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天气让人舒适,尤其是秋季的晴天,冷热适宜,天高气爽。
大约是因为天气好,珍珑棋馆的生意比之前更加好。
宁仪韵早上起了身,便直接到棋馆大堂。
一进大堂碰到了棋馆的熟客老夏,老夏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中年男子,都是富商的模样。
“夏老来了,”宁仪韵道。
“宁姑娘啊,我带几个朋友过来下下棋,正要去柜台要个雅间。”老夏说道。
“嗳,”宁仪韵招来了个伙计,“给夏老开个朝南,位置好些的雅间。”
“好咧,”伙计应声。
老夏带着几个朋友离开,宁仪韵听到他们几个人说的话。
“这珍珑棋馆倒是不错,环境高雅而且幽静,比那个玲珑棋馆不知好了多少。”
“是啊,不像那珍珑棋馆,闹哄哄的,走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买菜的,别说下棋了,坐都坐不了半刻钟。”
“那是自然,咱们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还不知道不能贪便宜的道理,一文钱就能进的,能是是什么好地方。”
“新开的棋馆,到底没有老的好,这珍珑棋馆已经开了一年多了,举办了三次围棋大比,那围棋大比你们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
“说起来,我是看着珍珑棋馆起来的,珍珑棋馆开张的第一天,我就过来了,还同这东家下了一盘棋。如今这珍珑棋馆是越做越大了。”
“听说已经要开第三家分馆了。”
“我们以后下围棋就找珍珑棋馆吧。”
......
乔安龄下了朝,便直接到了珍珑棋馆。
“今儿天气好,秋高气爽的,出去走走,”乔安龄道,以前碰到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拉宁仪韵去棋馆后院的小竹林里亲热亲热,不过现在苏芝如看得紧,只有乔安龄一来,必然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棋馆婆子“随身伺候”着,乔安龄很无奈,宁仪韵也是。所以现在,两人在一起,便时常相约出去玩。
宁仪韵朝棋馆大门外看了看,蓝天白云,天气晴好:“不出去走走,倒是辜负了这好天气,那我们便出去走走的。恩,许久没有上街买东西,去远的地方,不如就在附近走走,走,咱们在隆升街逛逛吧。”
“好,”乔安龄眼眸透着暖意,不同于平日里温润谦恭的举止下,疏淡的眼神,而是从眼底流露出的温柔。
宁仪韵浅笑道:“那就请定安候陪我逛街吧,我负责采买,你负责提东西。”
“自然不会让你劳累的。”乔安龄道。
两人出了珍珑棋馆,在隆升街上走了一会儿,便走到玲珑棋馆门门口。
“小心着些,小心这些,当心招牌掉下来砸到。”
玲珑棋馆门口,几个伙计模样的青年男子爬着梯子,在拆屋檐下的招牌。其中一个伙计朝周围的人群嚷嚷着:“走开些,走开些,拆招牌呢,万一没留神,招牌掉下来,砸到了,我们可不管。”
“这就是你同我说的玲珑棋馆了?”乔安龄问。
宁仪韵朝那晃晃悠悠正被卸下的大招牌看着,应声道:“就是这个玲珑棋馆。”
她朝玲珑棋馆走了几步:“几位小哥,玲珑棋馆这是要换招牌了?”
听到有人问,一个扶着梯子的小哥回了头,原来不耐烦回答的,一见是个美貌的姑娘,立刻把不耐烦的表情憋回去:“这位姑娘,您问这玲珑棋馆啊,不是换招牌,而是换东家。”
“玲珑棋馆不开了?”宁仪韵问道。
“不开了,不开了,这东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文钱就能进馆,喝茶还不用付钱,开了这么多天,银子没有赚到几文不说,还白白贴了不少茶水钱,怎么可能开得下去,这不,就关门大吉了。”伙计殷勤的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宁仪韵道,“谢谢小哥。”
“不客气,姑娘不用客气。”伙计答道。
“走吧,”宁仪韵转头对乔安龄说道。
那伙计看到宁仪韵和乔安龄离开,还不忘喊了一句:“姑娘,您走好。”
“玲珑棋馆关门,看来对你的珍珑棋馆没有任何影响。”乔安龄道。
“一场闹剧罢了,也不知道这玲珑棋馆的东家是谁,没头没脑,来势汹汹,用了这么个蠢笨的法子,没几日就这样收场了,”宁仪韵说道。
“恩,那便好。”
乔安龄回头,朝玲珑棋馆看,玲珑棋馆的招牌已经卸下,大门也已经关上。确实是一场闹剧,用不着他出手,这闹剧便已落幕,她不知道闹剧的幕后之后是谁,他却知道。
对她而言,闹剧已落幕,但是他却不允许有人妄图伤害她,任何方式都不行。珍珑棋馆,是她白手起家,一手创办,对她的重要性,他再清楚不过。
虽说,那幕后之人,并未得逞,但他依旧要让那人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离开玲珑棋馆之后,乔安龄便陪着宁仪韵在隆升街上逛了会儿,宁仪韵选在金店里选了两只簪子,一只给自己,一只给苏芝如。
逛好了街,买了簪子,宁仪韵便欢欢喜喜回了珍珑棋馆。
乔安龄送宁仪韵回馆之后,也回了定安侯府。
刚刚回到定安侯府之后,便有下人向他禀报,说小王爷给他下了帖子。
乔安龄打开帖子一看,果真是凌原礼给他下了帖子。
凌原礼在帖子上说,上次乔安龄请他在醉霄楼吃饭时,他们相谈甚欢。礼尚往来,这回由他来做东,也请乔安龄到醉霄楼来吃饭喝酒,希望乔安龄能赏光,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
乔安龄节骨分明的手握着帖子,神色淡淡,不辨喜怒,只有微抬的远山眉透着几分讽刺。
相谈甚欢?有吗?
“给小王爷回给帖子,就说,我一定准时赴约。”乔安龄说道。
——
第二日中午,乔安龄按照约定的时辰,进了醉霄楼“天”字号的雅间。
雅间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然而,雅间里并没有凌原礼,只有一个女子,待着幕离。
虽看不见五官,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身上是桃红色的金丝锦缎褙子,衣着十分华丽。
乔安龄眉心一蹙,却是不动声色,静静站在门口。
他确定时辰,地点都没有错,这个凌原礼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不动,坐着的女子却是忍不住动了。
女子一把将幕离摘下,露出了一张精致明艳的脸。大眼红唇,施着精致的妆容。
乔安龄在脑中搜寻了一番,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他见过几面,并不是很熟的连霞公主,也是玲珑棋馆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他拱手作揖:“连霞公主。”
凌连霞听乔安龄喊他,立刻展颜笑起来:“侯爷来了啊,快来坐啊。”
乔安龄沉默了一瞬,又拱手道:“是。”
他在凌连霞对面落了坐。
“侯爷,吃菜吧,”凌连霞说道。
“好,”乔安龄淡淡点了下头。
“今日,是我七皇兄约的你,现在突然换成我,侯爷不觉得奇怪吗?”凌连霞柳眉轻挑,能坐在乔安龄对面,同他一起吃饭,她显然心情不错。
“连霞公主身为公主,竟然私自出宫,举止略有些不妥,”乔安龄说道。
柳眉一竖,乔安龄的话明显让她不快了,她拔高了声音:“怎么?侯爷打算参上我一本?”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显得十分跋扈,又放轻声音:“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来见一面的。”
“既然机会难得,又时间紧迫,连霞公主还是长话短说,”乔安龄不急不缓。
“你倒是处惊不变,”凌连霞咯咯一笑,“你说的不错,我偷偷遛出宫实在太不容易了,而且得赶快回去,时间也不多,确实要长话短说。
这话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今日不说,我怕我便没有机会再说。”
乔安龄平和色说道:“公主请明示。”
凌连霞呵呵一笑道:“到现在你还镇定自若。定安侯,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如玉公子的皮下,是怎么一颗冷漠的心。真想撕了你这谦恭有礼的皮。”
乔安龄眉心微微一蹙。
“你知道那玲珑棋馆是我开的吧?”凌连霞说道。
乔安龄点了下头,神色不变。
“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棋馆我也能开,不就是开棋馆做生意么,谁又不行?她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
一抹红晕爬上了凌连霞明艳的脸上,她看着乔安龄,等他的回答。
“连霞公主说笑了,昨天我路过玲珑棋馆的时候,那玲珑棋馆已经摘了招牌,关门大吉。”乔安龄说道。
凌连霞一滞,恨恨的喝了一杯酒。
乔安龄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就算公主真的把玲珑棋馆的生意做起来,甚至把珍珑棋馆挤兑的关门,又如何?
她到着母亲出了宁家,白手起家,靠自己,一点一点把棋馆做起来。
在珍珑棋馆之前,京城没有棋馆。
珍珑棋馆开了之后,棋馆就是珍珑棋馆。
反观你所谓的玲珑棋馆。让京城的各大木匠铺子连夜赶制棋桌,让各大绣坊,连夜制作靠垫,都是以权势压人。
只怕那铺面,也是强买强卖的。
就算真的做成了,其中有几分是靠权势,又有几分是靠真才实干。”
乔安龄远山眉几不可见的轻抬,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即便以权势压人,玲珑棋馆依旧如此收场。”
“那怎么能一样,她,她毕竟只是一介商女,我是当朝公主,身份尊贵,”凌连霞说道。
“公主天潢贵胄,身份自然尊贵,”乔安龄道。
“你!”凌连霞柳眉竖起,面有怒意。
她叹了口气:“我不过就是开了家玲珑棋馆玩玩而已,你却上了折子,让我父皇把我送去和亲。乔安龄,你可真够狠心的。”
“公主口中的玩,却是要毁了一介商户的营生,”乔安龄顿了一下说道,“而且此事同公主和亲无关。”
“怎么无关,你分明就是为了替珍珑棋馆的东家出气,”凌连霞说道。
“我上的这道折子只是为了大楚江山安稳,同玲珑棋馆没有半点关系。和亲一事,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公主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乔安龄的话语不急不缓。
“你分明就是为了报复,呵呵,你竟然不承认,我皇兄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城府极深,不好相与的老狐狸。
你替你她出了气,害了我,还让人挑不出个错来。”
凌连霞呵呵一笑:“我真是作茧自缚,真是自作自受。我要去那个苦寒之地,待上一辈子了。”
乔安龄道:“恭喜公主即将成为北狄太子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