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羽田智彦曾经说过，东京的黑暗秀一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要了解，可以麻烦他。周子豪把电话打给羽田智彦，他很快接通了，对方所处的环境很安静，随着轻轻的关门声而逐渐变的略微嘈杂。
“周先生，正好我还要给你打过去。”羽田智彦说：“秀一先生昨天晚上再一次遭到袭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樱组还会继续攻击小岛秀一，这是意料中的事，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似乎非常着急。
“你们现在在哪？”周子豪说。
“我们在国立国际医院。”羽田智彦说。
出租车上不只他一个人，高岛叶不可能跟着他们去医院，他们必须分开行动。
“司机，停一下车！”周子豪说：“你们把他送回去，我去一趟医院。”
他很快关上车门，后方传来秦玖玖的嗔骂，周子豪即刻用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车上还有司机和高岛叶，有些事情不可以用对话沟通。
医院是东京都内数一数二的顶级研究所，他做电梯前往病房层，电梯门开后竟然有西装外国人站在门口，他们的肌肉壮硕，墨镜耳麦黑色西服与电影里的保镖如出一撤，防弹衣透过西服呈现出轮廓，这群人是雇佣兵。
“你有预约吗？”黄发欧洲人说。看起来他特地修炼了日语。
整层貌似都经过了改装，天花板上安装的有红外线监视器与摄像头，走廊上的雇佣兵多达一二十个，这仅仅是周子豪能够看到的，粗略估计整层应该有最少四十名保镖。
他们不是HGC的人，周子豪观察了这群雇佣兵的持枪姿势与动作，他们比HGC的特工差远了，绝对不是梁川安排的。这说明有个坏消息出现了，梁川受了伤，这群人是羽田智彦安排的。
“有，羽田智彦先生认识我。”周子豪举起双手。
雇佣兵对他进行搜身，手掌紧紧贴死身体从上向下滑过，确保他没有携带武器。面前的男人通过耳麦与内部交流，随后确认了身份。
“周先生，请进。”他说。
两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一前一后领着周子豪来到病房门口，这应该是全医院最豪华的病房了，只看阔气的大门就能看出。他敲了两下门后，羽田智彦从里打开。
他招呼周子豪进屋，小岛秀一并没有想象中伤的严重，眼下他正躺在床上笑着吃苹果。羽田智彦刻意把他安排到医院病房里待着应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子豪君！”小岛秀一说：“真是麻烦你亲自过来，其实我不过是胳膊有些淤青，智彦这家伙非要让我住院。”
羽田智彦始终维持微笑，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很明显，让周子豪“不要说”。小岛秀一是闲不住的人，如果再像昨天那样因为外出活动引发事故就麻烦了。这次的对手超乎想象的厉害，连梁川都无法应付，所以还是找个理由让小岛秀一乖乖待在这里好。
“医生不是给您交代了吗，现在我们都步入老年不是满街飞奔的小伙子了，哪怕一点点淤青也是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院的。”羽田智彦说。
他们的确不再是那对一起上学下学的小伙子了，羽田智彦变的成熟可靠，多年来一直在秀一身边充当左膀右臂，为集团流汗流血，秀一的事业说一半功劳是智彦的也不过分。
就像他自己曾经讲过的，小岛秀一是一朵没有被污染过的洁白的花，黑暗中的事情往往都是他们这些手下去做，秀一只会埋头苦干，平日里做做慈善。
“还是听医生的好。”周子豪说。
小岛秀一不再执拗，把苹果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周子豪跟羽田智彦交换眼神，智彦找了个理由离开。
“您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是谁在袭击你们？”周子豪问。
他本来是要找羽田智彦打听博物馆的信息，但是秀一被二次刺杀的事情震惊到了他。
“说实在的，当时我都觉得我要死了。”小岛秀一说：“梁川告诉我，他们是类人体，那群人把数十名HGC特工全都杀掉，这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它还是发生了。我跟梁川最终在走廊上被他们抓到，梁川与一名女性类人体搏杀，另一位男性类人体负责开枪杀掉我。”
“等一下，类人体没有变异？”周子豪吃惊。
“没有，他们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皮肤，语言，除了身体机能以外，他们就是普通人。”小岛秀一说。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梁川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周子豪说：“你们最终是怎么逃出来的？”
“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救了我们。”小岛秀一说：“当时梁川负伤倒地，我以为我们就要完蛋了。走廊尽头的玻璃忽然被打碎，然后是莫名其妙的直升机扫射，再然后那个女孩就出现在了白烟中。她的刀很快，快到我根本看不清，她搏杀的样子像是优雅的舞蹈演员，虽然当时情况很危急，不过我还是不得不说那很美。”
“她把刺客们全都杀掉了？”
“不，她只杀了那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秒杀，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杀掉后气势冲冲地朝拿着枪的男人走过来，我记得男人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好像是‘看起来罗蔓藤花更适合女人’。我听的很迷糊，想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事情更加混乱了，有什么人终结了樱组的刺杀，而且还是类人体。罗蔓藤花的确会在某种情况下完全被人类战胜，不过这一点只能说明樱组的研究日渐成熟，无法适用在大和栀子与李瑞康老婆身上。
她们都是变异后仍然残存理智，这次事件中的这三人则是没有变异也没有丧失理智，说来他们的情况好像跟周子豪相似，他记得在剧院的时候自己一跳就是两三米高，当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只死掉了一个？”周子豪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当时手枪距离我的脑门不过几公分，他要杀掉我应该是轻而易举，不过最终走掉了。话说回来自从他们拦截下我们之后，男人就不停的看表，好像到时间了我才能死，时间没到或者过了我就不能去死。”小岛秀一说。
他忽然笑了，觉得自己像是闹钟，只不过床上那位赖床的小男孩始终没有把他按停，因为他还想再睡一会。
时间走到一点三十分，小岛秀一的哈欠声把周子豪从沉思里拉出。
“还有别的事情吗？老实说我有点困了...”小岛秀一揉了揉眼。
他觉得自己像是闹钟，周子豪却觉得他像是孩子。
“不打扰您了就。”周子豪毕恭毕敬地说。
他静悄悄地关上病房门，最后一眼看到秀一时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大型集团的董事长大多数日夜操劳不容易入睡，不过秀一貌似正好相反。
羽田智彦在走廊上抽烟，他递给周子豪一根，被周子豪拒绝了。HGC的特工绝对不可以抽烟，烟草会损伤肺部，一旦被抓到就会触犯纪律而被踢出组织。
“忘了特工们不能抽烟了。”羽田智彦摇头苦笑。这些雇佣兵都是国际顶尖，他们同样不抽烟。
“没关系。每次跟秀一先生聊天都要把你赶出去，说实话现在有点不自在。”周子豪说。
“没什么，有些事情我不用知道，知道了对我也没好处，我也不想知道。”羽田智彦说。
男人脸上写满沧桑，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孔显得更加粗糙，丝丝皱纹在眼角与脸颊若隐若现，这可能就是岁月吧。
“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出去单干，没想到跟秀一干了一辈子。”周子豪说。
羽田智彦扭头笑看周子豪：“我可不能走，我走了秀一怎么办。小时候学校组织野炊，晚上秀一都是跟我睡一个帐篷。形影不离这么生活了半辈子，下半辈子也继续这么生活好了。”
站在顶层大多数被时间与社会冲刷掉了初心，那颗躲在出租屋内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贪婪与无趣的皮囊。这世界真的存在死心塌地的付出吗？
“总要有个理由吧。”周子豪说：“死心塌地这么干一辈子，总要有个理由。”
“理由啊...可能我们是朋友吧。”羽田智彦说。
“朋友也有很多啊。”
“那是什么呢...特殊的朋友吧。”羽田智彦把烟头扔掉：“面包可以加果酱或者蔬菜，也可加鲟鱼和肉，它们都是我的选择之一，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加牛奶，把面包浸泡软了之后一口吃掉。每天早上都会看着这么多食材发呆，犹豫加哪个好，尽管如此，最后我还是加牛奶。”
他们趴在走廊的窗台上，下边是医院的后林，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轮椅被半白的中年人缓缓推着。可能到老了，他们还会来这家医院看看，秀一会推着智彦在树林与花园里透风，下雨的时候推回病房，雨停了再出来看看。
“我有时候在想，是我先走掉还是秀一先走掉呢？”羽田智彦说。
“这种问题哪里有什么思考的余地。”
“有喔，我想可能会是我先走掉吧。”羽田智彦说。
他抬头望着白云与太阳，眼中布满红色的线条：“说到底，秀一是幸运的人。他不会哭只会笑，他的天空中没有黑夜只有白天。不像我，每天都忧心忡忡害怕被人算计，毕业打工的时候刚刚步入职场，害怕的要死。我跟秀一尽管年纪相仿，不过他们都说，脑子里事情多的人跟世界不合，一定活不长岁数。”
周子豪忽然发现他们好像，但又是两个独特的个体而存在，亲近却又陌生。
羽田智彦像是想到了什么：“跟你聊这么多，还没有问你找我什么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