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亭”位于大宣皇宫御花园的西南侧,在一造型奇特的假山之颠,面朝“寿沅池”,池面开阔,池水清绿。
赫连姝静倚着亭柱,目光游离,似在眺望远方的某一处,眼底有些许期盼,些许焦虑,更多的是迫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赫连姝静开始在亭中来回踱步,并且手中不停的搅弄着丝帕。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向前走,繁星已不知不觉的布满了整个夜空,而亭中的那抹倩影在繁星的忖托下显得格外孤寂苍凉。
赫连姝静脚下来回的步伐更为紧凑,整个人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娘娘都快亥时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呀。”媛儿手持一件翻毛金边斗篷上前为赫连姝静披上继续开口道:“靖王爷还未曾来过吗?”
“媛儿你到底有没有将话传到,他为何还不来!”赫连姝静骤然止步转身紧紧的抓着媛儿略显瘦弱的双肩摇晃着质问道。
那媛儿被晃的一阵晕眩,肩膀处传来隐隐疼痛,心中惊叹“一向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失仪失态,难道是因为靖王爷没来的缘故?”
赫连姝静眸光触到媛儿目中的惊疑与不知所措时但觉自己的言行大为不妥,连忙松开了手,理了理散落在右肩的几缕秀发,定了定心神。
“娘娘奴婢是亲自将话传给靖王爷的,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请娘娘明见。”媛儿怯生生的边说着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
“你且起身回去吧,本宫再等等。”些许是在这高处站久了,着了夜风,赫连姝静语声略带沙哑。她转身走致亭內一角落,缓缓坐在石凳上。一双含情的秋眸微微下垂。
媛儿起身后没有马上离去,她静静的在一旁守了一会,很是乖巧。看着被浓浓夜色笼罩下的赫连姝静,憔悴而无助,风吹的她身躯微微颤抖,媛儿心疼的上前小声劝道:“娘娘别等了,我们回去吧,靖王爷定是有事牵绊着不能前来赴约。”
半晌,媛儿见赫连姝静没有反映,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便稍稍提高音量继续劝道:“娘娘快三更了,夜寒风凉,您可要保重凤体啊,靖王明日大可以下旨召见,娘娘犯不着在这里熬坏了身子。”
“他不想见我!罢了,回宫吧。”沉默许久的赫连姝静终于语带忧伤的喃喃说道。她缓缓起身随媛儿一起离开了“望春亭”落寞的背影渐渐没入冗长静谧的黑夜。
次日清晨,“玉合殿”的胡公公一大早便来“长宁宫”传旨,“蕊汀园”里昨一夜梨花开的甚好,皇上兴起,今日未时将在园内设宴邀文武大臣,各宫娘娘前去赏花。
赫连姝静领了旨,意兴索然的回到寝宫,一夜未眠的她神情失落的望着窗外发呆,任媛儿帮她更衣绾发,梳妆打扮,却只是像个木偶一般默默的任由摆布,媛儿几次询问她发饰服装等穿戴那个好,她都回答随便。直到媛儿说了句靖王爷应该也会前去赴宴,赫连姝静那暗淡的眸子才有了一丝聚焦。
只见她将目光从窗外移至身前的红木雕花梳妆镜上,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片刻蹙了蹙眉有点不满的对媛儿道:“我这一脸倦容要如何去见他呢。”赫连姝静白皙如玉的双手在梳妆台上乱抓一通,将台上的钗簪饰品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无措的对着媛儿急急开口继续道:“媛儿,快,快帮我好好画个精致的装容,把那只琼花青玉簪给我插上。”
媛儿是个机灵乖巧的丫头,自赫连姝静来到大宣国的第一天起,她便伺候在侧,她家娘娘的心思岂有不懂之理,但通常她总是识趣的装着糊涂,因为唯有这样在这深宫内院才能保己利人。当她将那琼花青玉簪插入赫连姝静高绾浓密的乌发中,终是换得她家娘娘展颜一笑。
“景澜殿”坐落在大宣皇宫的东南侧,临近皇帝宇文祐的寝宫“玉合殿”,是宇文祐赏赐给宇文炫逸的府邸,按说王爷的府邸应该都在宫外,皇宫里一般是不设王爷住处的,可见宇文炫逸在宇文祐和整个大宣国的地位是何等特殊,何等重要。宇文祐不但在皇宫里赐他府邸,且离自己寝宫还那么近,足见他对这个弟弟的信任程度非同一般啊!
其实比起宫里“景澜殿”宇文炫逸自然是更喜欢宫外的靖王府,平时他也鲜少会住在宫里,要不是这次事态紧急加上他皇兄一再挽留他是断不会住下的,以他桀骜不驯的心性而言,皇宫简直就与牢笼无异,他原来打算一早就赶回“灵圣洞天”,但却不想宇文祐一道圣旨宣他前去赴宴赏花,本可拒绝,却一想自己也已多日未进宫议政,且这一去又不知多少时日,幸好他皇兄知他自由闲散惯了,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平日里也不怎么干涉于他。故这次赴宴赏花他还是应了下来,宇文炫逸想到时露个脸再司机开溜吧。才一日未见上官吟怎的就惦念上了,他唇角微扬,摇头淡笑着走出“景澜殿”俊挺的身姿让人移不开眼睛。
三月梨花飞满天,远远望去“蕊汀园”像似笼罩在一片晶莹洁白的世界中,微风从成片的梨花树上轻轻略过,那如雪般的花瓣便洋洋洒洒随风漫天飞舞,最后柔柔的飘落,轻吻着大地,为大地披上了银装。
“念寻河”碧绿清澈的横在园中央,将整园的梨花树分隔两岸,河上建有一宽大的观景亭,此时亭中已坐满了应邀前来赴宴赏花的诸侯将相,达官显贵。
皇帝宇文祐端坐在首席正中位置,他的右侧位上坐的自然是皇后赫连姝静,而左侧位也毫无悬念的坐着靖王宇文炫逸。
赫连姝静身着一袭紫色暗纹锦缎裙,外罩一件金色钩花宽袖曳地薄纱,玉颜之上虽妆容精致绝美,却难掩一丝憔悴。只见她微垂眼帘,眸光时不时的从眼角处飘向左侧的宇文炫逸。而宇文炫逸则俊颜清寡,神态夷然,完全没了与上官吟一起时的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之相。
再看下面两侧席位,落座依次按照官职大小与威望高低来决定,离正席最近的是宁王宇文桓,在皇室子嗣里排行老三,是当今皇帝的兄长之一,皇帝宇文祐排行老四与老六宇文炫逸乃是同胞亲兄弟,同为太后所生。老大宇文承熙在数年前因病而故,同年老二宇文泰被封为“平良王”调往演州郑守,演州是大宣与都燕交接之处,赤地千里,败井颓垣。
“宁王”宇文桓边上正是左相应烇振,此两人私交甚密,一邱之貉,平日里仗着在朝中的势力,胆大妄为,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唯有见了宇文炫逸还忌惮三分。
在他俩对面坐的是官居一品的李太尉和骠骑大将军司徒烨,司徒烨虽为武将出生却长的眉清目秀,风姿英挺。年纪轻轻就已战功赫赫,随宇文炫逸征战南北,两人已然成为战友知己,相当默契。此刻他们正眼神交汇,举杯互敬。
四人之后依次坐的是右相赵志天,刑部尚书钟继良、“铭德”公主宇文妙欣、“皓惠”公主宇文妙涵,以及各宫妃嫔和文武大臣等众人。
席上美酒佳肴,鲜果御品,数不甚数,席间妃嫔宫娥鸾歌凤舞,美不甚收。众人把酒赏花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