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神宫桥——一座不太起眼的小桥——就看见了明治神宫的第一个鸟居,通常来说,RB神社外围都会有一道大大的鸟居,代表人界与神界之间的划分。
跨入鸟居之后,也代表了人们进入神明的领域。所以在进入鸟居之前,人们经常会看见不少RB游客会很恭敬在鸟居前敬礼,以表示尊重。
明治神宫的开放时间有些特别,它没有固定时间,而是随着日出日落来决定何时开放。风间芽衣到的时候,朝阳已经在东侧的天空初见端倪,她站在鸟居前,不顶礼膜拜也不视若无睹,而是就这么仰着脖子静静望了三分钟。
小的时候,风间芽衣住在爱知县名古屋,国中毕业之后才前往东京上高中。在那之前,巫女婆婆每年都得带着她离开大山,来一次明治神宫。
在那里,她得制作一份口嚼酒,用来祭祀神明。
芽衣大概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来涩谷,在明治神宫下,她曾遇见一个穿着时尚讲究,却又疯疯癫癫的家伙在路边伴随着车里的音乐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
“婆婆,那个人在明治神宫外面跳舞,他是行为艺术家吗?”小芽衣指着那名男子问道。
觉得那个男子是名艺术家,是因为小芽衣从书上学到,世界上的艺术家都是具有疯癫狂乱的气质的,像割耳朵的梵高啦,发出呐喊的爱德华·蒙克啦,还有住在精神病院的草间弥生啦……
“芽衣酱,我们快点走。”巫女婆婆拉了拉小女孩的手,低声道,“那人是个神经病,我们快走。”
那个时候的巫女婆婆其实还并不苍老,可她从不让自己和哥哥称呼她为妈妈或者奶奶。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温婉如水的美人,只是每一年,她都老得较常人深刻。
临去之前,那个神经兮兮的行为艺术家好像对自己喊了什么,风间芽衣忘了,但她记得自己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而对方报以一笑,笑容大概是富士山下的林间阳光。
虽然富士山下的那片森林树海是RB久负盛名的自杀圣地。
神游完毕,风间芽衣回过神来,通过鸟居,踏进所谓神明的领域。
一道又一道鸟居矗立在风间芽衣前方的路上,像极了她私底下偷偷玩的那种关卡游戏。前往正殿的路途上,有一排排木制酒桶分布在道路两侧,一边是RB各地的清酒,而另一边陈列的则是来自于法国勃艮第的葡萄酒桶。
无论清酒坛还是葡萄酒桶,这些都是酒厂送来明治神宫供奉的。当然,按照婆婆的说法,这些美酒滋味再如何美,在神明眼里也比不上处女的口嚼酒来得干净。
芽衣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独自一人走在鸟居之下,很快就来到了进入明治神宫正殿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在最后一道鸟居之前,人们在进入正殿之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也就是风间久木先前所谓的洗手。最后一道鸟居边上有个“手水舍”,在这水池上方用几块木牌、四种语言,大致介绍了一下RB的文化和手水舍的作用和步骤。
芽衣即使身为巫女,也得严格完成这个净心洗漱的过程。她先用右手拿勺,取水洗净左手,再换左手拿勺,换洗右手。借着换回右手拿勺,倒水在左手掌中,并饮水数口,不能用嘴对勺。最后,将勺直立,让勺中剩下的水,沿勺柄从上往下流,用来清洗勺柄。
取水只能一次,上面的步骤只能取一次水完成,好在芽衣熟能生巧,做这些倒也没花上多少时间。
当她进入正殿的时候,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的亲属都已经就位。可能是先前站在鸟居前发了太久的呆,芽衣迟到了一会儿。
她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婆婆,芽衣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站在一边静静观摩。
总的来说,今天她就只要看就好了。
身穿绿色传统外衣的神职人员撑起了一把大大的红伞,伞下站着新郎和新娘。举办RB传统婚礼的新娘,身上穿着全白和服,称为“白无垢”,头上则戴着一顶名为“角隐”的头罩。
在RB文化当中,白色是非常神圣的一种颜色。“白无垢”和式礼服,除了象征着纯洁无瑕之外,也代表着过去旧生活的结束和新生活的开始。而头顶的“角隐”,意指婚前的脾气,需要收敛遮瘾。
风间芽衣站着阴影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对新人完成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仪式之一。芽衣呵欠打了一半,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这个场合,自己的表现不合适。
芽衣眼角余光瞄着四周,注意到大家都把重心放在新郎新娘身上,她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芽衣打起精神,全神贯注投入到婚礼进行时当中。
面前,新娘一身素白,落在芽衣的眼里,不知为何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困顿无神的迷蒙双眸满是困惑,当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却骤然一变。
新娘的脸变成了她自己,而那个新郎……那个新郎竟然成了安前辈?!风间芽衣小嘴微张,心想自己一定是不小心睡着了在做梦。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阵阵抽痛感袭来,疼得她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芽衣委屈地瘪了瘪嘴,却发现明治神宫四周的山林间起了一阵浓雾。
茫茫白雾笼罩明治神宫,新郎安斯年在雾中一脸肃穆,而新娘风间芽衣则察觉到了巫女芽衣的目光,朝着她微微一笑。
如风来,消散于晨雾之中。
那对新人在白雾之中隐去自己的身形,像是披上了两件隐身的面纱,芽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唏律律的马叫声传来,一只白马迈动马蹄,优雅地从雾中走来。
明治神宫怎么会有马儿?风间芽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心想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
梦境结束,就在她手触碰到白马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嗓音将她唤醒。
“芽衣酱,你怎么站着也能睡着?”巫女婆婆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前,而四周的晨雾早已成空,婚礼也早已结束。
“婆婆,都好了?”风间芽衣看着满脸无奈之色的巫女婆婆,吐了吐舌头道,“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
“好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巫女婆婆踮起脚尖,摸了摸芽衣的脑袋,“你先回去吧,你哥哥在外面等着你吧?”
“嗯嗯,那我就……”芽衣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惊呼道,“诶?!今天不用做口嚼酒吗?”
“不用了,芽衣。”巫女婆婆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