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他心底最真实的东西会不断撞击他虚假的灵魂,如果说段正在祖娜面前的高冷是虚假的,那他所影射的真实则是那个猥琐变态的男人,但如果再向深层次去探寻,或许他的猥琐表现也是一种假象,与他的本性并不相符,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深爱过一个女孩儿,归根结底,只不过人性的弱点在段正身上体现的更加明显,所以世人会认定他,就是一个坏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此时坐在审讯室里的段正,他几乎是没有任何企图反驳或者逃避的意味,把整个案件全盘托出,让上官峰彻底结了案。
搜查令拿到的时候,段正已经完全交待了他的罪行,吸血鬼的设定和上官峰此前推断的一般不二。李大军带人在段正的住所找到了当年宁鑫丢失的那一套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叠放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有香薰精油的味道。
段正被带出审讯室大门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看上官峰,他笑了,上官峰第一次看到了段正的笑容,这份笑容无比真诚,眼神里透着天真,上官峰知道,这七年来,准确地说,加上单恋的四年,应该是十一年,段正被爱情困苦,被恐惧折磨,此刻的他,尽管将接受法律最严厉的审判和制裁,但他是解脱的,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祖娜恨不得狠狠的抽他几巴掌,为了这七年来宁鑫含冤冥途,也为了宁鑫的死对她本人造成的情感打击。但是被上官峰制止了。
祖娜在上官峰的办公室里,忍了良久,放声痛哭,哭声响彻整个刑侦支队,但上官峰并没有任何的劝慰,毕竟压在心里七年的苦闷终于得以宣泄,上官峰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当年震惊江城的吸血鬼案件正式告破,让压抑了数日的刑侦支队涣发了新的活力,程岫岩第一时间将案情向省厅进行了汇报。同时,还准备召开专题新闻发布会,刚要下发通知,上官峰却急匆匆的跑到他的办公室。
程岫岩很少见到上官峰会如此急迫,竟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变化,或者是有更大的事情接近了他们。
“怎么回事?”程岫岩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新闻发布会,不能开!这个案子,还没结!”上官峰说完从程岫岩桌子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什么?”程岫岩并不是没有听清,而是表示他的惊讶。
“案子还没完全结,这里面有问题。”上官峰放空水瓶拿在手里,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什么问题?你发现了什么?”程岫岩紧张的问道。
“昨天晚上,我把宁鑫案子的案卷又认真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我之前疏忽的点。”上官峰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更加均匀。
“什么点,慢慢说,别急。”程岫岩又递给了他一瓶水。
“案卷线索分析报告里明确写着,足球场边到看台一共有17个宁鑫的鞋印,也就是一共迈了17步。但宁鑫是37码的鞋子,换算成长度,约为23.5厘米,照片里鞋印长度0.7厘米,两者倍数关系约为33.5倍。照片中,上一个鞋尖到下一步的鞋跟距离是1.94厘米,按照33.5倍的比例进行还原,不难换算出现实中每一步的鞋尖到下一步的鞋跟间距为65厘米左右,也就是一步的距离,什么概念呢,我自己亲自试验了,我一米八三,我用力迈一大步的距离,才刚好65厘米,宁鑫身高一米六五,她的步子不可能迈这么大。所以,那不是第一死亡现场,宁鑫不是自己走过去的,是被人运到那里,故意造成死亡现场的假像,目的可能是为了藏尸,因为我之前去过那个足球场,距离那个位置不到200米的地方,有一处深井,但深井附近是有路灯的,在足球场里看不到,但在宁鑫尸体位置的台阶高度恰好可以看到那处路灯,我猜是凶手搬到那里时,发现了路灯,故而没敢继续向前搬运,所以,凶手应该是为了掩饰某些事实,才又画蛇添足制造了鞋印的假象。但宁鑫的体重大约有50公斤左右,加上犯罪嫌疑人自身的恐惧,移动尸体也是一件很难的事,除非拖动,那现场又没有拖动的痕迹,所以,只能是搬运过去的。”上官峰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晚上的分析,又喝了一大口水。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程岫岩意识到上官峰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还没有出现打破现在局面的结论。
“我想说的是,以段正的身体力量,他不可能搬得动尸体,这一点不仅我看得出,基本上认识段正的人都看得出,所以,他应该还有一个同案犯,而制造那17个鞋印的假现场,意图让大家认为宁鑫是自己走过去的,或许就是为了隐藏他的同案犯···”上官峰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结论。
“这个人,有怀疑对象吗?”以程岫岩对上官峰的了解,从他的表情里已经看得出来,上官峰应该是有了目标。
“有一个人,叫高文涛···”上官峰慢慢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高文涛?他是什么人?”程岫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也是江城工业大学化学院的老师,和被狼人杀死的杨永丰是一个学院的同事,他和段正同年留校,曾经是校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现在和段正的关系莫名其妙,可能是同性恋的情侣,据我此前对高文涛的了解,他在教学的过程中,也喜欢对一些长的白白净净的男生动手动脚,这个问题曾经有学生反映过,但是由于是男老师和男同学,所以也没有引起校方足够的重视。段正,曾经那么深爱一个女孩,他能接受同性恋的转变,无非有三种情况:
第一,他因为女人受了重创,从此不敢再爱女人,这种现象很普遍,但是我们在段正的住所里,看到满屋子贴的都是各种女人的照片,这种反常的举动,其实恰恰说明了他对同性恋的抵触,是还原自我爱情观的一种发泄,所以,这个原因不能成立。
第二,就是被威胁,基于刚才同案犯的说法,可能高文涛发现了段正奸杀宁鑫的事实,以揭发此事为要胁,逼迫段正跟自己保持这种非常规的恋爱关系,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是这样,那段正在接受审讯的过程中,早就应该把高文涛一起供述出来,可是他没有透露半点关于高文涛的线索,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基本排除。
那么只有第三种,段正对高文涛充满感恩,为了报恩勉强答应了高文涛的要求,如果我刚才所说的同案犯说法成立,那么高文涛当年就一定给段正提供过帮助,这种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很大。”上官峰说完,看着程岫岩的表情。
“高文涛,监控起来了吗?”程岫岩听完显然是信服的,他担心高文涛知道段正被抓的消息会选择逃跑。
“我已经安排大军他们去做了。”上官峰的一些想法,总是能想在程岫岩的前面,这让程岫岩极为满意和放心。
“对了,上官,那这个段正和高文涛是怎么勾结上的呢?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专业,兴趣爱好也不一样,只是同届,江城工业大学那么大,他们有什么样的机会和感情基础能结成这么紧密和战线呢?”程岫岩觉得还有疑点没有消除。
“这个,就得看老邓一会的调查结果了。”上官峰放松的坐在了程岫岩对面的沙发上,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