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不难看出,这幅画的价值似乎已经超越了它原本的价值,没有人会傻到花几十亿买一幅听都没听说过的画。
周子豪觉得女人这个物种花钱真的有够疯狂,在夜店的时候为了男人花几十万不眨眼,现在又为了一幅画要花二十五亿。当然,如果女人知道这幅画的来龙去脉就另当别论。
“三十亿!”羽田智彦按下叫号按钮。
女人最终迟疑,手没有再次按下去,这幅画最终归属周子豪。后方人员为画定做精致包装,并且提供全程安保护送服务,周子豪绕到后场查看画作,不过是一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像画。
画中少女说不上美也不算丑,亭亭玉立似乎跟她并不搭边,是那种站到街上不怎么有辨识度的女人。背景很模糊,抽象到无法认清,女人脸上毫无表情,不写实也不迷幻。
他不知道樱组拿这件画到底干嘛,帮工们正在剪裁纸张,他趁机举起细细观摩,画是86乘以60,背面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这种木的腐旧程度一眼就很容易认出来,他极其确定樱组没对画动手脚。
他们到底要什么?
“一马先生。”
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近看比远观更美,羽田智彦说的没错,她是位气质非凡的女人,像是大家闺秀,卸下了刚刚的鹰傲,重新换上一副面目。
如同一朵姬百合,雅致使然。
“我们能聊聊吗?”女人说。
“说实话我蛮喜欢跟漂亮的女人聊天,不过现在我很饿,抱歉不能奉陪。”
“庄园有厨师。”
“我这人嘴很叼的,想去东京吃拉面。”
“那一马先生就吃拉面吧,叫周先生跟我聊聊。”
伪装的面具被女人轻而易举地撕开,小川一马不复存在了,他已经踏上返程的汽车。
“周大福吗?我没钱买黄金。”
“这种无聊的笑话得不到女人的心。”
得到周子豪真实姓名其实并不难,他在日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用假名,很容易就能查到。
“好吧,你找我干嘛?”
“开个价吧。”女人说。
“真有意思,为什么不在台上抬价?”
“你旁边是羽田智彦,小女子没有那个实力跟智彦先生较量。”女人这句用的是中文。
“不会卖的。”周子豪扭过头继续观摩画。
“金钱自古都不是万能的。这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可以不谈钱,谈点别的。”女人说。
“谈什么?”
“哄你入眠。”女人轻飘飘地说。
她仿佛把周子豪当做孩子看待了,是真真正正的孩子,不然就是在调戏他。她上身的黑丝盖不住凹凸有质的锁骨,女人变了,变成一朵无限绽放自己妩媚的深色玫瑰,像是只为周子豪一人开屏的孔雀,美丽艳骨却不做作。
周子豪不会同意,他也不可能同意。女王殿下正用独特的魅力征服他,如果同意就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猥琐公子”,永远掉入深渊万劫不复。他不会让爱情的火花发生,除非樱组拿的不是这幅画。
“算了,我睡眠很好。”
“是我老了,看起来不如那些年轻的模特吗?她们的皮肤与保养比我要好,不过她们并不比我年轻。”女人说。
“你在说什么?什么模特?”
“芝加哥选美小姐冠军,我看过她的照片,挺漂亮的。不过死的时候并不怎么体面。”女人说。
周子豪觉得她知道的有点太多了,知道太多的人在他这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变成一起对抗敌人桃园结义的战友,要么推入坑里填土永远消失。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周先生要杀女人吗?”
周子豪挠挠后脑勺:“说不定呢?”
女人歪着头看他,像是小猫在窥觊他的双眸,要从眼里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信息。她不害怕周子豪会杀她,更多的是对眼前男孩的兴趣。
“真是做男友的合适人选。”女人收起妩媚露出可爱。
“别想了,哥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周子豪说。
他觉得这世界上大多自认聪明的女人都会把男人想成智障,是不是说点情话吃几顿大餐第二天就可以去领结婚证了?他又不是刚成年的小屁孩,心智不全见到女人路就走不动。
“喔...”女人鼓掌:“精英就是精英,无论怎么诱骗都不会上当。你父亲还好吗?”
周子豪的身体瞬间僵硬,眼里发出杀机:“你想说什么?”
“我如果用周硕的信息跟你交换呢?”
谈话的气氛不知不觉被改变,从无所事事轻松耍闲变成紧张局促,似乎说错一句话即刻就会大打出手。
周子豪用不同的态度重新复刻女人的形象,眼下他对她一无所知,不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到他的这么多信息,想来身份不会简单。
“你知道周硕?”周子豪问他。
他的腰间藏有手枪,那是入场时搜身的藏留物,特工身上不可能不带武器,他们必须时时刻刻带着枪械。女人好像知道某些他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些秘密早已被人从周子豪的人生档案里抹掉。
“大科学家,谁不知道?”女人说。
“他过的很好。”周子豪敷衍。
“我以为他失踪了。”女人再次说。
看来她知道全部,难怪会这么自信。周子豪在她面前像是一丝不挂的婴儿,一切秘密都被对方掌握。HGC不该被外人知道,调查它的难度比调查樱组的难度还要大。
“我父亲还活着?”
“给我画就告诉你。”
一瞬间他真的动心了,父亲的面容在脑海里浮现,仿佛在呼喊他快把画作交出去,可他不能这么做,永远不能。托利斯曼最令人敬佩的是他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利益摆到前面,HGC的利益永远最大,如果一条命能够挽救一百条命,那他一定是第一个赴死的勇士。
他说这叫魂,军队里有军魂,铁骨铮铮保家卫国。菜市场大妈有民魂,斤斤计较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的魂就是挽救,弱小的人被比人挽救,他不是弱小的人,所以他要挽救别人。
“吉人自有天相。”周子豪顺手把画交给旁边的帮工。
他回头走开,女人眉眼忽然变的有些迷茫,可能男人走了,她不用继续伪装下去,也可能她真的读不懂他。读不懂一个抛孝弃欲的生物是否还有被称之为人的必要。
周子豪把画作放到智彦的车上,他们快速行驶在高速路上。周子豪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女人会拿出自己的迷情诱骗你肯定也会拿出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继续诱骗。周硕消失了这么久,她空口无凭,没有一点可信度。
帕拉梅拉在酒店门口停下,周子豪抱着那幅天价画跟羽田智彦道谢。男人这几天帮了他们很多,他对智彦表示由衷的感谢。
套房内不见人影,不知道高岛叶这个通缉犯又跟韩嘉伦他们去哪鬼混了。门口的架子上有一张便利条,上边写:“大伙来找我,我出去一下,不会添麻烦。”
想来那是高岛叶的字迹。周子豪把画放置到卧室的一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憩,看着画中的女人,思维飞到天南海北。
他还是忘不了父亲。
好像永远都忘不了啦,这对目前的他来说非常可怕。情感就是小尾巴,被人揪住很容易死翘翘,女人刚刚揪住了他的小尾巴,不过被他机警地挣脱了。R
自己还真是挣扎,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思考一个平常人看起来毫无必要的问题。他是人不是神,有些东西无论如何努力去做都避免不了。他与父亲的记忆太过美好,那是小时候唯一陪伴他的亲人,夏天给他买冰糕吃,冬天给他买烤红薯吃。
事情越来越不对,他想变成丢掉人性的丧尸,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有人情味。
周子豪起身想要给自己泡杯茶,腰间忽然疼痛一刹,那是冰痛,是皮肤变的无知觉之前发出的最后警告。
他把手伸过去,“极渊”竟然在结冰!
刀还是可以被拿出,周子豪把整把刀拿到眼前,它已经被寒冰所覆盖,现在是盛夏,他却觉得屋子里冷的发抖。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风忽然袭来,他缓慢地卸下铁壳,“极渊”本体被慢慢拔出,刀身上精致的雕文被冰添满,冰蓝色的线条在渲染着银色的刀。
他惊呆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极渊”上的寒冰冒出冷气,整间屋子变成了冰室。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刀,仿佛要把它连带着周子豪拉向别的地方。刀真的太冷太冷,冷到周子豪想放手不管,可一切就太迟了,“极渊”像是粘在他手上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前方突然冒出蓝光,“恶世”变的“支离破碎”,色彩与色彩随意混合,让人看不出画的本来面目,女人被打散在抽象的色调中,仿佛是一个黑洞要把周子豪吸进。
强劲的风掀开序幕,“恶世”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周子豪死死抓住沙发腿在做最后的抵抗!极渊像是画中女人的手,牵连着他要往这幅神秘的画中走。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徒劳,风太大了,迟早有一秒他会变的无力。
沙发腿最终没能成为周子豪的救命稻草,他被强大的风吸入画中,房间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