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文定身旁,还有两名金刀门弟子。三人夹攻嫣儿,三人把刀挥舞得如疾风暴雨一般,尽往嫣儿身上致命之处攻出。嫣儿手持太刀,以一敌三,只能守御,却不能还击。
在三人的猛烈攻击之下,嫣儿不断后退。她的太刀刀法,招式轻柔舒缓,胜在轻盈凌厉。那三人的刀法,却以生猛狠辣见长。每砍出一刀,都发出呼呼的刀风之声,均是势大力沉的进手招数。
姚文定对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本来极为害怕,这才托人带信给山东的杜威,要他来帮忙,商议对付二人。他想到的以祝寿为名,合众人之力除掉催命婆婆,这条计策本来天衣无缝。可没想到,嫣儿却在跟踪他,嫣儿一来,催命婆婆自然会到。
催命婆婆得知了姚文定的计策,自然不能再等十七天期限满了,再取姚文定的性命。
姚文定在大殿内沉思了一会儿,思量好的计策既然已经告破,不得施行。倘若今日不能除掉二人,则死的就是自己。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博。这个念头瞬间就在他心中生了根,于是他冲出大殿,举刀攻向嫣儿。
那时,萧爻正在挣扎着如何抉择,竟自着迷,对身外之事浑然不觉。
姚文定一动手,那两名金刀门弟子立刻上前夹攻。姚文定既知此战关乎性命,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一出手便是狠辣无情的杀招。
嫣儿与催命婆婆正在等着萧爻回话,冷不防姚文定突下杀手,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所幸她打斗经验十足,临敌应变极快,才得免于危难,却处在劣势。
嫣儿适才一声惊呼,使萧爻从沉迷之中醒来。萧爻向姚文定看去,只见姚文定满面怒容,攻得极是凶悍。
这些天以来,姚文定日夜忧心,殚精竭虑。一直处在恐惧焦虑之中,此刻,所有的忧虑化为报复的力量,融化在他的刀招之中。在恐惧的驱使下,他所攻出的每一招,比平时更加威猛。
姚文定高声喝道:“杀却此寇!为江湖除害!”他恶斗之中,高声发喊,声音嘶哑,听来如同野兽的呼号。他身旁的两名金刀门弟子受他感染,得他激励,也爆发出比平常更为凶悍的力量。
嫣儿事先没加准备,在三人的猛烈攻击之下,节节后退。她身材娇弱,脚步极为灵活,虽处劣势,却未受伤。
萧爻向另外一边看去,却见秦虎与杜威合击催命婆婆。催命婆婆用的也是一柄太刀,刀身短,刀刃十分锋利。她以一敌二,但占据着上风。
秦虎的武艺差了一筹,催命婆婆攻向二人的招数,有三分之二攻击杜威。
杜威曾得一少林大师指点,学得一身金钟罩护体神功。他所使刀法,是少林派的渡厄刀法,兼具各家刀法之长。
催命婆婆武艺高强,她一面对付杜威,又得防备身旁突施冷箭的秦虎,虽占了优势,一时却不能取胜。
萧爻回头看向另外一边。那三人抢先出手,占得上风,更是得理不让人。三人之中,左边一个是洛天舒的第七个徒弟。他入门最晚,所学甚是粗浅。但他只攻不守,招招均是进手招数,使得他刀法中的破绽被遮盖住了。
嫣儿与三人交手数十个回合之后,也已探明三人中左边之人武功最浅。觑得空当,挥刀向左边之人的右臂撩出一刀,她这一撩,避过三人的刀锋,直切左边之人的右臂,当真巧妙之极。
那人正举刀砍向嫣儿的左肩,忽见嫣儿的太刀攻了过来。吓了一跳,连忙侧身相避。冰冷的刀锋极快地刷过他的脸颊,只刮得他脸上隐隐生疼。嫣儿没能再攻出一招,右边之人已挥刀斩她右腕。
嫣儿于三人的夹击之中攻得一招,没能将左边之人击退。见右边之人挥刀斩来,只得放下左边之人,向后退了一步。右边之人却连攻三招,又逼得嫣儿倒退了三步。
三人中,姚文定居中,他手舞斩马大刀,见嫣儿力弱,突使一招独劈华山,势夹劲风,照着嫣儿的头颅斜劈而下。他狂怒之下砍出的这一刀,既快且沉,刀锋之中,似是凝聚着千钧之力。
嫣儿刚挥刀格开右边之人的刀,还没缓过气来,姚文定便举劈落。她惊呼一声,急向后退开三步,方始避过姚文定的一击。嫣儿此刻凝神对敌,不敢有丝毫走神。她的身后,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池塘。月光照着她娇弱的身影,映落在池塘的水面上,仿佛是在池塘上飘舞。但若再退两步,就将掉进池塘里。
姚文定看准了这一点,不容嫣儿有半点喘息之机,加紧攻出,直要逼得她掉进池塘。嫣儿全副精神只用在应付前方敌人,却未曾留意到身后之险。
姚文定平举大刀,直击嫣儿脖子。嫣儿挥刀相隔,当的一响,两刀相撞,火星四下飞溅。嫣儿手臂一麻,虎口隐隐生疼,娇呼了一声。她的刀法灵巧有余,而力道不足,硬拼力量,绝非姚文定之敌。左右二人同时平举大刀,直削嫣儿两肋,嫣儿向后退去。眼看立即就将掉进池塘里。
萧爻深吸了一口气,丹田内真气鼓荡,双足在地上一点,从左侧斜刺里纵跃过去。这一刻,他心中不再有任何挣扎,他只有一个信念——绝不容嫣儿有失。这份信念压过他心中一切念头,至高无上。
那三人见萧爻忽然插手,都吃了一惊。
嫣儿又向后退开一步,忽觉脚下踏空,身子顿时失控,向后仰倒,她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呼而出。忽然,只觉得一只宽大的手掌扶在自己的背上,一股浑然之力从那手掌里传来。在那股力道的强劲扶持下,身子前转,并没有倒下,踏在空地上的脚重又踏回了实地,身子再次摆正。
她惊魂略定,危急之中,不忘转头一瞥。这才发觉站在自己身旁,扶着自己后背,与自己并肩作战之人正是萧爻。只见萧爻双眉如剑,俊目似星,英姿飒爽,苍白的脸颊微微鼓起,散发出他那特有的倔强与顽强。霎时间,她对萧爻的恼怒之心顿时化为乌有。只觉得扶在自己身后的那只手极是稳定,力道正从那手上源源传来。
嫣儿感受到萧爻身上的男儿气概,不由得脸颊绯红。幸好她戴着面罩,谁也没看到她的羞怯之态。
萧爻一手稳稳地扶着嫣儿的后背,另一只手则向左边之人发出一掌。那人刚举刀砍向萧爻,刀锋离萧爻的掌缘已不过一寸。只觉得一股强风拨向手中的刀,竟是砍之不下。大刀受那强风撩动,竟向自己的额头反弹过来。
那人避之不及,当的一声,却是他手上的刀的刀背弹到了自己的额头。那人啊啊大叫,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就地打起转来,在空地上转了几圈子后,抱着一棵大树,才停止了旋转。
萧爻出手去了一敌,对方二人却仍狠命攻击。右边那人挥刀铡向嫣儿的手臂,嫣儿手腕疾翻,挥刀相隔。姚文定趋刀横切,白光一闪,切向嫣儿的手腕。她若要格挡右边之人,则手腕必为姚文定砍中。若挥刀迎挡姚文定,则无法避开右边之人的攻击。
萧爻见此情状,双足一点,身子向旁跃开。同时一股力道至扶在嫣儿身后的手上传将过去,连带嫣儿也一并拉开,嫣儿正好避开了两人的攻击。
姚文定怒视着萧爻,本来他一阵急攻之下,将要逼得嫣儿掉进池塘里。只要嫣儿掉下去,他就可先解决了嫣儿,再与杜威秦虎联手,击杀催命婆婆。这是他唯一的胜算,但萧爻出手之后,局势顿时扭转。将他最后这点希望也给扑灭了。
姚文定适才一阵猛攻之后,却也累得大汗淋漓,他喘息几口。喝道:“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萧爻道:“你十七年前打劫官船,抢得了金银财报,发了大财也该心满意足了。可你为何要杀死船上的那些无辜之人?姚二当家,这事你做得太绝了。”
姚文定见萧爻气定神闲,更加怒不可遏。萧爻的话却也说中了他的心坎。
他当年本是一位正直之人,在锦衣卫当职几年后,看到官场的腐朽,又因背后无人,难觅提拔升迁之机。他又是那等激进之人,忍受不了一辈子都只是武士的宿命。到南京公干,遇到了汪远洋,才起了抢劫发财之想,事后又怕被人揭穿,于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做了这件事,他便躲到了金刀门,这些年来,过得十分悠闲自在。但他抢劫官船的事,还是被催命婆婆查到了。接到催命符之后,他便想到了杜威和黄眉僧人。这两人是当年跟他一同抢劫的人。他找这两人,便是要商议对付催命婆婆的办法,只要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一死,世上再不会有人揭开他的陈年旧事。那他便可高枕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但之后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姚文定心道:“连这小子也知道了我当年所作之事,今日若不将他们一个个杀死,我活着也绝不能安心。”姚文定发一声喊,举刀砍向萧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