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婉转甜腻的歌声忽然中断,姒荣不悦的挥了挥手,暴燥道,“侍卫呢!都是死的么?还不把人捆了,送去府衙打上几十板子,再下大牢就是了。”
多大点儿事,就不能自己处置了?至于这般慌慌张张的吗?
“大人,不,不是,侍卫们已是没了办法,府里头前后门都被堵了,看上去少说也有,上千人呢!”
来报信的是个婆子,她是姒家的老人儿了,跟着姒荣到了这翼州城来,府里夫人不在,她就掌管着这内院的各种调度,本是极体面的,走起路来都抬头挺胸,脚下带风,这会儿却是吓得腿都软了。
别说她吓得够呛,就是府里的侍卫队长赵六,只带着几个壮汉在门外吼了几嗓子,就瞧见围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都是拿刀带棒的,可不吓得就赶紧撤了回来,还忙吩咐紧紧的关住了大门,让府里的小厮们抬笨重木器来抵住呢!
姒荣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什么,上千人!”
他一轱辘从榻上坐起,两个少女被他推到了一边,嫌碍事儿。
“哪来的上千人?难道是狄国的蛮子?”
姒荣说着话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第一反应就要撒腿赶紧逃。
忽然转念一想,不对!
自打他来到了这边城,跟那边又不是没有过联系!
一向都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做事也是以两国的友谊为准,狄国那边的主政大臣墨赫平章,也很给他面子,虽然在边境有点小动作,可都在可忍的范围,并不把事情做绝。
不就是几个穷山沟里的女子么?被掳去了狄国,将来生了孩子,哪就流着咱华炎国人的血,能跟咱华炎不亲么?华炎血脉越来越多,这两国不就成了一家亲,那狄国可不就不会跟咱是敌对了?
所以他说么,这送几个女子过去和亲有什么不好?
只可惜,华炎朝的开国老祖皇帝留下了规矩,女子袭位,不和亲,不纳贡……
可不糊涂?
凭什么男子就不能袭位?
若不然,他不比他那位堂妹姒宁强百倍,他若袭了承恩公爵位,哪里用得着天南地北的在军营里混?谁他娘的乐意跟这些野蛮的兵痞子大老粗打交道?
嗯,想远了……
话说从狄国边境到翼州城,少说也要经过数道关卡,狄国兵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就围在了将军府外?
“哪来的上千人?城中守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放进来了?难不成是要犯上作乱,谋逆造反?”
只要不是狄国军队来犯,闹事的都是本国人,姒荣心里就顿时有了底气。
他什么身份?
皇亲国戚!
当朝皇帝是表妹,太子是外甥,皇夫是他堂弟,放眼满华炎朝,还有几个人的身份能尊贵的过他?
上千人又怎样?
他手下可掌管着十几万大军!这些人围在大将军府外头,难道是想要造反?就不怕株连九族?
姒荣顾不上穿外头的大衣裳,一头往外走,一头召唤着自己的得力管事。
“快去外院,找胡二过来,让他和赵六去看看那些贱民,到底是要想做甚?”
身为整个边城最高统帅,他这皇亲国戚岂能屈尊降贵的去跟那些贱人对话?自然是要让属下去办。
城内的大将军府原本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自从姒荣来了之后,把周边的两家房子都买了下来,改建成了四进院子,不光分内院和外院,还带着个小花园。
因为没带将军夫人,天高皇帝远,以丫环为名,收了好几位年幼貌美的爱宠在内院里享受,姒荣为人又喜好猜疑,所以平时除了年纪不到十岁的小厮,凡是成年男子都不得白日入内院,只在外院听候吩咐。
因此一旦有事,这不反应就不及时了……
姒荣刚走到了内院垂花门外,只听轰隆几声巨响,地面都仿佛摇了几摇。
那如潮水般的嘈杂人声,已是越来越近。
姒荣扶住了门框,脸色骤变。
几十名狼狈不堪,头脸挂彩的侍卫们,纷纷朝这边逃窜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反贼们,反贼们已经撞开了大门,冲进府里来了!”
“蠢货!蠢货!”
姒荣虽然号称战功无数,其实他连只兔子都没亲手杀过,更不用说那些战功都是顶替的旁人的,虽练过几天武艺,可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个?听说情势危急,又惊又惧又怒,只知道跺足开骂手下,还是那为首的侍卫赵六脑子转得快,赶紧扶住了姒荣,“大人,咱快先进内院,关了门挡一挡,再派人去府衙和军营求救!”
这回在府外围着的人虽然看上去都是一般老百姓,可那不怕死的彪悍劲儿,一个个如狼似虎,活似要扑上来吃人咬人似的,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身手不差的了,但还真没见过这个阵势啊!
“对对对!快关门!关门!”
姒荣得了提醒,在侍卫们的搀扶下火速进了内院,把垂花门的大门给闩得严实,另外派了个腿脚轻灵的翻墙去求救。
十来个侍卫倒是急中生智,想出了抬院子中的大山石来挡住大门,然而还不等山石运到,被闩着的内院大门也被人自外撞开。
一群人冲进了内院,可不正是那些围在将军府外的贼人?
姒家的侍卫们虽然胆寒,还是壮着胆子各持武器迎了上去……然而本来对方人就多,而且气势如虹,又是悍不畏死的……没等一盏茶的工夫,战斗就已是结束。
姒荣那几下花拳绣腿更是半点顶不上事,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妪就把他给秒了(没错就是都三好!),被几条破麻绳反绑成了粽子。
“你们,你们这些反贼!居然敢绑架上官,是要杀官造反!诛连九族!”
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般待遇的姒荣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希望这群反贼里头能有个聪明的,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此时束手就擒,他身为上官,还能饶……就赐他们一个全尸好了!
此时人群拥簇之下,一人越众而出,众反贼都恭敬地退开当中一条路,用期待的目光行着注目礼。
那人剑眉星目,身形挺拔,虽着寻常武者之服,却是龙骧虎步,不怒自武。
“是你!”
姒荣瞪圆了眼睛,愤怒地叫嚷道,“居然是你!嬴展飞?你擅自窜到边城,还指使贼人围困将军府,是想造反吗?”
嬴展飞面上仍然沉稳镇定,造反两个字仿佛对她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而已。
“造反?不,只是姒荣你在边城五年,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无数,我嬴展飞,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如今,正要借尔人头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