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弟子因没唐霸的约束,叫嚣得十分厉害。但那边金刀门掌门洛天舒和千叶门掌门聂盖虎都在,此二人算是最老成持重之人。
聂盖虎观眼前形势。心道:“洛老儿一心要找到萧爻,杀他为金刀门亡徒报仇。唐门中人却堵在中间,这事该如何区处,洛老儿必会亲自出马,老夫只管坐山观虎斗便是。”
聂盖虎嘱咐陆成英。道:“成英,咱们与唐门本无仇怨。斗斗嘴也还可以,与他们结梁子却是不必的。”
陆成英恨恨地道:“门主,他们可嚣张得很呐!”
聂盖虎抬了抬眼。道:“你放心,这事洛老儿自会处理。他们嚣张,那是因为他们身后在唐门这座大靠山。”聂盖虎老谋深算,顾虑周详,反倒不似陆成英等年轻人说干就干。
陆成英心道:“有座大靠山又如何?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聂盖虎略抬起眼皮,向陆成英看去。道:“近年来,唐门五老将唐门整顿得十分兴旺,唐门中人才鼎盛。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更有一项厉害之处,你还想不透。”
陆成英道:“他们有什么厉害之处?难道是唐门中又创出了什么绝世神功?”
聂盖虎道:“唐门五老的功夫不见得如何了不起。唐门人才鼎盛,唐门五老却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你道他们都做什么去了?”
陆成英道:“他们准是老了,享清福去了。”
聂盖虎道:“不对,唐门五老虽极少出川,却不是躲在川中享清福。他们私底下拉搭了不少人缘,跟西北昆仑派、崆峒派、点苍派、西域少林派走得很近,听说他们跟藏边密宗一门也有往来。你想一下,你得罪了唐门,唐门中若是请动这些门派来收拾你,你那时处境将会怎样?”
陆成英想到此处,不由得一股凉意袭上了背脊。陆成英身旁的一名黑衣汉子道:“陆兄弟,门主所言不差。在江湖中,与一人结仇并不可怕。与一个门派结仇,也不见得有多可怕。但最怕的便是这种相互勾结的裙带派系。旁人不知他们的真正实力,但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的门徒或是盟友。他们的势力会形成了一张巨网,你要是撞进去,就很难逃得出来。”
陆成英听了这番话,也歇了下来,不再接唐门弟子的话头。
洛天舒寻思:“这些川人原来是川中大巴山唐门的弟子,与萧爻可扯不上干系。”又想:“听闻唐门人才济济,有不少厉害角色,今日到此的只怕还不到十成中的一成。唐门势力雄厚,傲视川东,与武当、少林鼎足并立,并不好惹。此番前来,只在拿住萧爻,却不便与唐门弟子多所纠缠。”
洛天舒便约束门下弟子刘千智,命他停止口角之争。刘千智却道:“师傅,他们是川中来的,敢到本地嚣张,就该给他们放点血。”
洛天舒道:“老七,为师的自有分寸,你休要再与唐门弟子接嘴。”刘千智见洛天舒神色威严,不敢违抗,只得闭上了嘴。
洛天舒下了马,走向唐门弟子,在两丈之外立定。洛天舒一下马,鲁子明、何清风与金刀门众弟子也下了马,立在洛天舒身后。
唐门弟子正要出手,却无人应接。见洛天舒忽然走近,都微觉诧异。唐文贵向前抢出。问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唐文富跟了向前。道:“格老子,你是过来比武的?”
洛天舒微微一笑,向唐门弟子抱了抱拳。道:“老朽洛天舒,执掌金刀门一派。今日得见众位川中英豪,实为有幸。”
洛天舒神态谦和,又不失威严。唐门弟子见到之后,聒噪之声歇下了许多。唐文贵道:“你有幸无幸,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问你,你是来打架的不是?”唐文贵说完,把一枝峨眉刺虚晃了晃。
洛天舒心道:“此人被挑起了斗志,动辄说打。老夫三十年前,也是这般的性子。”对方虽来得无礼,他不但不与之争闹,反而越加谦和。洛天舒道:“老朽不是来打架的,也绝无与唐门为难之意。”
洛天舒这话一出,唐门中人均觉得不解,就是金刀门的弟子、项坤和郝大奈都深感疑惑。他们眼见着唐门弟子如此叫嚣,话语间对杭州武林大为不敬。想到的都是要教训教训这群目中无人的川人。是以洛天舒一下马,他们便跟了来,是怕洛天舒双拳难敌四手,过来接应他。可没想到,洛天舒竟然说出这等话。
唐文贵道:“你不是来打架的,你来做什么?”话语间并无半分礼节。
唐文富见到刘千智。道:“老头,你不打架,你请让到一边。”指着刘千智道:“你龟儿子站出来,跟老子过过招。”
刘千智被他点着名要打,如何按得住心头那股无明业火?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刚到洛天舒身旁时,却被洛天舒一把按住肩头。
洛天舒喝道:“老七,给我退下!”
刘千智正待奔出与唐门弟子过招,忽然觉得肩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仿佛被山压住似的,身子慢慢地矮缩下去。他知道是师傅出手按压自己,并不敢运力反抗。
刘千智道:“师傅、、、、、、”
洛天舒并不理会,他审时度势,金刀门与唐门本无仇怨,而首要对付的人乃是萧爻。刘千智年轻冲动,有勇无谋。一昧与唐门弟子纠缠,反倒让正主萧爻冷眼旁观,是极为不智的。洛天舒才将刘千智制住,心想:“不能因他的冲动废了正事。”
洛天舒手上加劲,刘千智的身体压下去,使他弯下了腰。竟使得他对着唐门弟子弯腰道歉。
刘千智大惑不解,怔怔地看着洛天舒,当洛天舒出手按到他肩头的时候,他对师傅此举就已经很不解了。拦住自己也还罢了,更万万没有想到,师傅洛天舒竟会让自己给敌人弯腰。
只听洛天舒说道:“小徒适才若有得罪之处,现已向各位道歉了。还望各位既往不咎才是。”
唐门弟子也没想到洛天舒竟会这么做。对方道歉不道歉,他们并不太重视,刘千智惹上了,就要跟刘千智比个高低,见个输赢。
唐文豪道:“既然前辈如此礼让,我们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刚才他骂我们的事,可以不计较。”
洛天舒道:“如此甚好。”这才放开了刘千智。
刘千智看着洛天舒。刚才洛天舒压他那会儿,只一瞬间,但他犹如过了几年。一直以来,在刘千智心中,师傅洛天舒英勇无畏,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正因如此,他崇仰洛天舒,以为洛天舒是自己的保护神。但是今天,自己一直崇仰之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向敌人低头。
刘千智年轻气盛,他宁可与唐门中人拼个死活,也绝不肯向唐门中人说句软话,更不会向对方低头认错。
他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敬若天神的师傅,今日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向对方认错,让自己如此难堪。
刘千智心中一个念头不住盘旋着。心道:“我没有错,师傅为什么要让我认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抬不起头来。这是为什么?”
刘千智越想越恨,可满腔恨意,竟然是因自己的师傅惹起的。难道要自己恨师傅洛天舒,可这些年来,师傅待己亲厚,如何能恨他呢?刘千智满腹委屈,无处申述。忽然,他大叫一声,扭头向东面的大路上跑去。
朱文彬等人想要拦住,却已来不及。纷纷喊道:“七弟!”刘千智却不理会,头也不回地跑了。
洛天舒叹了口气。道:“文彬,你去看看他。”他向来熟知每个徒弟的性格。在众多弟子当中,只有朱文彬为人稳重,合得着自己的脾胃,又对金刀门忠诚不二。因此,才将女儿洛紫怡许配给朱文彬。
眼前发生的事,萧爻全都瞧在眼里。萧爻心道:“洛天舒这么做是为什么呢?难道他是为了讨好唐门,才如此折辱刘千智的。”
洛天舒道:“各位,金刀门与唐门已冰释前嫌,大家该不会对金刀门再有什么误会了吧?”
唐文豪道:“那是。既然掌门如此说,我们也就认了?”
唐文贵等人也道:“唐门与金刀门无仇。”
唐文富道:“我们来杭州,也并非起心要与哪门哪派结梁子。”
洛天舒又道:“好!站在亭子前的那人。”洛天舒指着萧爻。又道:“他名叫萧爻,他杀了老夫的三名徒弟,老夫与他的大仇不死不解。为了找他,我已请动了千叶门聂门主及五位探讯好手。各位,还请让出一条路来,老夫要亲自手刃此人。”
唐门众人听得洛天舒之言,转头看向萧爻,一个个脸露喜色。均想:“原来金刀门是来找萧爻报仇的。那正好让金刀门对付萧爻,我们自己收拾朱大成和李翠微。”
唐门众人便纷纷让出道来。唐文豪道:“前辈就请。前辈若不嫌咱们武艺低微,倒可帮你打个帮手。”
洛天舒听到这话,心下更明白了。才知道唐门与萧爻也是有仇隙的。却道:“各位的好意,老夫心领。但此人杀我徒弟,这仇我一定亲自报。”
洛天舒从人群中穿过,脸色愤慨,走向萧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