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徐家寨的大汉,三个人继续满街找乞丐。
雨陵城不止风月之所多,要饭的乞丐也多,平时到处都有抱腿要钱的叫花子,可今天偏偏一个都遇不到。
这也难怪,这么大的风雪,只怕一天也要不来一个铜板,乞丐出来也是白受冻。
走在路上,黄芙问道:“哥哥,你那张告示是从哪来的?”
白冉道;“临走的时候写的。”
李青道:“哥哥好手艺,看字看印看款,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
白冉笑道:“没这手段还敢贴出去么?”
黄芙道:“这张告示还能贴出去?”
白冉道:“不止要贴出去,还要贴的满城都是,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看见……”
白冉定睛一瞧,前面有个人守着炭炉,正在屋檐下边打瞌睡。
“终于让我找到一个!”白冉露出了笑容。
黄芙道:“看他衣服还算干净,不像是要饭的。”
白冉道:“许是刚入行不久,可这模样却错不了。”
走到近前,黄芙上前一脚踢醒了那男子,男子抬起头,伸了个懒腰,从旁边拿起个破瓦罐,伸向了黄芙。
“还真是个叫花子,”黄芙道,“要饭要的这么懒散,还真是少见。”
男子笑道:“要是不懒,却还用得着要饭么?好俊的姑娘,赏两个吧。”
看他披头散发,白冉一时间没认出来,可等听了这声音,方才知道这叫花子是谁。
这正是那王员外的独子王齐,雨陵城里响当当的阔少爷。他爹刚死的时候,虽说家境走了下坡,可也能保他一辈子锦衣玉食。李伏和陈达去薄凉城收伏刀劳鬼的时候,却还见他和扬氏兄弟做绸缎生意,哪成想刚过了两年,他竟然变成了个要饭花子。
白冉盯着王齐看了许久,王齐笑道:“老人家,看你慈眉善目,却似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身边还有如花似玉的两位姑娘,好比那九天仙女下凡尘,眼看到了大年关,且可怜可怜我这挨饿受冻的苦命人,三两个铜钱不够你一碗茶水,求你行行好,施舍给我吧。”
黄芙笑道:“这叫花子倒挺会说话。”
白冉道:“小哥,做这行当多久了?”
王齐一愣,笑道:“你是成心奚落我么?这算是个什么行当?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出来讨饭?”
白冉道:“你是行里的花子,还是行外的乞丐?”
王齐皱眉道:“什么行里行外?你到底想说甚来?”
白冉道:“若是行里的花子,我想让你带我去见见你们少当家的。”
“当家的?”王齐冷笑道,“要饭的还有当家的?我哪还有家?谁又能给我当这个家?”
白冉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足足有五钱多重。
“有银子,便有家。”
王齐看了看白冉手里的银子,冷笑一声道:“我不认得什么当家的,也不敢收您这么大块银子,你要当真可怜我,且施舍两个铜钱就是了。”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白冉叹一声道,“就算落魄了,却也不掉了威风。”
王齐一怔道:“你认得我?”
白冉笑道:“雨陵城里谁不认得你王大公子?”
“你……认错人了。”王齐起身,捡了些雪,灭了炭火,拖着炉子要走,白冉突然直起腰身,赶上一步道:“公子留步,容我多说一句。”
看那老妇身躯挺拔,步履刚健,王齐一惊,后退两步道:“你,你是什么人?”
白冉搂着王齐的肩膀,将带到角落里,低声道:“年关将至,你自不爱惜钱财,却不想买些好吃好喝孝敬你娘么?”
这一次白冉没用假声,吓得王齐大叫道:“你,你是白……”
白冉堵住王齐的嘴,笑道:“小哥,莫多说,赶紧把银子收了,带我去见见你们少帮主,你若当真是个行外的乞丐,我可就要杀你灭口了。”
王齐吓得脸色惨白,平复了许久,低声道:“你是要找范大哥吧?”
白冉点点头。
王齐道:“且随我来。”
三个人跟着王齐,走大街,串小巷,进了一户院子,小院不大,门口坐着两个叫花子,一人抬头看了看王齐,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这都两个多月了,怎么还不懂规矩?”
另一个花子看了看白冉他们,皱眉道:“他们是什么人?”
王齐道:“莫要多问,他们想见少当家的。”
“你胡说甚来?”乞丐怒道,“哪有什么当家的?”
另一个乞丐盯着黄芙看了许久,道:“这位可是黄姑娘么?”
黄芙笑道:“看来我的名声也不小。”
两个叫花子赶紧起身,让出道路:“诸位,里边请。”
三人跟着三个叫花子进了屋子,外面冰天雪地,屋里热气腾腾,小叫花子抱着个酒葫芦,坐在炭炉旁,正和几个乞丐赌钱,还有两个女乞丐坐在身旁给他捶背捉虱子。
黄芙笑道:“乞丐能做到你这么逍遥,还真是一桩奇闻。”
范德明抬眼一看,且丢了骰子,起身道:“黄姑娘,李姑娘,哪一阵香风把你们吹来了,这位是……”
范德明盯着老妇人看了片刻,回身掏出一把铜钱,丢给一群乞丐,道:“你们到厢房里耍去,都不许出门!”
一群叫花子捡了钱,赶紧出去了,范德明走到老妇人近前,仔细打量着老妇人的眉眼,老妇人往左躲,他往左边看,老妇人往右躲,他往右边看,看的老妇人面红耳赤,柔声道:“这位小哥,你怎恁地唐突?”
范德明笑一声道:“白大哥,当真是你么?”
白冉挺直了腰身,怒道:“你个杀才!怎就能认出是我?”
范德明道:“你化了灰我都认得!”
白冉道:“我好端端的化什么灰?你倒过的自在,不用出去讨食了么?”
范德明苦笑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年头,路上清清静静,家家米缸见底,我还能上哪里去讨食?”
白冉皱眉道:“家家米缸见底?这话却是怎说?”
范德明道:“先不说米缸的事情,哥哥,你来城里作甚?当真不要命了么?”
白冉道:“我也是为了一桩生意。”
范德明道:“是为了鸾香院的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