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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3

作品:大道其行欲何往|作者:叶萧途|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5-05 20:31:25|下载:大道其行欲何往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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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人行了这么多路,脚底早乏,见了悟道宫前的那一大叠石阶就心生惧意,他只道在下边平道边的屋子里也能寻着人,因此初时才不登阶入殿。”

“那公人提腿一步一步地迈着石阶,心中已有种不详的预感了。果然——”张姓汉子说到这,终究还是改不掉铭骨的习性,又停下口,斟杯酒喝。

那张姓汉子性格虽讨人嫌些,但口才确是极好,竟将这段刚刚听来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绘声绘色,宛如亲历一般。

那些不相干的人,渐渐地竟有听人说书之感,那张姓汉子的这番在紧要关头的停口,和说书先生也没甚么不同,故他们都不再发牢骚,甚至还有人在脑中闪过一句“欲知后事后何,且听下回分解”的话来。

只孙江语和萧宁远两人,心里都蒸出忧意,唯盼那张姓汉子早点把事讲清楚,但也不好催他,故皆端碗喝茶,以解心焦。

那张姓汉子将杯酒缓缓喝了,才续道:“果然,他叩了半天的门也没应,当他使力推开门看时,你道怎地?”他说到“你道怎地”时,忽拍下桌角,站起身来,面露惊色,望望众人。

“怎地?”有几个食客听得入神,不禁反问。

“嘿嘿。”那张姓汉子忽转惊为喜,笑两声,满脸得意之色,索性将对面刘姓同伴手边的酒壶提起,含着壶嘴喝了一口,道,“他只见殿里如积叶一般,躺着满地的尸体,其时天色将暮,那公人陡见此景,不由得背脊发凉,肝胆欲裂,殿里又腾着冲鼻的腥臭,直把那公人熏得头脑发胀,肚胃翻江,他足底酥软,扶着门框呕了一嘴,也不敢停留,忙跌跌撞撞地下山去了。”

那张姓汉子说到这,又停嘴看看食客们的反应,见众人都听得眼呆唇开,左边邻桌那双少年男女更是神僵面滞,如经噩梦,张姓汉子遂不由暗喜,再提壶喝口酒,正欲续言时,忽听右边邻桌那个褐衣汉子问道:“依老兄的意思,衡山派好几百号人都死在了那……那大殿里?”他一时想不起“悟道宫”的名字,只得改口。

“不是我的意思,话是那自称为湘阴县捕快的人说的。”那张姓汉子既想过嘴瘾,又不愿担谣责。

“可我听说,衡山派门人个个武艺高强,又怎么会被人悉数宰割在悟道宫里呢?”那个褐衣汉子忽然想起了“悟道宫”的名字。

这也正是孙江语和萧宁远两人心中的疑问,不过,他们却只在心里暗思,并不打算发问,只因深知即便问了,那张姓汉子也答不出。

张姓汉子脸上一半恍然,一半疑惑,脑里闪过“对呀”二字,正要开口,拟着又将话责推到那“自称为湘阴县捕快的人”头上时,早听前边邻桌一个戴着遮耳裘帽的汉子打趣道:“即便是几百头猪,要把它们关到一间屋子里杀掉也是极难的,何况是几百个武艺高强的剑客!”

裘帽汉子此言一出,不少人皆开口发笑,场面顿时由凝转舒,食客们又不大相信张姓汉子的说法了,只道他是想引人耳目而精心编了个像模像样的故事,这类事情在憩乐之所可是常有发生。

前一阵子,还有人在城南的归雁楼绘声绘色地说了个蒙古大军如何攻过黄河,将复前朝天下的故事,只因他说得太过逼真,在场的十个人倒有九个半信了,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闹得人心惶惶,当时,有些胆小怕事的竟开始盘算着携资南逃,有些血热忧国的,甚至做好了北上投军,马革裹尸的准备……

后来,正逢一个戍边将军回乡探亲,才出面做证——当今圣上两次亲征北伐,前朝残军早已被打得兵不成制,溃退到荒远大漠去了。

此谣终于平息,那个造谣人却因激民愤,竟活活被乱棍打死在了家门口,那张姓汉子便是念此前车,才不敢把话说死。

孙江语和萧宁远听那裘帽汉子将衡山派几百门人同几百头猪相互比较,不禁愠从心起,双双白眼睨他,但又想到他的话语虽糙,道理却正,更助两人安了安心,两人便不出言。

当下,食客中又有个塌鼻汉子就着情势说了那桩“前朝复国”的谣事,众人又笑,孙江语和萧宁远由此及彼,再想起一些乱真谣事,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那张姓汉子,他初时虽深信自己听来之事属实,但此时在众人打摇理,却也有些自疑了,他只怕那个所谓的“湘阴县”门人真的只是“自称”而已,他做为一个口常悬河的人,是能理会那种引人耳目所带来的快感的,若真有人犯了此瘾,私穿身公人服色在街口与人作戏造谣,或者那人本身就是个闲得发慌的衙役,也不是没可能。

那张姓汉子情不自禁地坐下身来,腰却不如先前那般挺了,他正踌躇时,忽闻左边邻桌的那个少女问道:“敢问张大叔,你说的那人若真是湘阴县的捕快,他既已发现衡山派被灭了门,”她说到这时,心头不禁一震,舌咽也不觉停了几瞬,才续道,“该当疾程回县复命才是,怎会有闲心在这长沙城里的街口停下步来,聚起行人说话呢?”孙江语的忧心虽消去大半,却还是想将事情再问清楚些。

孙江语此问一出,店堂里的食客又恍然一笑,众人皆想:“那张姓汉子听来的,必是谣言无疑了。”更有人还深思了一步:“他说的话,也许不是听来的,而是心里想的,他嘴里的湘阴县捕快,该是他为涨谣势而曲口编的罢。”

那张姓汉子听孙江语一声“张大叔”叫得舒耳,又想若不是她与其他食客在旁侧击,自己可险些就成了个造谣人,再加上他傲气受挫,豪势转颓,先前对孙江语的那腔恨也不禁消泯,他静静听完孙江语的问,本想解释一下,但忽想到:“怎知那人的这番话不是瞎编的,若我说出来,再遭戳穿时,面上可更加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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