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平日,黎音、蔓华一定会狠狠嘲笑后土,她做人是如此失败,没有一个男人想要跟她沾上半点关系。
可是这个时候,她们都没有心情说笑,因为她们害怕她们深爱的人,抵抗不了帝印带来的诱惑。
帝江似乎是注意到了蔓华的焦急,回过头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蔓华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正想说些什么,转头却见黎音苍白的脸,便再次揪心。
希望彦修不要让姐姐失望,她也看向彦修。
彦修仍然沉默,脸色竟然有几分难看。
他自是不能同后土一起做这帝后,可是也不能失去太一玺。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目光齐聚彦修与图翎。
有的人想劝,有的人想拦,有的人只是看着,看着帝印最后的归属。
见他沉默,图翎侧首看了边上脸色发白的黎音,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伸出右手,以浑厚的魔力牵引着那道金光放在彦修面前,道:“这样吧,我大方一点,让你选,这三界之帝,你要还是不要?”
图翎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此刻的黎音耳里犹如一把刀,一片片割着她的血肉。
阿彦,你肯定不会要的,大不了就让魔族称霸。
你绝对不会违背对我的承诺的,对吗?
虽然黎音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会要帝印的,可不知为什么,那股在她心中潜伏已久的不好的预感一直挥之不去。
而且,她看得出来,彦修这个状态很不对,从金光出现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不对了。
他似乎认得金光,他看着金光的眼神含恨,也有欲望。
阿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黎音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让自己去信任彦修。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的阿彦照顾保护她数万年,她的阿彦为了她赴汤蹈火数次涉险差点丧命,她的阿彦不离不弃守着沉睡的她三万年,她的阿彦以一身神力对三界众生许下诺言,她的阿彦绝不会负她的。
图翎不耐烦了:“你想好了没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彦修一直愣在原地。
他盯着那抹金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音忍不住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那边后土尖利的声音十分聒噪可恶:“彦修,你在想些什么?难道你要让魔族称霸吗?你现在放弃,那你之前的努力岂不都是徒劳一场吗?”
徒劳一场?彦修心神一凛,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冲开枷锁,倾泻出来,毁掉他的理智。
“若到了未来它不是你的,那么你现在改变的这一切也将只是梦一场,尘归尘,土归土。”
彦修看着面前的金光,他目力极佳,自能看出金光中心藏着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轮廓。
那是太一玺,那就是具有回天之力的太一玺,他必须成为它的主人。
否则,如今他所拥有的这一切便只能是不复存在。
他的所爱将永远失去。
他怎么能让一切都变成徒劳呢?
彦修侧首,看向远处挺秀婀娜的身影,初儿,对不起,这一次我只能让你失望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朗朗青天,唇边勾勒出一抹嘲笑,意味莫名。
黎音心里的不安开始一点一点扩大,阿彦,你……
电光火石之间,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动了,又好像没动。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唯有骨节分明紧握的拳头里泻出的那点金光暗示了一切。
“彦修!太好了!”后土第一个惊呼出声,笑容灿烂,犹若天边最艳丽的朝霞。
“彦修!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朱雀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若不是有伤在身,只怕就要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修!你!”
“呵呵。”图翎冷笑一声,紫眸中满是不屑:阿音,这就是你的选择。你看看,你深爱的这个男人,到最后还不是舍弃了你?
黎音脚步一晃,若没有蔓华及时搀扶住,她几乎就要倒在地上。
“姐姐,你没事吧?”
烛阴拉着黎音另一边,眼有不忍,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
黎音淡淡摇头,挣脱了他们两个人,自己站直了身子,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又是那个尊贵的天道祭司。
在彦修拿到帝印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
祭祀之战结束,保护祭坛战场的光幕消散,远古的钟声再次响起,一百零八道后,一道卷轴从天而降虚浮于空中。
天道祭司一步一步走入祭坛,站在那个手握帝印的人面前。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要那三界之帝的位子。”
黎音望着手里的卷轴,声音轻若蚊吟,一口气郁结内心。
“你当真要这么做?”
而彦修无言以对,他望着黎音苍白的脸眉头紧锁,却不肯松开手里的帝印。
当初她费尽心机想促成风里昊做三界之帝,风里希为后,只不过是因为天道告诉了她三界之帝的封号:昊天上帝。
她满心以为,这是天道的暗示,是师尊给她的宠爱,提前告诉她这个昊天上帝,是风里昊。
结果,是她自作多情、自作聪明、。
她被师尊耍了。
她被阿彦弃了。
她所信任的欺骗她,她所深爱的舍弃她。
山盟海誓比不过至高之位。
黎音好想笑,那她为什么还要劳心劳力的做这个天道祭祀,凭什么她要大度地宣告她的爱人从今以后会和别的女人一起掌管三界?
“哈哈哈。”
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三界,那道象征天道谕旨的卷轴在她修长的指间化为尘埃,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地上。
那袭纯白的古袍被黎音毫无眷恋地脱下丢在地上,她盯着那清冷的金眸,一字一句:
“我不接受。”
“初儿,我是……”彦修皱眉,想开口,脑海里又响起那道警告:今日乃逆天之举,若外泄,你做的便是徒劳,你要谨记。
“你相信我,我不会爱别人的,我……”
眼见彦修似乎有所松动,而黎音居然就这么毁了天道谕旨,后土飞至彦修边上,怒喝:“黎音,你不敬天道,不负其责,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要你多管闲事。”见这个女人就这么站在了彦修边上,黎音看得眼疼,心里不耐,竟然一掌掀飞后土,眼里满是狠绝之色。
“黎音,你想干什么?你真当我巫族无人了?”帝江扶起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后土,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对巫族却是大有裨益,这个时候,他自然会选择助后土登位。
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被黎音一掌掀翻,后土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羞愤恼怒之极,甩开帝江,一手撑地,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黎音,我跟你没完!”
对着后土的警告,黎音冷笑一声,毫不在意。
她转头,看向动也不动的彦修,一字一句,问:“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做这三界之帝?”
“初儿,对不起,我……”
“好,好,好,”黎音打断他的话,慢慢点头,憋住眼眶里的泪水,挺起身,背对彦修,“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抬头看了天道一眼:“这道旨我也不会宣,有本事你就废了我!”
“轰隆隆”天上黑色雷云团聚,一道三人环抱般粗的噬魂雷罚迅速凝结成型。
“这雷劫是要打谁?”句芒傻了,他心里很清楚,这肯定是要招呼在黎音身上的。
“阿音,对不起,我。”图翎看着黎音这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生疼,他不该那么做的。
彦修看着那道雷罚,这其中蕴含的力量比以往他承受的都重,深知这雷罚的厉害,皱眉拉住黎音,在周边设了结界:“初儿,你别这样。”
“用不着你管。”黎音挣扎,挣脱他的手,也离开了他的结界。
“你打啊!”随着她朝天一声怒吼,雷罚带着吞天之势如愿打下。
“娘亲!”
“阿音!”
“姐姐!”
众人本想冲过去,就不知为何有一道无形力量锁住了他们。
就在那雷罚落到黎音身上的前一秒,一个身影突破那道力量冲了过来,他用自己的身子裹住黎音,将他压在身下,身受了那道雷罚。
“主人!”
只听一声巨响,彦修背上衣服烧毁,露出一块黑漆漆的血肉。
“你放开我。”
“不放。”彦修眉头紧锁,额上很快冒出汗来,挨了这一道雷,他有些晕,却强忍着护着身下的人。
“滚!我用不着你帮我抗。”黎音挣扎,彦修两道臂膀如铁链一般,叫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听着那雷一道道打在他身上。
足足九道。
每一次他都要抖一下,可无论他抖得再厉害,也不愿放开她。
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也湿了,只是不知道打湿她衣服的是汗,还是血。
直到雷云消散,天地恢复清明,彦修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从黎音身上倒在地上。
黎音闭目,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吗?不会的。”
黎音没有听任何人的呼喊,纤细的身影直接消失,不见踪影。
她一离开,天上再下一道谕旨。
虽然没有祭司宣传谕旨,但是,在天柱上,“天道祭司黎音”的右边,却已经并列着两个新名字:
昊天上帝:彦修
辅天圣后:后土。
三界自此尊称彦修为天帝,后土为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