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正常的世界,绝对不会有高来高去的神仙,也不会有诡异莫测的妖魔。
所以,苏闲就一直努力尝试着每次睡着后能真正醒过来。
希望一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刚刚闯出点名气的插画师;能够饿了吃吃串,闲了上上网,偶尔遇到个不懂行情又有钱的甲方,稍微多争取一点酬劳,还可以去隔壁三条街外的钱箱KTV搞搞团建,和一帮兄弟姐妹们吼吼歌,不醉不归。
“人力资源部那些个妹子酒量真好,美工组连着三次拼酒都被踏踏实实的撂倒了……现在,也不知道钱箱KTV关门了没有……”默默缅怀往事,严重影响到了苏闲此刻的心情。
叹了口气,苏闲坐在四方桌边上,向倒悬在屋子横梁上的男子看去。
男子浑身一震,停了一下,然后挣扎得更厉害了。不过,手脚都被从大关节处绑死了,虽然头发松松垂下来,离地只有八九块青砖的高度,吊在半空却也是无法借力的;再怎么拼命挣扎,无非像条脱了水的鱼一样,蹦跶几下身子罢了。
“你知道吗,自由职业就是这点好,有大量的时间看各种杂书闲书。所以,不论是东瀛绳技,还是西狄剑术,我都能下扎实功夫来练习掌握。这种是反关节猛兽重套结,锁紧了棕熊都挣不开的,别浪费力气了。”苏闲的声音很平静,不露半点情绪,完全不像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
嘴巴被巨大的牛腿骨堵住,十二股合绞的细麻线虽然不粗,却格外的有韧性。穿过牛腿骨上刻意凿开的对开小孔,绕着男子嘴巴缠了三圈,在脑后打了个死扣;所以,不论男子是要表达赞同还是不赞同,就都只能发出闷闷的“唔喔”声。
牛腿骨硬,中间是空的,不会轻易把人憋死,但也不是普通人的牙口能随随便便咬碎的。舌头堵在嗓子眼附近,缩成一团,勉强能通过牛腿骨中间的空管呼吸;烛光一晃一晃的,声音也随着烛光滚来滚去,在嗓子眼里打转,怎么也传不到屋子外边。
满脸的麻子憋得发紫,焦黄的眼珠子努了出来,眼角都裂开一道血丝,脑后的几条青筋像蚯蚓一样高高隆起,在头皮里蜿蜒鼓动着。
头朝下脚朝上的吊了大半夜,满脸涨红,可能是在后悔了吧。谁知道呢?总有些人是混不吝的,或许死也不会求饶,只是在用恶毒的语言咒骂苏闲也不一定。
苏闲很有耐心的安抚着对方:“佟老六,别骂了,你平素做了多少恶事,好好回忆一下。其实,今天落在我的手里你也是不冤枉的。”
虽然苏闲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十六年零七个月的时间,但这佟老六是泼皮牛二般的角色,恶事恶行干得多了,总有好心街坊冒着风险提醒邻居们的,苏闲自幼在此地长大,渐渐亦时有耳闻。
搁在桌子上的湖绿色鲛皮包鞘长剑是松鹤阁近年来的镇店精品。剑被苏闲轻轻抽了出来,吞口处的鸣颤之音轻而不顿绵而不断。
“全重一斤七两二钱,上等玄青精钢打造,刃宽二指,刃厚七毫,离锷刃长三尺六分,重心靠近吞口护手一指三的位置,原本是上清观的执事道官花了百两足银定制的。我说得对吧?”苏闲道。
“可惜道官落了势被贬,新道官又嫌晦气,剑就留在了松鹤阁,一直没卖掉。上个月松鹤阁半夜失窃,这上清观宝剑也就凭空不见了踪影。”
“其实,剑是我拿走的。你看,这说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所以,老佟啊,眼泪汪汪扮可怜那一套还是收了吧。这种扮相,对善男信女有用,对我,用处不大的。”
倒吊着的佟老六听苏闲如此说话,连连摆头,脸色发白起来。
探臂舒腕耍了个剑花后,苏闲把剑刃搁在左手大拇指上极轻极温柔的拖了拖刃口。
大拇指上开了道肉眼看不见的缝,有血珠子一丝一丝的冒了出来。
“剑胚钢火极佳,刃区刚柔相济,轻捷不失锋锐哈。”苏闲咧开嘴向着绰号“大青皮”的佟老六笑了一下。
佟老六在半空惊恐的缩顿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苏闲说了些什么,但多年街面争斗的直觉还在,总觉着这看似温和随意的笑容后面,意味深长里透着疯狂,格外瘆人得厉害。
苏闲拿起粗瓷大海碗,晃了晃。将大拇指浸入水里,些微的刺痛感被清冽的井水一浸,消散得很快。
血丝在白釉大瓷碗水面晕染开,然后顺着碗边尽数流进苏闲的嘴里。
满满的一大口冷水“噗”的一下喷将出来,密密细细的水雾将佟老六敞开衣襟的胸腹部位浇得透透的。之前安静点了的佟老六仿佛被火燎到一般疯狂的扭动起来,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苏闲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硬气点啊,老佟。石离县街面上你也多少算一号人物了,横竖都是了断,能忍就忍一下吧,不会特别久的。”
海碗放下,就手搁到四方桌的一角,一圈水渍顺着碗底在老木桌面淌下。苏闲站起来,左手拧住佟老六的耳朵向后一崩,利落的把住了对方的重心向后一荡一抻;趁其耳朵根的薄皮还没有被挣扯掉,佟老六彪壮的身子吃痛定住,苏闲瞬间一个滑步后闪,右手一剑剐了下去。
……
遍地血腥,苏闲脚下黑色影子忽的一下腾展开,仿佛一层薄薄的黑雾,在烛光里疯狂的摇曳起来。
不大功夫,屋子里又干干净净的,佟老六尸首已不见了踪影,开膛破肚飞溅到墙角各处的血迹也消失无踪。苏闲背靠着四方桌挺胸收腰坐着,长剑搁在膝间,双臂懒洋洋的张开,胳膊肘靠在桌沿上。感觉“幽司”运转起来还是有点生涩,虽然吸收了一个血气饱满的生魂,但依然迟迟没有顺着神念操控铺展开来。
“一个完整的生魂还不够吗?”苏闲有些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