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说要找几个人守住门口,孙老四立刻带人去了,孙老二本想跟着去,却被李伏拦住了。
“孙二哥,你留在这里,我有话问你。”
孙福臣道:“不知壮士所问何事?”
李伏道:“恕某直言,你可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孙福臣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壮士,我不敢瞒你,”犹豫半响,孙福臣还是说了实话,“我们兄弟没什么本事,就仗着祖上留下的几十亩田地为生,平时我们把这田地租给佃农,每年按收成拿租子,佃农不肯交租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争执,打打骂骂的事情,倒也不少。”
李伏摇头道:“我说的可不是打打骂骂这么简单的事情。”
孙老二道:“抢夺财物,欺侮老弱,这事情也都做过。”
李伏道:“恐怕还不止如此吧?”
孙老二又道:“别的事情也做过,在人家门前扔死狗,往门窗上泼粪……”
李伏摇头道:“我说的也不是这些恶戏。”
孙老二看着李伏,一脸慌乱道:“壮士,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别看我们兄弟样子凶恶,杀人放火的事情绝对没有做过。”
“当真没有过么?”李伏的面色十分凝重,孙老二道:“壮士,在下敢指天发誓,这辈子从没害过一条人命。”
“既然敢说这话,那咱们就当面对质一番。”李伏从背囊里取出一张符纸,烧成纸灰,一把抹在了孙老二的眼睛上,那纸灰进到眼睛里却叫一个难受,孙老二揉了许久,小心翼翼把眼睁开,对李伏道:“壮士,你这到底是要作甚?”
李伏指着产房的门口,道:“你认得这个人么?”
孙老二盯着门口看了许久,许是纸灰迷了眼睛,看了许久却没看到门口有人。
“壮士,你莫不是在戏弄我吧?”
李伏道:“莫急,你再仔细看看。”
“这……什么都没有。”
“且再看看。”
“当真没有。”
“再仔细看看!”
“可这……”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地,孙老二在产房门前看到了一个影子,血红色的影子。
孙老二拼命的揉眼睛,越柔眼睛越模糊,可那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没错,是个人影,一个血红色的人,一个臃肿的人,一个看着不像人的人。
说它是个人影,是因为它有头有身子,有手也有脚。
说它不像人,是因为它身上还多了几件东西。
它有尾巴,有一个大的不成样的肚子,它长着一对犄角,犄角也是血红色的。
最奇特的,是它手里拿着一个大口袋,袋子外面一片血污,里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却能看见那袋子不时隆起,又不时凹陷,似乎有个活物在里边翻滚蠕动。
孙老二嘴一歪,噗通一声坐在地上,道:“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那怪物转过脸,等着鸡蛋大小的血红眼睛看着孙老二,差点把孙老二吓背了气。
李伏低声对孙老二道:“这是血糊鬼,是难产的妇人死后化成的厉鬼。这厉鬼怨气极重,她在你家门前徘徊,你妻子便不能顺利生产,如果她进了产房,你家妻儿只怕凶多吉少。”
“厉鬼?”孙老二脸色惨白道,“这厉鬼怎么会找上我?”
李伏道:“我正要问你,你到底做没做过亏心事?你有没有害过待产的妇人?”
“待产的妇人?”孙老二拼命摇头道,“我从没杀过人,更没杀过待产的妇人,见了女人生孩子,我们都怕晦气,躲都来不及,哪能干那丧尽天良的事情!”
“当真没有?”
“我若是做过,愿遭天诛地灭!”
这一次李伏倒是信了他。
厉鬼害人,并不都是因为因果循环,血糊鬼就是一个特例。
血糊鬼是一种子母鬼,孙老二看见的是母鬼,那条满是血污的口袋里面装着她的孩子。
母子两个都死于难产,怀胎十月,到死母子不得相见,因此血糊鬼的怨气极重。在怨气驱使下,血糊鬼有时会丧失意识,无缘无故伤害别的产妇。
这只血糊鬼现在还在门口徘徊,没有冲进产房,足见她还保留着些许意识。
这也证明孙老二和这只血糊鬼并无恩怨,而这只血糊鬼也并不想滥杀无辜,只是她遏制不住心头的妒火,看着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她实在受不了那份嫉妒。
李伏静静的观察着血糊鬼,他不敢轻易动手,血糊鬼天生带着法力,身上的血色越重,则怨气越重,怨气越重,则法力越强,看着她满身的血污,只怕法力已经接近了四重境界,李伏的境界在第五重,当真打起来,一时间也难说胜负。倘若不能一击制胜,愤怒的血糊鬼一定不会放过孙老二的妻儿。
再则血糊鬼不是恶鬼,却是饱尝苦难的苦命鬼,若是对她痛下杀手,却也折损了李伏的修为。
李伏屏气凝神,正想办法把这血糊鬼赶走,苦思之际,忽听产妇连声惨叫,又见血糊鬼把手伸进了口袋。
“不好!”李伏皱眉道,“你妻子撑不住了!”
那血糊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绳子,缓缓朝着产房走了过去。
“她要作甚来?”孙老二吓得魂不附体。
李伏烧起符纸,唤来天兵天将,把血糊鬼挡在了门外。
只是抵挡,却仍旧没有交手,因为李伏知道,这只血糊鬼并没有恶意。
她手里的绳子是孩子的脐带,她拿着脐带进去是想给产妇一个解脱。
她知道难产的痛苦,她知道那痛苦生不如死。
虽然难产是她造成的,可那她本意还是好的。
但是孙老二的妻子的确撑不住了。
紧急关头,李伏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从背囊里拿出了一个纸人,对孙老二道;“你去杀只鸡,取些鸡血来,记得千万要用母鸡。”
孙老二答应一声,连打了三五个滚,方才站起身来,别看这人凶神恶煞,当真连只鸡都不敢杀,从院外叫来厨娘,杀了只母鸡,接了一晚鸡血送了过来。
李伏这厢和血糊鬼周旋了许久,血糊鬼渐渐动怒了,身上的血色越来越重,周围的杀气也越来越浓。
看到孙老二把鸡血送了过来,李伏把纸人放倒,把血涂在纸人身上,点起香烛和符纸,做出了一幅幻景。
若不是亲眼所见,孙老二绝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见那纸人变成了一个妇人,仰面躺在地上,却像生孩子一般,一边使劲,一边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