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心中默默地想着药罐子最后几句话:“相同的经历可以模仿,但不经意的巧合又岂是能模范得来的?”
药罐子忽然说道:“糟糕,糟糕!”
萧爻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问道:“前辈,怎么了?”
药罐子的脸上显出一股焦急之态,她连连跺脚。道:“哎哟!我只顾跟你说话,耽搁了许多时候,忘了小姐一个人在家。我得赶快回去了。”话还没说完,药罐子就急匆匆地往李家大院奔去。萧爻放眼望去,只见药罐子矮小的身材一颠一颠地闪动着,非常迅速。只过得一刻,便没了踪迹。
萧爻道:“药前辈真是个急性之人,说走就走。”转身要往前面走去,但见前方一片漆黑,两里之地内,并无灯火。
萧爻道:“我去哪里呢?”忽然间心中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萧爻心道:“我要不要回李家大院去瞧瞧?”但随即以想:“李姑娘刚才认我为兄,要我帮她招呼客人。我没答应,刚从她家里出来,回去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但想要往前走,确实不知该去往何处。
萧爻停在大街上,一时徘徊不定,当真是前无去路,又很难回头。他顿了顿,忽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叫声。像是猫叫,听来格外凄厉。
天已尽黑,大街上并无一个人影,四下里静得叫可怕。突然间听到那怪异的叫声,令萧爻着实吃惊不小。他定了定神,仔细辨别了一下,发觉那猫叫声传出的方位像是李家大院那边。再听了听,却没了声息。
萧爻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莫非李小姐家出了什么怪事。忽然想起,自己走出李家大院时,李药香家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花添骄,另外一个是花添骄的师兄武钏。
萧爻又想起了上次在山上时,与武钏等人打交道的事。想起了武钏等人说过的话,似乎武钏是个好色之人。萧爻又想起了白天在李家大院的时候,发现武钏与花添骄两人的四只眼睛总时时不离李药香。这时候想着那两人看李药香的眼神,两人的眼神中总透着一种很神秘的光彩,是好色,甚至比好色更为严重。
萧爻的心中不禁突的一跳,隐隐觉得李药香留那二人在家中很是不妥。他又想起了花添骄说的事,下个月初八,秋暝居将为慕容扫北举办六十大寿。邀请了四方豪杰前来秋暝居商议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花添骄说到这儿时,忽然顿住不说了。
萧爻刚开始以为花添骄是为了防备自己听了去,才顿住不说。但这时想起来,似乎花添骄的意思不在自己这里。花添骄故意挑起了这个话题,却忽然不说,还有另外的原因。那便是花添骄这样做,不但要挑起自己的好奇,更要挑起李药香的好奇。
李药香被这事吸引了,花添骄却提出要离开李宅。那么,李药香为了听完故事,就会主动挽留二人。自己离开李宅后,李药香必定会向那二人问到这事。以满足她的好奇之心。李药香挽留那二人,正好是中了那二人的计。他们根本不想离开李宅,而是想留下,却找不到适合的理由。于是想出了这个法子,引李药香上当。
萧爻想通了这个秘密后,又接着往下想。花添骄和武钏还曾问过,李药香的父母有没有在李家大院。他们为何要打听李药香父母的踪迹。若是朋友之间的问候,这倒无可厚非,但花添骄跟李药香算不上朋友,他打听李药香的父母的所在,似乎别有用心。而他们的用心,便是在李药香的身上。
本来所有的事都是分散的,一切看上去也是无意中进行的,都合情合理。但把这几件平凡的小事串联组合起来后,才可看到这些事背后隐藏着的真正的企图。到这时,萧爻心中终于想明白了,花添骄从一开始便想方设法要留在李宅,而留在李宅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李药香。
萧爻为这事牵引住了,一时充满了好奇,想去看个究竟,要看看这件事有结尾。将会怎样收场。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不再顾忌去而复返会没面子。放下了面子,一切就好办多了。
萧爻还是决定返回李家大院,他为着好奇而去,于是格外地小心翼翼。轻飘飘地一闪,闪到一棵大树上面,大街两边种着一大长排柏树。此时是三月间,枝叶新出,虽比不得夏天的枝繁叶茂,但隐身其上,已很难被发觉。况且以萧爻的轻功修为,倘若他真想藏起来,别人根本没法发现。
萧爻刚跃上一棵大树,便放眼向李家大院那边看去。恰好这时,一片乌云刚刚散开,天上的半钩残月重又露了出来。发出朦朦胧胧的光,借着那点朦胧之光,萧爻看到了李家大院的所在。四周只有那么一座院子,在夜深人静的情况下看去,更显得孤零零地。
萧多叹了口气。暗想:“李姑娘隐居在这样一个孤僻的地方,太过安静,深夜里太寂寞了。哎!像她那样芳华正茂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少,正是充满了悸动与热情的年龄,却为何独居此地,甘愿忍受这样的寂寞?”
但觉得李药香虽然身处荒僻之地,其实她的内心中还是充满了好奇的。若不然,她在听到花添骄的事后,就不会那么热心了。
萧爻轻轻一闪,跃过三排大树,又藏身于另一棵大树上。这时距离李宅已越来越近,但李药香家里的灯火已全部熄灭。萧爻心道:“李姑娘已经熄灯安息了,花添骄和武钏明早要赶路去瓜州渡口,两人也已睡了。”
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从李药家出来还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出来以后,李药香招呼那两位客人。那得喝点酒,就算不喝酒,那还得吃饭,而且李药香必定会问起慕容扫北邀请江湖好汉到秋暝居商议的事,一时半会说不完的。也就是说,按正常情况来判断,李药香家里的灯不会熄得这样早。
莫非自己离开李宅后,李药香家里便出现了什么异常。再想到先前听到的怪异的声音,萧爻更加觉得看上去平静的大院里,处处透着异常。
忽然,只见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地奔进大院里,萧爻立即判断出那人正是药罐子。药罐子在大街上奔跑了一阵后,此时才赶回李宅。
萧爻倏忽一闪,几个起落,闪到李家大院外面的一棵大柏树上。大院中的一切可尽收眼底,不仅看到了李药香家的客厅,更能看到白天的时候自己躺过的那干卧室。却听得药罐子喊道:“小姐,我回来了。”
跟着便见客厅里亮起了油灯。那是药罐子走进客厅后,自己点亮了灯。萧爻又一闪,闪到院落里一棵大松树上,这时已可看清客厅里的一切。
但见客厅里的一张方桌上,摆着几盘小菜,共有三副碗筷,另有一个酒坛。那菜品还剩下很多,似乎还热乎着,但李药香、花添骄和武钏都已没了踪迹。
饭菜还没吃完,人就先撤了,况且这是李药香家,就算客人已吃饱了,李药香也得收拾碗筷,再离开啊。绝不会让客厅里杯盘狼藉,她自己就不管不问了。
萧爻心中叫道:“奇怪!”
却听客厅里药罐子也说了一声:“奇怪!”药罐子又道:“小姐还没吃完饭,就不见了,她却哪里了呢?莫非是去了茅厕?”
却见药罐子走出客厅,向左边一间茅草屋走去。叫道:“小姐,小姐。你在茅厕吗?我回来了。”
但没人回应,那茅厕里没任何动静,显然茅厕里并没有人。
药罐子又道:“小姐去哪里了?莫非她睡了吗?”
药罐子背着竹篓,又向左边的耳房跑去。左边共有三间耳房,均典雅别致,药罐子伸手向中间的房门敲去。叫道:“小姐,我今天回来得晚了,你睡了吗?”没听到有人回应。药罐子又加大声音叫道:“小姐,你睡了吗?”仍然没听到人回应。药罐子挥着拳头,重重地敲门。突听呀的一声,房门应手开。药罐子点着灯,走进屋里。
萧爻心道:“那是李小姐的闺房。”生怕看到李药香醒来时,多有不雅,忙转过了头去。
却听药罐子惊呼了一声。萧爻听她叫得奇怪,又转头看去。借着灯光,却见那卧室里一切铺陈得十分整齐。但床榻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李药香。
萧爻心中又是一奇,李药香并没有在自己的卧室,那她会去哪里了?
却见药罐子的脸上刷地变得十分苍白。她焦急地大喊:“小姐!小姐!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我下次一定不会耽搁了,我一定早早地回来。今天都怪我,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青年人,他就是五天前邵环山抬来请你医治的那个人。因多跟他说了几句,耽搁了返回的时辰。”
药罐子叫了几声后,并没人应答。药罐子又道:“莫非小姐见我回来得晚,便故意躲着我,让我焦急,她是想跟我玩捉迷藏?”药罐子又道:“她定是躲到别处去了。不在这里,定是去了拆房。”
药罐子提着一盏油灯,急匆匆地向右边走去。萧爻记得自己醒来时,便是睡在那边的房里,知道那边是客房。李药香不太可能会去那边,但见药罐子去了后,也悄悄跟在她的后头。
萧爻只在大树之间溜达,轻轻一跃,跃过花厅,翻过围墙,闪到那大杏树上,伸手触碰到一枚杏仔,便摘了下来。药罐子在地上奔跑,刚好也赶到了大杏树下。
药罐子在四面的屋子里找了过后,来到萧爻睡过的那间卧室的门外。药罐子脸色苍白,又显得焦躁烦恶。她道:“那姓萧的青年便是在这间卧室里养伤的,这是客房,小姐应该不会来这里。但其他地方都没找到小姐,只有这里还没找过,只好进去瞧瞧了。”她虽然在极力掩盖着,但心中碰碰乱跳,如同在打鼓,实在是焦急万分。
药罐子放下了竹篓,轻步走到房门之外,伸手推门。奇怪的是,那门却不开,显然是屋子里的反锁了,药罐子心中一喜。暗道:“小姐定是在这里了。”
萧爻在大树上看到药罐子没推开门,也正在想:“李小姐有可能就在这间屋子里。”忽然心中突突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出来。李小姐倘若是在这里,那花添骄和武钏却又在何处呢?药罐子找遍了李家大院,没看到李药香,也没看到花添骄和武钏,这三人怎么会同时不见了?眼前这间屋子的门推不开,里面一定有人,那会是谁呢?
药罐子认定了里面的人是李药香,终于放了心。叫道:“小姐,我回来了,你快开门。”屋子里没人回答。药罐子又道:“她定是睡着了,明天再来看她吧。大半夜的,我也该回去睡了。”
药罐子仍旧轻步走开,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住。又道:“小姐夜里爱伸脚把被子掀开,被子掉到地下,她却没盖着。夜里挺冷的,要是她又将被子掀掉,明天准要感冒。小姐是当今世上医术最高明的神医,要是被人知道她竟会感冒,这可叫人笑坏了。我还是进去看看,给她盖好被子。”
药罐子轻轻地向前走去,显然是不想吵到屋子里的李药香。萧爻心道:“药罐子是李药香的奶妈,她连李药香夜里爱掀落被子这种也知道。而且她走得那轻,以防吵醒李药香,对李药香的照顾当真称得上无微不至了。”
突然,只听嗖地一声响,门缝里射出一枚铁星子。药罐子毫无防备,那枚铁星子来得十分突然,又十分迅捷。萧爻居高临下,最先看到。药罐子反应过来时,那枚铁星子已飞到她的胸前。
药罐子大叫一声,向后急退。
萧爻脸上一惊,迅捷地将手上的杏仔对着铁星子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