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探讨之后,冷玉冰总结道:“这事可分从两面同时进行。一面请刘二哥与漕帮交谈,若是谈得拢,能顺利将温大哥所失之物领回来,当然是最好的。另一面,咱们接下萧爻的生意,尽快帮他找出那个害了他父亲性命的扶桑浪人。作此两手准备,以策万全。”
张八叹了口气,眼看接手萧爻的生意这事,已是势在必行,不可更改,只好从权,接下生意。张八叹道:“这事也只能如此了,至于洛天舒那边,暂且先不考虑。”
众人听得张八终于改口答应,都松了口气。
冷玉冰听得张八答应了,心头颇感喜悦。道:“正所谓众人捧柴火焰高。咱们只要能和衷共济,齐心协力,再大的困难也视如等闲。”
刘方亮道:“一个手指没什么力量,但要是五指并拢,就成了拳头。咱们五人正好合成一个拳头,集中力量,扭成一股,朝一个方向击出,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来。到那时一鸣惊人,叫别人不敢小瞧了咱们千叶门。”
陆成英叹道:“我原先以为,只有接手萧爻的生意这条路子可行。可没想到,事情一经转换之后,竟变得宽阔了。”
陆详道:“有了路子,咱们才好放开手脚干。”
张八忽然叹道:“若不是玉冰将事情始末说出来,我几乎误会了她。咱们相交多年,为了这件事,竟差点反目。说起来,都是我事先未加详问。”
冷玉冰道:“张大哥,小妹也有考虑不周之处,要怪就怪我。”
陆成英道:“张大哥虽然差点儿误会了玉冰,可终究还是冰释前嫌了的,谁也别怪谁了。”
陆详道:“说得好啊,这得多亏玉冰的名字。她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冰字,这冰字正好就作冰释前嫌、冰消瓦解之意。哈哈,玉冰起了个好名字,这个冰字起得好。”
众人探讨得正是热烈。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萧爻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那人披头散发,脸上仍挂着醉态。站在左边木屋之前,正是温仁厚。
温仁厚吐过之后,得这时才醒来。听得众人高谈快论,从屋里出来。见院中所坐之人,除了冷玉冰外,其余均不识,由是问了众人。
众人的抬眼看着温仁厚,见正主到来,都停下了争论。萧爻心想:“温仁厚面容儒雅,却因喝酒多了,又长时间没洗过脸之故,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愁惭不已。”
温仁厚的脸色灰暗,确实没什么光彩。
却见冷玉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温仁厚向前。问道:“温大哥,你好点了吗?”
温仁厚道:“玉冰,你怎么来了?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
冷玉冰心道:“温大哥多半不记得喝醉酒的事,哎!他因心中郁闷,有志不得伸展,才喝那种闷酒的。若说起来,又引得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便决定不把温仁厚喝醉的事告诉他。道:“温大哥,我来给你介绍。”
冷玉冰说完,携温仁厚同来到池塘边的大石桌前。冷玉冰道:“这位是张八,我以前常与你说过的,我们千叶门的第一人。”
温仁厚形容颇显憔悴,温仁厚心道:“玉冰做事真是莽撞,引来了这许多人,却事先不告诉我一声。”拱手道:“小弟温仁厚,今日得见张兄侠范,足慰平生。”
张八起身抱拳还礼。道:“幸会幸会。”
冷玉冰又将刘方亮、陆氏兄弟分别引荐给温仁厚,再是介绍萧爻、李翠微、苗春花和朱大成。
经冷玉冰先作过介绍后,众人都了解了温仁厚的事。反倒温仁厚对眼前众人很是陌生,温仁厚时而看看这个,时而瞧瞧那个。心道:“不知他们来此何为?”温仁厚渐渐从酒醉之中清醒过来,心中犯疑,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直接过问他们的来意。
冷玉冰道:“温大哥,我们适才正在商议,去漕帮拿回你被夺走的药材和银两。”
温仁厚脸上显出一片惊讶的神色,只见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脸上惊讶之色稍退,便显出一副苦苦思索的神情。温仁厚心道:“拿回我被漕帮夺走的东西?”问道:“玉冰,各位朋友都知道我的事了吗?”
冷玉冰温言道:“是我将漕帮众贼子抢劫你的事说与大家知道的。温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温仁厚很是不解。暗想:“我前不久栽在漕帮手上,是件很丢人的事。玉冰为何将这种丑事告诉别人?”又想:“玉冰既然将我被漕帮抢劫的事都说了,那我之后发生的事,只怕也全都和盘托出,没什么隐瞒了。”心下暗暗不悦。却道:“不、、、、、、不会。”
冷玉冰道:“温大哥,漕帮恶贼把你害成这样,我们不但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更要找他们兴师问罪,替你讨回公道。”
温仁厚神色激动,高声道:“替我讨回公道?你们、、、、、、你们要替我讨回公道?”
冷玉冰凝视着温仁厚,双目中脉脉含情,充满了温和,比春风更轻柔动人,任何男人碰到她这温柔的目光,都难以不被柔化。但冷玉冰只有对着温仁厚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温情脉脉的眼神看他。
冷玉冰道:“是啊,温大哥,我们都说好了、、、、、、。”
温仁厚对冷玉冰满含温情的眼神竟自不理。冷玉冰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张大了嘴,凄然大笑。
萧爻一直看着温仁厚。这时,只见他脸皮僵硬,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冷酷,笑声正从他的胸腔里穿出来,充满了讥嘲。他这满含着讥讽的冷笑声,令众人寒毛倒立,心底发凉。
似乎这是温仁厚第一次听到如此可笑之事。温仁厚越笑越是得意,越笑越发收不住,他脸上的神色在变化着,渐渐地变得近似于癫狂,他的笑声渐渐地失去了控制,难以制止。
冷玉冰看着神情癫狂的温仁厚,双眼里擒着热泪。萧爻见温仁厚忽然间神情癫狂,心绪失控,难以转为正常,大感骇异,说不出话来。
李翠微本想问苗春花,温仁厚为何会这样。但见苗春花的脸上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看上去苗春花未必懂得,就不问了。
千叶门中的四人听温仁厚如此讥笑,无不愤怒。四人心中都想:“我们看在玉冰的面子上,才想到去漕帮替你找回货物。要不是因为玉冰,谁会买你的账?你如此讥嘲,真是不知好歹。”
温仁厚哈哈哈的大笑声充斥在整个后院里,惊得榆柳丛中的几只鸟雀纷纷逃窜。
冷玉冰道:“温大哥,你快停下来,别、、、、、、别再笑了,求你别笑了。”声音哽咽,害怕已极。
萧爻心道:“龙象心法里记载着人体内十二正经的行气路径。温兄如此大笑,难以制止,大异寻常。当是气血走岔,冲撞了腰际的京门穴所致。”
京门穴乃人体笑穴之一,如若被点中,则会不由自主地失笑。穴道未解,则笑态难止。
眼看温仁厚不歇气地狂笑,冷玉冰心头焦躁,却无计可施。萧爻心道:“他不能再笑了,再笑下去,必定会出事。哎!不管管不管用,先试试再说。”
萧爻一个箭步,跃到温仁厚身前,出手如风,以食指点在温仁厚腰际的京门穴上。将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透入,封住了温仁厚的京门穴,顿将温仁厚体内乱冲乱行的真气暂时压住。
这些日子以来,温仁厚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货物被抢之事。因想着漕帮势大,自己势单力孤,绝非漕帮之敌,被抢去之物再不可得,又加上有科考失利的前伤。两相发难,志不得展,意不得伸,志意难以舒展,便会渊沉体内,致使他体内气血淤塞。人体之气,以气足为益。气足之人,呼吸顺畅,心平气和,气短气长均不益健康。
温仁厚所患之症,乃是体内淤气太多。他听得冷玉冰等人要去漕帮找回被抢之物,以冷玉冰几个人去与漕帮作对,此举无异于以鸡蛋碰石头。因此讥笑他们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不想那一笑,牵引了体内淤积的闷气,致使体内真气失控。恰如萧爻所料,温仁厚体内气息乱行乱冲,撞着京门穴。如同是被点了笑穴,这才失笑难以收场。
萧爻以内力传入温仁厚的京门穴,封住了他体内乱冲的气息,笑声顿止。
萧爻见温仁厚的脸上冒着热汗,笑声虽被暂时压制住了,但脸上笑容宛在。显然刚才失控大笑,温仁厚也是耗费了巨大的真力。
萧爻正想撤手,突然觉得温仁厚体内冒出一股真气,对着京门穴逆冲而至。萧爻没加防备,手指顿时被那股真气弹了开去。
温仁厚体内真气再度冲撞到京门穴上,复又大笑。萧爻以食指按住温仁厚的京门穴,凭着意念,将丹田内充沛的内力调运上来,经食指指端的商阳穴,将内力缓缓输出,透入温仁厚的京门穴,与温仁厚体内失控的力道相互抵抗。顿时便听得细细的嗤嗤嗤的声音自温仁厚的腰际发出。那是萧爻的真气与温仁厚的内力相撞时发出的响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冷玉冰脸上关切,凝目瞧着温仁厚。但见温仁厚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冷玉冰猜想着——一定是因为萧爻以食指指着温仁厚的腰际,使温仁厚的体内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的脸色才会如此惊怪,但温仁厚的笑声已经断止了。
池塘旁边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统统围了过来,盯睛细看着萧爻医治温仁厚的‘笑病’,四周却十分安静。
冷玉冰心道:“温大哥失常大笑,可真是吓坏我了。亏得萧爻及时出手,制住了温大哥。要不然,任由温大哥笑下去,只怕会笑死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温仁厚,见温仁厚脸上的神色由震惊,渐渐变为平和,再过得一会儿,温仁厚的脸上恢复了血色,渐转红润。再后来,渐渐显出一丝柔和的光彩,温仁厚脸上的神情终于恢复了平和,平和之中又泛着儒雅文秀的气韵。
冷玉冰越看越喜欢,心中一惊。暗道:“这才是我小时候认识的温大哥。儒雅而文秀,既是他的脸色,又是他的本性。”到后来,温仁厚因科考失利,经商被抢。而变得神色黯淡,面容憔悴。冷玉冰又感到十分愤怒。心道:“老天真是不够公道,为什么要给温大哥安排这许多的磨难?将他折磨成这副愁惨不堪样子。”
旁观众人见萧爻以内力助温仁厚调理气息。这一节,众人都看得出来。但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温仁厚恢复得太过神速。更想不到的是,温仁厚原本黯然无光的脸上竟会显出一片和光。
这却是萧爻的内力所致。萧爻炼过伍伯侠的上清罗天功,上清罗天功一门道家的内门功夫。深具导气归元、返璞归真的神效。萧爻以此门神功先行封住温仁厚体内乱窜的气息,意在拨乱反正。再以内力传入温仁厚的丹田之中,助他剔除错乱,厘清正源,才使得温仁厚的脸上乍返童颜,偶现本初之容。
温仁厚的童年欢快无忧,又常以诗书为伴,所以他童年的容颜较为文秀。人到青年,便开始转逆,到了三十来岁时,更是厄难加身,不利之事接连而至。而诸多的不利,却是由外因引起,被漕帮抢去物资,更是将外来灾难强行加塞给他。
萧爻以上清罗天神功助他导气归元,此法对症下药,用得极当。唯有此法,方能助他剔除病乱,寻根归源。
萧爻眼见温仁厚的脸色变得平和了。心道:“也该差不多了。”萧爻便收回真气,撤开手指,深吸了一口气,自行调理。
萧爻刚撤开手,温仁厚轻呼了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冷玉冰慌忙扶住。问道:“萧、、、、、、萧少侠,温大哥、、、、、、他的病情如何了?”温仁厚适才癫狂大笑,如同犯了癫狂症。冷玉冰虽爱护温仁厚,但也不是不承认温仁厚刚才的失态,是着了魔,得了病。因有此想,才用上病情二字。
萧爻伸手去搭温仁厚的脉搏,号了一会儿,但觉得温仁厚脉息稳固,跳动有序。已无颠倒错乱之象,方才罢手。道:“温兄脉象平稳,贵体已无大碍。”
冷玉冰仍然放心不下。问道:“那他为什么会晕倒了?”她见萧爻出手将温仁厚的癫狂制住,在场众人,除了萧爻,更无别人能做到。不禁暗将萧爻当作的治病救伤的良医,好歹要问个彻底,得个断章,方始安心。
萧爻道:“姑娘不心忧虑。温兄弟不是晕倒,实是因他刚才纵声长笑,大耗神气。经我以内力调治之后,想必是累了。休息片刻,自当醒转。”
冷玉冰这感到心安。陆成英与她一道,扶着温仁厚,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陆成英撇嘴一笑。道:“笑得太多,是会累的。”
张八道:“温兄弟刚才为何发笑?你们知道吗?”
刘方亮道:“温兄弟是听说我们将去漕帮为他讨回公道,才狂笑难止。”
张八道:“想必他定是笑我们不自量力。既然如此,玉冰,温兄弟的事,我们是不便插手的了。”
冷玉冰忙道:“张大哥,温大哥刚才确实不该笑的,小妹这就给你赔不是了。还请各位哥看在小妹的薄面上,千万周全此事。”
冷玉冰说完,敛衽行了一礼,陆详忙扶起她。道:“玉冰,若是漕帮惹到的人是你,我们就是不要性命,也必会与漕帮干到底。但他、、、、、、哼!”
冷玉冰道:“陆四哥,温大哥原本是心地宽厚的君子,实是他遭遇到的不利太多,才会一时想不开。还请你千万要看开些,帮帮小妹。”
冷玉冰苦苦哀求。张八等人见推托不下,才不再计较温仁厚嘲笑他们的事。
张八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漕帮。”张八、刘方亮与陆氏兄弟都站起身来,正要寻路去漕帮。
萧爻道:“各位,在下有一事相告。”萧爻接着道:“漕帮有一艘大船,就停靠在码头外面,那艘大船上有漕帮的二当家在内。你们与其去漕帮的总舵,不如就守在船边,等候漕帮众人,可省去一场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