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浪拍打一浪涌起的欢呼声里,也不乏有喊牧凤的名字的,凡事都是这般,只要有了开头人的引领,便总能给到自己往下走的信念,人类皆是如此,只有在看到方向后才会选择相信。
被声音拥护其中的牧凤,只是静静站在牢笼中,等着掌心那团黑色气焰消散时,眼瞳的那抹血红也渐渐褪去。
他抬起头,看向顶空中的魔人,一如开始前的那般神情,无所畏惧般。
“这样我就算得上成魔了吧。”声音在石洞内回荡着,于所有人的耳内。
魔人嘴角也止不住上扬,眼里满是赏识,他看着底下这个在入牢笼前便讲出自己名讳的年轻人“你体内的魔力便是通过试炼的奖赏,此时你已成魔,待这场试炼全部结束后,我自会召集你们。”说完紫端的长袖一挥,一股莫名的风扬起般落在牧凤脚下,将他缓缓抬升于半空,径直飞向了那个唯一的结界出口。
那堵透明的墙像是在空中开了个洞一般,容着牧凤踏风飞过,他一脸从容,只是在擦身起伏两端的牧尘千之后,眉头皱了皱。
他看了眼石地上一动不动的牧尘千,突然笑了出来,声音也刚好能飘过底下耳畔。
“别死了。”三个字是他在出洞口前最后留下的,没人知道他是讲给谁听的,这个唯一从炼狱口里走出来的人。
只有淮九默默看了眼牧尘千,此时他的眸里如浪涌般的波澜。
“你们看,已经有挑战成功之人,便该知道这一关试炼不光光是胆怯能过的,下一个挑战的,是要我自己选,还是如先前那人一般自己走出来。”
石层上的魔人脸色也早就不如开始前那般难看,他自然喜欢极了这一类敢走出来主动挑战试炼的人,死也罢,活也好,魔界里的人总得带有胆识。
可能因为牧凤的成功,此时许多人的神情也不再如初的彷徨和恐慌,只要知道不是不可战胜的,就会有一个想法浮出来。
别人行,我为何不行。
陆陆续续的,有更多人朝着牢笼里走去,一时之间石洞里的氛围高涨到了一个极点,不断给自己加油助威的,努力克服颤意的,就连其中一十来岁的小孩都站了出来。
他们纷纷抱着必死的心态,想要真正走出这个名曰牢笼的束缚。
有的人所想的,还是那般简单,只是想早点离开这里,回到家中给自己的家里人一个拥抱。
从此好好热爱生活。
可他们只是没在一开始听清石层上魔人所言。
一日成魔,永生为魔。
当人类的恐惧被克服几分时,自然而然会有各种莫名的力量支撑自己,石台上此时所站的人也是,几十岁的中年,却面对着猛虎般体型的凶兽,半步都不退。
时间走得很快,从早到晚,有时候像是一眨眼就过完了,晨晓亮人的暖阳,晚霞落日的余晖,再到星光点点的月色。
妖都下午4点的时分,阳光透进数个透明玻璃叠成的长形拉门内,烫得大理石板一阵散不去的余热。
而一旁裸露着的身躯则是以一款十分妖娆的姿势,躺死在席梦的高软双人床上。
像是感受到了刺眼光芒的照耀,顾如君这会才缓缓睁开了眼,等意识渐清醒的时候,他才如行尸走肉那般无力的走到前面的长桌上拿起遥控,下一刻便是窗帘有序的往下拖动发出的机械声。
他伸了一个很大的懒腰,嘴里还在抱怨着为什么昨晚睡觉前没把这个帘子关掉。
提前醒来本来就不是今天的计划之一,原本拟定今天一天的活动是,从早睡到晚,等夜间时分再约几个长得娇羞好看的女孩去人间天堂。
可这一醒,想再睡也睡不着了。
无奈顾如君只得起身,随随便便套上了床边的衣服,走向浴厕。
等一番洗漱完后,披着浴巾出来的他,脑海里满是此刻要怎么度过这些时间的想法。
只是他突然间也不知道要叫谁过来一起打发,要说叫跟班吧,这个货比他都能睡,而且还是那种一躺下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主。可一想叫平时那些喝酒吃肉的朋友吧,又一刻间感到无趣得很。
电话铃声在这会很给面子地响了起来,顾如君踩着轻快的步伐小跑过去,看样子是有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见到手机上所属的名字后,顾如君先是怔了怔,这个人可不常会给自己主动打电话。
接通后,那边先是传来一丝试探般的问候,小心翼翼。
“如君吗?”
“有什么事吗?老张,今天是吹了什么西北风让你主动来找我。”
顾如君所言的老张便是淮九那日的上司,只不过在电话声中,他显然是发出了不好意思的尴尬片笑“多有打扰呀,只是我这边有些事情也不知合不合适跟你讲。”
“什么事?”
“便是那日在人间天堂里你所见到的陈淮九,也是我的下属,当时见他跟你关系一时也不知是好是坏,所以现在他出了些事情,我自然第一反应是想到告诉你。”
“陈淮九?”顾如君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总会觉得心里莫名不舒坦得很“他怎么了吗?”
电话那端顿了片刻,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犹犹豫豫。
“他失踪了。”
“失踪!”顾如君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十贰“你快把事情前后说清楚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突然失踪了。”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在人间天堂的包房里,是最后一次看见他,隔天清晨起,上班的时间到了他也仍旧没来,一开始我以为可能是昨晚和你们闹得晚,毕竟君如你也在,我当然也不会追究什么,便当作不知情。可到如今已经接连过了好几天,都不见他的身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电话关机,住所没人,就连他的亲戚也没一个能联系得上他。所以这会,我能想到就剩你了,如果连你也不知道。”他停了一会“那要不报警吧,毕竟人命关天。”
“不用报警。”顾如君第一反应脱口而出“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就放心好了,毕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动用家里的能力去寻人的,还有这件事你暂且不要告诉其他人,也不要问为什么。”
对面的老张此时自然也不敢违逆顾如君的意思,本想讨个好才告诉他,他如果要自己处理当然也少了一桩事,而且找到人之后他们既然是朋友也就欠下自己个人情。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顾如君没有再多言,便挂了电话。
第一时间浮现的,根本无关那个人的生死,而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十贰。
假若不告诉她,等她发现后自然一切都太晚了,到时候自己想说什么也无事于补,可倘若告诉她,好像也能给彼此有个可以交谈的事情,自然不会如先前那般无言。
他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了踏板,为的能和那个女孩多说些话。
晚饭时分,余晖早就落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深秋里早早黑下的天空。
大朵大朵的云,暗红色的轮廓缓慢地浮现在黑色的天空上。
一家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咖啡店,面前是一条人潮汹涌的大马路。头顶上时纷繁错乱的梧桐树的枝桠,零星一两片还没有掉下的叶子,在枝桠间停留着。
来往的人流没有一个人再走进其中,只是因为这家店面的门口挂了一块牌子。
今日包场。
顾如君正对面的十贰,顶着盘起的头发,偶尔风吹起,总会扬上一缕发丝。她挑着勺子,不断搅拌着精致银盘里的咖啡,拉花的形状早已被卷散,倒也不在意,不如说是心不在焉一般。
她没有看顾如君,反而在瞥着来往不断的人群。
“你刚才电话里说的关于淮九,是什么事。”
顾如君也不介意她一开口便是淮九,私下自己早已经派过人搜寻他的下落,确信无疑不见的前提下,他才约了她“淮九他失踪了。”
轻轻的声音像是刻意压制,却经不住对面大动干戈一般的反应。
“你说什么!”十贰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理性的表情在一瞬就被惊讶铺满“你给我说清楚。”
“你先别急,我也是从他的老板口中得知的,好像是从那天晚上后就连续几天都没去上班,这才通知了我。我也已经让人查了他住所的所有信息,可还是找不到人。”
相反于顾如君所想的,本以为十贰会着急的求助于他,毕竟是淮九,可这一刻,十贰的眼里闪过的却是一缕无比真实的迷失,和茫然。
她握紧的银勺愈发大力,甚至于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没事吧?”顾如君眼看着不对劲,刚想伸手去安慰她。
只是十贰并没有给这个距离,她放下了握着勺的手,突然就垂靠在了椅凳后“那天晚上之后就彻底没有了他的消息,对吗?”
顾如君只不过顿了一会,本以为可以装下沉思的样子,却不料十贰突然就站了起来,手猛地拍向了底下的木桌,眼里带着道不明的怒意。
“我问你对吗!”
剩下戛然而止的沉默,和前台咖啡师异样的眼光。
他根本没想过单是这个消息便能让眼前这个人变成这副模样,从前那些年再怎么打趣,她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吼过自己。
顾如君愣了愣,有一刻心打了寒颤般绞痛。之后也起了身,平视着她的怒颜。
只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应十贰,相反停了一会后,才转头走向门口。
在推开玻璃门的最后,他还是留下了声音才出去。
“我会帮你找到他。”
十贰患失一般无力的坐了下去,眸里突然闪烁的泪光,让人猜不出她此刻到底是怎么了。
前台的咖啡师一边在用余光瞥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心里不免又在叹息道。
又是一个被富家子弟所甩的可怜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