么了?感冒吗?”我问他。
“从刚开始你就没回答我这个问题。我都有些不耐烦了。”我故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看向他,却发现他眼神中带着某些可怜无助的意味,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却欲言又止。
我去厨房那边又倒了杯热水过来。他缓缓喝下去后,脸色开始有些恢复红润。但也只是因为热量而短暂的红润。
“不准备讲吗?是正常的感冒还是…...”
“就是受凉了。”他看着书说道。
“晚饭有想吃的吗?”我接着问他,看着手上的表转到了快五点钟,望了望窗外的天,渐暗。
“嗯,家里没有东西了。”他有些胆怯地说。
“没事,我出去买就好,想吃什么?你生病了,只能吃点清淡的。”
“草莓,”他说,“其他吃不下。”
“好吧。那我就去买了。”
“嗯。”又听见了咳嗽声。
超市里的人不多,我买了点蔬菜和水果就往回走了。到门口敲门的时候,他很快地开了门,手张开把我揽在了怀里,食物在我们两者之间。“嗨呀,手上还有东西呢。”
“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久吗?,才二十分钟都不到啊。”我看了看表,分针指向了二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