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焕舟平时比张恒低调很多,轻易不会在朝堂上开口,有什么想法都是授意给下手,自己立于坐壁上观的位置。
却并不是不擅长与人辩论,此时亲自下场,与张恒展开唇枪舌箭,其间引经据典、旧例、典故信手拈来。
任张恒舞断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没能说得过田焕舟,憋着紫胀一张脸皮说不出话来。
燕月馨趁机提出,“李洪举告黄承业临阵脱逃一事并没有实证,不予采信。念在李洪也是一片好心,不追究其诬告之罪。”
田焕舟认为燕月馨是因为旱情一事上,自己帮她说话,她放黄承业一马当做投桃报李,心里暗自得意。
谁说非要上蹿下跳才厉害?在必要的时机出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燕月馨和田焕舟暂时联手,张恒一对二自然不是对手。于是论功行赏之事就这样快刀斩乱麻定了下来。
百官都觉得大事定了下来,总算可以散朝了吧,大伙天不亮就赶着上朝,可都没吃早饭呢。
至于江南旱情什么的,随便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就行了。
没想到燕月馨却没有散朝的打算,着令工部和户部共同派出人手赶赴江南查明旱情是否属实,同时要求百官当场商讨出一旦旱情属实,由哪位大人任钦差前往江南赈灾。
百官们都觉得燕月馨脑子有点问题,旱情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着急定钦差,纯属吃饱了撑的。
当然,面子还是要给燕月馨的,心里这样想不能直接说出来。
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差不多。
尤其张恒方才被燕月馨和田焕舟联手打压,自觉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此时言辞极为犀利,想找回场子。
燕月馨面对百官明嘲暗讽,却没有半点气愤,而是极为淡然的说道,“若旱情属实,便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先把钦差人选定下来,一旦从江南得回消息,便可以即刻上路。”
“户部和工部也该提前做准备。”
一句话提醒了张恒,国库中用于应急的粮食,早已被他暗中指使官员换成银子挪作他用了,如果江南旱情暴发,一时之间他要去哪里弄那么多粮食填补空缺?
心慌意乱之下也没心思和燕月馨言语交锋了,沉默站在原地,满脑子都在盘算如何蒙混过关的事。
填补空缺是不可能了。
别说银子早已被他用掉了,就算没有,一时之间大批粮食调动也会引来别人的注意,极有可能查出他盗用之事。
尤其他挪用的地方还是不可对外人言的,被他夫人知道,定会打断他的腿,也别想再当官了。
田焕舟本来就不喜欢在朝堂上多说话,张恒一旦沉默,大殿之上便只剩下燕月馨的声音。
“其实钦差人选并不能定,户部和工部众位大人都很勤谨奉公,随意指派一人前往便是了。”
这下连田焕舟都紧张起来。
工部是张恒的地盘,户部本来也掌握在张恒手中,田焕舟好不容易安插进几个自己人,正是扩大影响力的时候。
万一不幸被燕月馨指派去做赈灾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恐怕官途都要断送进去。
“陛下,江南多水路,极少发生旱情,还是派工部大人前往,赈灾的同时考察一番当地突发旱情的原因,避免下次相似情况发生。”
田焕舟的话合情合理,燕月馨也假作赞同缓缓点了点头。
张恒恨得牙根痒痒,暗骂田焕舟老滑头,不舍得让自己人去赈灾,就把祸水引到工部。
黄承业的事没能将田焕舟扳倒,还要再搭上自己一个手下?想的美!
连忙出列反驳道:“赈灾之事不可儿戏,还是由户部派人前往更加妥贴,臣推举不户部侍郎方仲信,此人进入户部时间虽不久,却在江南等地任过两任知府,对江南风土十分熟悉。方大人任钦差主持赈灾事宜定然事半功倍。”
“方仲信进入朝堂时日尚短,阅历不足,贸然接手赈灾这么大的事,恐怕会因经验不足多生纰漏,岂不是误了大事?老臣倒觉得工部林如海林大人十分适合。”
“左相此言差矣,方大人是最佳人选。”
“林如海大人精明干练……”
左右二相再次争执了起来,各自拥趸纷纷下场助战,燕月馨稳坐龙椅之上,由着双方吵得天翻地覆。
早朝从清晨一直吵到天色将晚才散。
燕月馨回到上书房,叶离连忙迎出来,扶着她的腰将她身体大增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不用,朕没那么体弱。”燕月馨见到叶离,眼前就不由自主浮现出昨晚种种,神色僵硬的推他的手。
叶离却搂紧她的腰不放,柔声道,“陛下又不是铁打的,坐了一天,必定是累的,奴才扶着您走。”
“热水已经为陛下备好了,您先好好泡个澡,换身轻便的衣裳,吃点东西。晚点奴才帮您全身按按放松一下,保管您一觉起来,身上半点疲累都没了。”
听着是很诱人,燕月馨深深看叶离一眼,有点纳闷,眼前的叶离和昨晚的差别为什么那样大。
眼前的叶离细心体贴,事事都替她想的周道,令人安心又暖心。
昨晚的叶离却像扑向猎物的猛兽,强势又霸气,让人有种无力逃脱的恐惧。
叶离将燕月馨迎进内室,动手脱去龙袍,发现她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含笑逗她,“陛下定是累坏了,奴才帮您沐浴吧。”
一句话让燕月馨瞬间回神,用力拍开叶离伸向腰带的手,“不用,朕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侍候。”
说完,没敢看叶离,飞快逃进净房。
叶离捡起她掉落的龙袍,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上面独属于她的处子香,笑的意味深长。
燕月馨是真的累了,起初还担心叶离会闯进来,而紧张兮兮的,不时看向门口。
后来被热气一烘,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倚在池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叶离替燕月馨准备好换洗衣服,在门口提醒她,帮她把衣服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却没有得到回应,犹豫了一下,推门走进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