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紊乱交错间,我睁开眼睛看他,一瞬不瞬,内心柔软一片,幸福到近乎恐慌。
漓天颀低低一声轻叹,松开我的唇,将我拥紧在他怀中。头枕在他的胸前,感觉到他坚实挺拔的胸膛下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强大的力量,令人莫名心安。
“如果可以选择,多希望我生在乡野坊间,而不是这帝王之家。我们做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清贫也好,富足也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怎样都是幸福。”他的唇贴在我耳畔,一字一字,清晰入耳,刻骨温柔。
“傻话!”我笑嗔,感动至极,“若然那样,你我就不一定能够相识相见了。”
伸手环在他的腰间,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依偎着这份安然与宁定,但愿时光驻足,永远停留此刻。
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抬眸定定望他,“现在这种情势,你若一味护我,反倒令你分神,那样只会让我担心!至少。未到放手一搏的时刻,他是不会忍心伤害我的,不是么?”
漓天颀蹙眉,面色骤然冷冽如冰,“他若敢伤害你,就算是亲兄弟,我也断然饶不了他!”
我一颤,心头霎时纷乱如麻,伸手怔怔望向掌心,汝南王那轻轻一画,似是将这洁白掌心生生划出了一道血口,此刻犹自滴血不断,满目狰狞。
他只以指尖在我的手心淡淡画了一笔--短短的一横。
“横”字,“衡”字。那一刻,心中一念洞明。先前一直隐隐觉得脑海中遗漏了些什么,总也想不起来,然而“衡”字一出,一切纤毫毕现,犹如拨云见日,水落石出。
重伤那日,阿史那蓝一句“不曾想连他亦对你心心念念”跃然耳畔。
他的赠琴之举他的一纸表白,我一直自心底刻意忽略,不愿想起。然而不曾想那人却原来就是一身青衣潇洒狂放不羁的他。为什么?权利当真如此重要,竟叫人连亲情亦能够舍弃么?
“穆勒尚在城中驿馆,我已派人将他们暗中监视了起来,若是他们私下里再有所举动,我将第一时间得知一切。”
我点头,“大哥的储君之位一日坐得安稳,他们便一日都不可能罢手。他们现在的目标看似是你,大哥虽在软禁当中,如今失去了兵权的庇佑,只怕更加危险。”
“你的意思是。”漓天颀目中一亮,有锐利锋芒乍现,忽又挑眉,薄削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一口一个大哥,就不怕我再吃醋么?”
见他俯身逼近,我抿唇笑着仰头躲避,却被他牢牢圈紧了腰肢,再也挣脱不得。
“那又怎样。反正我这一生是赖定你了,你再也甩不掉我了,你要养我一辈子!”
宣武廿年五月初八,颀王纳妃,奉旨完婚。帝都上下,满城轰动。这场盛世大婚办得豪奢靡丽,华彩铺张,其赫赫声势,巍巍盛况震惊了整个锦都,足以载入史册。
吉日当天,当今圣上传旨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二更刚过,鼓乐喧天,响彻整个帝都,九门城楼齐齐燃起绚烂焰火,足足点亮半壁河山。
汝南王府上下张灯结彩,香屑布地,使女侍从奔走忙碌,一夜无眠。
霁雪为我换上御赐的茜素红嫁衣,长长曳地裙裾绣满繁杂云鸾图案,襟前缀以真珠紫玉,耀眼红缎在灯火的映照下透射出夺目的光彩,华丽非常。
我端坐在铜镜前,任霁雪在我额间轻轻点上一粒鲜红的朱砂,偷眼望向铜镜,镜中女子肤白胜雪,媚眼如丝,双颊生晕,竟是妩媚至极。最后一抹胭脂点在了唇上,霁雪长舒一口气,抿唇含笑望我,眸中盈盈有泪光闪烁。
抬眸冲她勉强轻弯唇角,心中怦怦剧跳,锦缎广袖之下,双手绞得泛白,脊背僵硬绷紧,状如泥塑木雕。
霁雪见我面有异色,心生忐忑,忙诧异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闭目深深吸气呼气,心境依旧难以平复,只觉一颗心就快要夺出胸膛,“霁雪,怎么办?我很怕。怕再有事发生。”
“大吉大利!”霁雪板起面孔,佯装生气,“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跟王爷历经曲折,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别说今天不会有事,以后更加不会有事,你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再说了,王爷先前
就已经布下重重防卫将咱们王府保护得滴水不漏,今夜谁还敢来生事?您就安安心心做您的新嫁娘吧!”
我微微笑着点头,羞涩低眸,渐渐心安,原本心中惧怕担忧,此刻尽数化为急迫,恨不得立时便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我的良人,我的夫君。
霁雪拿来攒丝朝阳五凤冠细心为我戴上,晶莹碎玉流苏霎时累累垂落面前,宝光流转,如梦似幻。轻轻起身,脖颈被金玉珠翠的凤冠压到隐隐酸痛,心中却禁不住暗自欢喜,渐渐不能自抑。
耳畔传来巨响,喜乐奏起,震彻天地。心神骤然激荡万分,手心一把攥紧,尖锐指甲险些刺入掌心。他,终于来了。
霁雪笑着为我盖上鸳鸯喜帕,眼前一暗,一片鲜红如血,低眸只能瞧见交颈衣领上片片绣得活灵活现的繁复云鸾纹图案。直到坐上翠盖鸾轿,依然觉得一切如临梦境,那样得不真实。这一天终于就
在眼前,我恍恍惚惚,早已经沉醉在了铺天盖地的幸福感里,怎样也无法醒来。
眼中不知何时悄然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强自平复,含泪轻扬唇角,笑靥如花。齐商,晚儿终于要嫁为人妇了,您放心,他对晚儿很好很好,晚儿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蜿蜒向玄畿宫行进,沿途百姓喧嚣笑闹,声震盖天,锦都已然万人空巷,观者如潮,人人争睹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十里红妆,盛世繁华,此时谁又能分神去想当今颀王娶得仅仅只是一个侧妃呢?
不到半个时辰,迎亲队伍算准良辰吉时逶迤直入宫禁。长长波斯红毯自宫门佚始,直铺至太极殿,华丽奢靡至极。鸾轿在此时轻轻一抖,停了下来,我心里明白,已然抬过炭盆,停在太极殿正门前了。
片刻,耳畔传来三声破空箭响,新郎拉弓向轿门射出三支红箭,民间取驱邪破秽之意。轿帘被谁掀起,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来,熟悉的男子气息霎时扑面,我抑制不住急剧的心跳,缓缓向他伸出手去。
十指交迭的瞬间,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睫,亦迷离了视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今以往,我便是你的妻,无论生死祸福,危机险境,我们都将携手并肩,一生一世,再也不弃不离。
指尖与他触碰的剎那,心跳陡然错漏了半拍,一股醉人的暖意直透入我心底,面上红晕霎时晓延开来,为整个人更增添了几分娇羞与妩媚。
抬眸只能看见鸳鸯喜帕上垂着的串珠金线流苏随着脚步的轻移而微微颤动,一只手被他包裹进掌心,那样的温暖。我看不清前方的一切,只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沿着华丽绵延的波斯红毯,一步一步,缓缓踏在高耸直入云阙的九十九级汉白玉石阶上。
繁复冗长的裙摆拖曳身后,金玉珠翠堆砌的凤冠沉沉压在颈上,石阶很长,我渐渐不堪重负,不由得皱眉,轻叹一口气。
手上一紧,感觉漓天颀忽然刻意放慢了脚步,一声压低了的磁性嗓音随即传至耳中,“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
我抿唇笑着轻轻点头,心中如饮醇醪,醺然欲醉。
万里碧空如洗,雪白玉阶之上,一双耀眼璧人红衣似火,分外夺目。阶下文武百官,内侍宫娥无不屏息静气,抬头目视二人携手并肩,步步生莲,风吹衣袂若举,猎猎飘扬。一眼望去,只觉红光照
眼,清姿绝世,恍若九天谪仙。这样一对神仙眷侣,怎能不羡煞世人?
石阶尽头,是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太极殿,跪在侍从如云仪仗耀眼的帝后面前叩拜行礼,整个人如坠云端,我些微晕眩。起身继续接受朝臣一轮一轮恭贺赞美,耳畔喜乐喧嚣而起,震彻天地。至此
终于明白,原来大婚竟是这样一件折磨人的事,一生一次,足矣。
有阵阵暖意自手心传来,直透入四肢百骸,让我顿觉宁定心安。有他站在身旁,又是甜蜜又是紧张,此刻眼里心里除了他,再也不见其他人的模样。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幸福,自此深深刻入骨髓,从
今以后,我们携手并肩,白首同倦,一起笑看海枯石烂,直到地老天荒。
却在这时,传来内侍微颤嗓音,让我心下一惊,猛一愣怔。
“太子殿下驾到。”
一旁漓天颀不动声色靠近,伸手将我轻轻揽在怀里。我看不见眼前,只觉原本热闹喧嚣的大殿霎时安静下来,身边的气氛倏然冷僵,无数目光隔空投来,灼灼落在我们身上,或玩味,或探究,似在翘首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场。
“二弟今日大喜,我这个当大哥的,怎能不来捧场?”漓天澈的声音打破殿中的死水沉寂,朗朗传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语调低沉,隐含怒意,竟是殿上宣武帝的声音,“是谁同意你擅自踏出东宫的?你可知道这逆旨不尊的后果为何?”
漓天澈低低一笑,“父皇实在太过紧张了,儿臣只是过来看看新郎新娘,说几句吉祥祝福的话,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放肆!”宣武帝拍案而起,“你把朕先前的旨意当做是儿戏么?来人,将太子贴身内侍拖入浣衣局重重责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违令抗旨,着即发往九嵕山皇陵守陵一年,反省己过!带下去!”
一声令下,举座皆惊。我心下一紧,竭力压抑,依然控制不住浑身微微颤抖。漓天颀似是觉出我的不安,手上轻轻使力,一股深厚暖意透来,心中终是略略安定,却隐隐有歉意暗生。
大哥对不起,我知道,就算没有遣暗人送那一纸请柬给你,你也一样会不顾一切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只是你需明白,为了能够保护你,为了能够赢得这场战役,我们已然别无选择。
不出我们所料,皇上果然下令将你暂时圈禁于九嵕山皇陵,这是储君犯了错除废立以外最最严厉的责罚。避居皇陵的日子固然孤苦无依,然而相比眼前这样一个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是非之地,皇陵俨然能够更好的庇佑你。
你总是那样奋不顾身地为我,就算牺牲一切亦在所不惜,这一次,就让我也真心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一年,只要短短的一年,大哥,请你耐心地等待。
“等等!儿臣只说一句话,说完便走,绝不多留!”漓天澈淡淡开了口,语中竟是我从没有听过的冷漠与疏离。
耳听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低眸只见喜帕底下一双青缎云纹朝靴突现。我死死盯着他的脚,一颗心剧跳如鼓,似要夺出胸膛,不知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云儿。”
这一声,饱含无尽的隐忍与刺骨的伤痛,似利刃刮过我的脊梁,我竟不知是该挺直身躯去坚强忍耐,还是该弯下腰去呼痛求救。
“你要幸福。”
泪水再忍不住滚滚落下,隔着一层血色喜帕,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灼灼凝视我的目光中掩埋着锥心之痛。这几个字,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只说给我与漓天颀两个人听见。
浓情似水,斩不断理还乱。
对不起,终究还是要辜负了你,我的心早已被一个人填满,它是那样的小,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对不起,命中注定,我这一生都将亏欠你了。
猛然伸手一把掀去喜帕,堂上众人一片哗然,漓天颀抿唇不语,只默默伸手将喜帕接了过去。
面前累累珠玉掩去大半面容,我透过细碎迷离的晶莹珠光怔怔望向眼前人,泪水不知何时悄然褪尽,唇角倏忽扬起,笑容如花绽放。大哥,此时此刻,这倾城一笑,就只为你一人。
时光静止,我们两两相望,还是那个一身紫衣华服,眉如画,鬓若裁,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漓天澈。我笑着看他,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睫。
“云来不知曾不问。当时惘然,不顾缘去来。芸芸众生事缥缈。一抹微云天边绕。云去不留却不恨。剎那恍惚,只记忘且笑。笑却不意行渐远。缘灭只因缘起扰。大哥,谢谢你,云儿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请你放心。”
望着他翩然远去的孤清背影,锦缎广袖之下,尖锐的指甲已深深刺入掌心,痛若无痛。
肩上一紧,是漓天颀伸手将我揽在了怀里,他低眸深深望定了我,眸光深邃,墨若子夜,“清儿,你没有做错,大哥他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我抬眼看他,笑着点头,“对不起,方才我。”
“嘘,我明白。”他拿起喜帕轻轻替我盖回头上,广袖垂落的瞬间,一声低低浅笑传来,熟悉的气息扑面,吹动喜帕轻拂,那笑声一如既往的**,“你好美。”
喜乐陡然再次奏起,方才的一幕仿佛从来就未曾发生过,太极殿里瞬间又恢复了先前时的喜庆喧嚣。礼官高声唱诵吉辞,礼毕,帝后含笑嘱以吉愿,一对新人三跪行礼,俯首拜别。
新郎牵新娘的手送回镏金鸾轿,轿起,千人送嫁队伍逶迤如龙,穿武定门,承天门,越皇城,内城,浩浩荡荡一路直抵敕造颀王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毕,送入洞房。”
起身时,中间绾成一颗同心绣球的大红绸缎一头被放进我手心,想到此刻红缎另一头的他,不由得双颊飞红,心神激荡,粉颈低垂,一时娇羞无限。
一入内殿新房,满室龙凤花烛高照,华光流彩。
红鸾喜榻,芙蓉暖帐,我端坐在漓天颀的身旁,只觉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面前鸳鸯喜帕微动,唇边漾起一抹羞涩灿亮的笑容。这,是我向往已久的时刻。
喜秤的一头悄然伸来,我敛定心神,随着喜帕的缓缓升起而微屏住呼吸。静静抬眼望他,这一眼,锦绣繁华落尽终成过眼烟云,缱绻情丝缠绕化为沧海桑田。时空转,红尘乱,上穷碧落下尽黄泉,终换得眼前这一生一世情缘。
一瞥惊鸿,百媚俱生。
我的良人,原是这般俊美无俦天下无双的男子,有着惊心动魄的倾城绝色。我痴痴望着他一身锦衣华服,金冠玉带,于卓然不群中彰显优雅矜贵,气宇轩昂,傻傻再不能言。
衣角被谁轻轻结成了同心结,一旁喜娘恭恭敬敬捧来合酒杯,漓天颀微笑取来,炙热眸光一直不离我娇羞泛红的面庞。
合交杯,耳鬓厮磨,气息纠缠,情思荡漾。一杯饮尽,酒不醉人人自醉。
喜娘各取我们两道发丝,以锦绣红线系成如意结,用贡缎锦帕细心包好压在鸳鸯枕下,随即躬身笑道,“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话音刚落,轩窗*,落月流白,十三兴高采烈,不知何时孩子气地探出头来,“二哥,二嫂大喜了!”
我羞红了脸,轻轻瞪他一眼,无奈浅笑。漓天颀侧目,长眸眯成一条细线,“你不去前厅喝酒,跑来这里做甚?”
“那个。他们久闻二嫂琴技非凡,雅量高致,所以。所以。”见漓天颀面上忽然似笑非笑,闪现一抹玩味的锋芒,分辨不清喜怒,十三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后悔得想把方才的话吞咽回去。
“所以就派你来做说客?”漓天颀眼波暗沉,敛去笑意,薄唇轻抿,透出摄人寒气,看得十三脖颈一缩,险些就要撒腿开溜。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他了,弹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伸手轻触他指尖,我淡淡笑道。
漓天颀修眉一拧,“哪有大婚之夜让新娘抛头露面弹琴的道理,不许!”
我扑哧一笑,抬眸望定了他,“你现在不许,一会他们喝高了跑来闹新房,不是一样避不开去?”
他冷哼,“我看谁敢!”
我无奈笑嗔,“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莫要扫了客人们的兴,我弹一曲便回就是。”
漓天颀牵我的手一路穿过回廊直入前厅。厅上原本热闹喧嚣,酒意酣畅,一众宾客见一对红衣璧人并肩携手,齐齐现身,尽皆安静下来。新郎风神俊美,耀眼如芒,新娘温婉妩媚,清雅若莲。厅上人人屏息静气,心中莫不感慨赞叹。
漓天衡执杯走来,唇角轻挑,含笑看我,“二嫂果为女中豪杰,不拘世俗,这杯酒,敬你!”说着举杯仰面,一饮而尽,广袖垂落,掩去丝丝锋芒。
十三笑着插嘴,一脸的迫不及待,“二嫂,四哥已差下人将琴摆好,就等着你来了。”
漓天颀修眉轻扬,斜飞入鬓,面上故作冷漠,“只弹一曲,你们莫要继续胡闹!待会谁若再敢提闹洞房,那就休怪本王对他不客气了!”
十三闻言表情夸张,哀叫一声,“不会吧。”话音未落,已被漓天颀的冷冷一瞥吓得立时闭嘴,后半句埋怨也尽数咽了回去。边上众人见此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场面煞是有趣。
韶华易谢俯首问素弦
流曲心间何为思念
红尘千载依稀作离别
我也是你的尘缘
三生烛短两世情长也曾点燃泪光
不知离散山海茫茫难为你的思量
天上人间,有你我不做神仙。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不绝,厅上悄然寂静,众人似是还沉浸在曲声歌声里,再也无法自拔。漓天颀缓步走近,一把牵起我的手将我自琴前拉开,我微微一怔,“去那儿?”
他低眸灼灼看我,薄削唇角倏然轻勾,蛊惑*,“良宵苦短,自然是回新房了。”
一张脸霎时红透了半边天,我垂下眼睫,再也不敢看他,只轻声道,“他们都还等着敬新郎官的酒呢,我自己回去就好。”
漓天颀挑眉,薄唇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敬酒而已,不过片刻功夫。”
说着,牵我的手,迎着厅上众人缓缓走近。我抬眸不解看他,却见他冲大家眯了狭长眼眸,勾唇淡淡笑道,“不止抚琴,还长歌一曲,你们是不是该满足了?”
十三聪明,目光一转,一笑露齿,神情无比暧昧,“那是自然,**一刻值千金,咱们大家共同敬二哥二嫂一杯,这新房咱也不去闹了,便放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