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执突然从黎音的腰间滑落,悬浮在黎音的头顶,亮起一道柔和温暖的绿光,围绕着黎音,似乎是在用它的方式安慰她。
“是灵执呀?”柔和的绿光让黎音恢复了一点意识,她开始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痛苦。
“灵执,你说我这个祭司究竟有什么用?保护不了身边的人,阻止不了灾难发生,甚至,连身边的人都看不透。直到现在,我都没明白,我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师父他为什么选为做祭司?他明明知道的,我一点都不理智,一点都不聪明,也做不到公平公正。我根本就不适合做祭司。为什么他要选我?”
“我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我怎么帮他维持三界平衡?这多可笑啊,我这么蠢,谁都可以骗我,瞒我,欺我,叛我,我能干什么?”
灵执似乎听懂了黎音的话,光芒又盛了几分,急着绕着黎音团团转,似乎是在否定黎音的自暴自弃,安慰她:不是的,阿音,你一直都很好。而且,我永远不会骗你,瞒你,欺你,叛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然而此时的黎音并不能看到灵执的心思,醉意再次侵袭了她,她低头呢喃,吐出了心声,呼叫了在心底的那个名字:“阿彦,我该怎么办?”
虽然你与彦修之间的隔膜日益加深,怨他骗了你,可真正能够给你依靠的,还是只有他,是吗?那么,让他来给你安慰吧。
灵执静默片刻后,突然光芒大盛,直冲天际,不过一息时间,又暗淡下去,回到黎音的腰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混沌元珠上有一颗玉珠还闪着一丝光芒。
而此时,受到灵执呼唤的彦修已经到来。
望着眼前抛去一切伪装,低声抽泣坐在地上的纤瘦身影,金眸里的痛苦迅速凝聚,彦修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坚强的黎音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深吸一口气后,彦修也跟着坐下,臂膀围着黎音,轻声唤道。
“初儿。”
这一声如惊雷,炸醒了自我放纵的黎音。
黎音颤抖了下,似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法拒绝他的温暖,拒绝自己内心的声音,乖乖地将头靠在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你醉了,我带你回去。”感受到怀里的人冰冷单薄的身体,彦修剑眉紧皱,将黎音轻柔抱起,像是抱着一尊易碎的稀世珍宝。
黎音抬起头来,伸手勾住彦修的脖子,泪湿的双目盯着彦修英俊如初的脸,“阿彦,阿彦。”
“嗯,我在。”
“阿彦,你有没有事瞒着我啊?”
彦修闻言,并没有对这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诧异,他还以为黎音还在问他为什么选择做三界之帝的事情,他不能回答她。
“初儿,你醉了,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阿彦,你真的不告诉我吗?”黎音低头,声音里满是失落,那双美目也失了颜色,一滴泪落了下来。
“初儿,这酒后劲大,你喝得太多了,我先抱你回去休息吧。”
沉默的彦修将黎音抱回屋中,捏了个清尘诀清洗了身上的尘埃酒气后,二人合衣躺在玉床上。
黎音闭着眼,枕在彦修的手上,很快气息就变得平稳。
一室无言。
唯有那双金眸,不曾从黎音酣睡的脸蛋上移开。
彦修回想着黎音今夜的神色,他知道黎音和帝江打了一架,可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是蔓华的背叛给她的打击太大吗?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事情?
看着安稳睡在他怀里的黎音,彦修的内心生起浓重的恐惧感,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黎音的床头时,她醒了。
“阿彦,你这么看着我做甚?”黎音看着彦修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天庭出什么事了吗?”
黎音的样子,好像昨夜的宿醉只是一个意外,好像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彦修摇头,伸手替黎音按了按太阳穴,这样可以缓解宿醉后的不适,只道:“天庭无事。这些日子,我和三清忙着阅兵。”
“阅兵?”
“嗯,魔界的魔将魔兵是从深渊沼泽中浴血而出,杀伤力极强,单个而言,靠修炼而得道的天兵天将不是他们的对手,且天兵天将在人数本就不占优势,我与三清便决议通过排兵布阵来加强其实力,他们合力作战未必赢不过魔族。如今已经初有成效,前些日子便是阅兵试验他们的实力。
闻言,黎音秀眉微皱,道:“神魔如今真是势同水火了吗?”
彦修停手,看着黎音,认真道:“不是势同水火,只是天生两极罢了。世间万物祸福相依,阴阳相对,而神魔也是如此。”
“可是,曾经你和图翎是合力对付巫族的。”
彦修无奈,这些道理黎音应该早就明白了才对,怎么还要再次发问,他只能继续解释:“那时巫族强大,屹立洪荒,世间万物无一与其争辉。后来天道运转,巫族江河日下,日渐凋零,失去霸主之位,妖兽日益强大,晋神成魔,划分天地,巫族依神,妖族附魔,人鬼应天道轮回而生。初儿,如今神魔对峙就是天意所为,这是新的天道法则,而你职责所在,就是维护天道平衡,尽量维持神魔力量均衡。”
“可是,阿彦,你做的却是如何让神族压过魔族,让神族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彦修笑了笑,很久不见黎音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不进则退,神族只是一直在进步罢了,魔族亦是如此,二者在争斗间进步便是天道的原义。而且神族强于魔族,这不是上次圣战所决出的结果吗?均衡不代表彻底的平均,三界众生总是需要一个统领者的,不然万物只依据自己的本能行事,洪荒便只能是血雨腥风的洪荒。”
“既要均衡,又要一个强者制定规则,这天道真是自相矛盾。”黎音转头,不想再辩下去。
“万物相生相克,本就是一种矛盾,矛盾才能永恒,才能发展。”彦修也收回了手,顿了顿,看着黎音顾自弯曲的身子道:“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我在动,还是世界在变。”
闻言,黎音僵了一僵,再没心思躺下去,干脆起身,转回头,瞪大眼睛:“阿彦,你若想辩道,还是去找渡吧,或者里昊师兄也行。”
彦修一滞,忙摆摆手。他当然不想,便不再多说。
“那好,昨日我只喝酒,未进一米,如今这胃里着实难受,烦你为我做顿饭,可好?”黎音摸着自己的肚子,蹙眉,一派可怜状。
彦修当然不会提醒黎音如今以她的功力就算永不进食也不会感到难受的,只乖乖起身,往黎音建的厨房走去。
“阿彦,前两天我瞧着池里的雪鱼挺肥了,拿来做汤正好。”
“没想到,阿彦你这做起饭来,味道也这么好?”黎音唱了一口鱼汤,着实鲜美,一边称赞,一边尝其他菜,“嗯嗯,不错,这菜爽口滑嫩,好吃好吃!”
彦修默默夹菜,也不说话。
因为这些其实都是朱雀鼓捣出来的,她做完之后就识趣的去天庭找金乌了。而他做的那些实在是惨不忍睹,早就被他自己毁尸灭迹了。
“嗯!”黎音放下碗筷,满足地摸着肚子,长呼一口气,心情十分美好,觉得今日的彦修当真可以评一个“三界最美小媳妇”奖了,只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可惜美酒都被我喝完了,不然,我们倒是可以小酌几杯。”
“想酿酒?”彦修也放下筷子,仿佛只要黎音一点头,他马上就能去酿酒。
看看这期盼的小眼神,多像一个想使尽百般解数讨好大老爷的小媳妇啊。
然而黎音却伸出一根手指,很认真地摇了摇:“不,那多慢啊,我去找现成的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黎音快速跳到彦修怀里,在彦修脸上狠狠地香了一口,未待彦修反应过来,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我去找图翎要酒,阿彦,罗盘就靠你护法了!绝对不能出差池哦!”
“......”所以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找图翎?然后他留下来劳心劳力的看护罗盘?
彦修摸了摸脸上的濡湿,觉得有点油腻,突然有种自己的脸被当成擦嘴巾的感觉了。
彦修默默地擦了擦脸,乖乖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然后朝屋外黎音设置的日精月华阵而去。
虽然之前黎音已经将阵法告诉了彦修,但是彦修真没想到,黎音居然将灵执也放在了阵中心,此时此刻,灵执与罗盘之间的力量融会贯通,一时之间,他竟分不出到底是灵执在给予罗盘力量,还是罗盘在帮助灵执凝露。
而且这两者之间似乎隐隐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他无法感知。
黎音的阵法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且无论是灵执、还是多释罗盘,彦修都参与了锻造过程,想来除了黎音,对这两件宝物最熟悉的就是彦修了,可是此时,彦修却觉得自己已经摸不透它们了。
看着不断运作的阵法,彦修隐隐有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这些日子一直在他心头徘徊不去,然而他又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也许是自己太过患得患失罢了吧,彦修苦笑,盘腿坐下,安心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