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夷哪里会真的什么意思也没有?谢容烺又再次合上手中的书籍,他把在外面候着的江满叫进来,“下午你去见陆夫人和那位傅小姐时,她们有说什么吗?”
江满今天一整天都觉得自己眼皮跳得厉害着,开始被谢容烺打发着去给那位傅家小姐送那样的东西已经够让他觉得心虚,现在又被自家世子爷叫进来问这样的问题,江满心里真觉得好累的。
此刻江小满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回答着谢容烺的话,“爷,那种情况下小的怎么还敢一直停留?您这不是怕小的死不了吗?”说完,江小满用着颇是幽怨的目光看了前者一眼。
这眼神,谢容烺当然不会收下,男子只是微微挑了挑他略有些上扬的长眉,“你就这点出息?”
江满:“……”默默地,在心里道,对,没错,我就这点出息!不过,“爷,您该不会是对那位傅……”
江满话还没说完,已经自动消音。他感觉到来自谢容烺那双带着审视的视线,在他的头皮上逡巡了一圈,顿时没了胆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呵。”片刻后,他意识到那道目光已经离开了他的头顶,这时一声轻哼落进他的耳朵里,紧接着,是他熟悉的那道属于谢容烺的低沉的声音,“江小满,走,去校场练练手。”
一听这话,江满觉得自己的腿肚子似乎都在发颤,他动了动嘴唇,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就差现在立刻给谢容烺跪下了,“爷!求放过!”开什么玩笑!跟着他家世子爷去校场,那不是当做人肉沙包吗?回来岂不是要鼻青眼肿?爹娘不认识?虽然他好像是没爹娘,从小被国公爷捡回来来着……
谢容烺也是一时兴起,正是江满觉得无比绝望时,定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京芸过来了。
“世子,夫人醒来,叫您过去。”京芸站在门外,对着里面的人道。
谢容烺顿时合上手中的兵法,站起来。而江满,则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当跟着谢容烺身后走出去时,还不忘记给等在门口的京芸一个感激的眼神。
京芸被江满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将某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京芸微微垂下眼帘,边走边对着谢容烺道:“夫人知晓世子先前有过来,所以……”
谢容烺淡淡点头,他大约知道国公夫人想问什么,反正,他们母子两人肯定不是想谈论的是同一件事儿。
很快,谢容烺到了国公夫人的院子里。
当谢容烺跨进门槛,走进屋子里时,他已经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坐在榻上的贵夫人看着自己那一点也不加掩饰的热切了。那眼神,简直比他这月从边关回来时更加灼人。
“母亲。”进来谢容烺规规矩矩地行礼。
“得了得了,起来吧,我让人唤你来,就想问问傅五夫人那边还好吗?”国公夫人一点也不想做什么铺垫,单刀直入,切入问题正中心。
谢容烺:“……挺好,儿子已经将陆夫人等人安全送回傅府。”
“那那位七姑娘呢?”像是生怕自家儿子还不明白那样,国公夫人问得更明白了。
站在屋子中央的谢容烺,发现此刻就算是只面对只有他母亲,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觉得微微无语。“母亲,那位七小姐自然也属于陆夫人那一行人。”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一句,“她,无碍。”
国公夫人手中的手帕都快被绞烂了,不是生气是被急的,看着堂下站得端正的谢容烺,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对谢容烺的不开窍感到焦急。
“烺儿,你觉得那位七小姐如何?”国公夫人表示现在是真着急,她看着谢容烺脸上没一点有兴趣的模样,顿感头大,“我见那小姑娘瞧着就让人心里觉得欢喜,脸颊上俩酒窝,看着讨喜。”
这时候,谢容烺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自然没注意过傅夷脸上是否有酒窝,但现在听着自己母亲这般明显有要“拉郎配”的意思,谢容烺可不能淡定了。“母亲,她还很小,都是孩子,儿子又不是那什么变态,怎么会对那样的小姑娘有什么想法?”他干脆直接挑明,只希望自己的这位母亲大人不要再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
“小?谁不是从小长大?”国公夫人很不赞同此时谢容烺给出的回答,她俨然已经忘记了之前明明她自己也在纠结着傅夷的年纪来着……
谁不是从小长大,这话,成功地堵住了谢容烺的话。他很想反驳,可当张了张口,谢容烺才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什么话能拿来反驳,因为似乎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
见谢容烺不再说话,国公夫人面上隐隐有些得意,继续开口:“依我看,那姑娘生的好看,虽然门第是不太高,不过我也知道她那位大伯,如今在朝廷了也算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家!”
“母亲,难道母亲认为那位陆夫人想要将她的女儿嫁过来吗?”谢容烺拧眉,他又不傻,能感觉到今日下午自己送傅五夫人回京时,后者的紧张和忐忑。对于傅五夫人的这种情绪,谢容烺心里明白着。
定国公夫人一听到这里,挥手屏退了周围的人,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子俩人时,她才从榻上起来。“世子。”国公夫人面露严肃,“难道就连你也相信那市井留言,将那般胡说八道之事当真了不成?”
“儿子……”
“若不是这般,你为何对自己的亲事如此不上心?京城中那些与你同岁的世家子弟,哪个像是你这般还未成家?难道,你是想这样一辈子?”国公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严厉,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其不争。“你可知,这不仅仅是事关你的名声,同时也是关乎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声!”
其实这些话,国公夫人早就想说出来。自己儿子的逃避她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看出来吗?
谢容烺当即跪在地上,“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只是因着儿子常年不在京城,就算母亲为儿子求取别人家的小姐,也不过是耽误了人家。何况,儿子确实没那个心思。”
“没那个心思?”国公夫人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难道,你这些年心里还存着那个人?”
她在给谢容烺求娶第一任妻子之前,谢容烺身边有一女子。几乎从小跟谢容烺形影不离,当初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着就算是自己儿子喜欢,以后虽不能许以嫡妻之位,不过也能收到房中。
谢容烺沉默了一下,“没有。”继而他回答道,“母亲莫要乱想,儿子一心只希望我们第跟国公府能日渐强盛……”
国公夫人像是也有些乏了,挥手令他下去,待看见谢容烺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时,她唤了康妈妈进来。
“……去查查当年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吧。”国公夫人跟康妈妈讲了刚才那些事儿,她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
康妈妈也是知晓当年的事情的人,她试探着看着跟前坐着的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是要将那位接回来吗?”
“不!”国公夫人当即拔高音调,眼里带着厉色,“若是跟了别的什么人家被休离,为了我儿,这点礼节我能不放在眼里,可你也知道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还进我们定国公府?找人看住她,不要在让人出现在世子爷视线里。若是她还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知道该什么做。”
康妈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初就怪我太心软……”这种时候,国公夫人才真觉得有些头疼。当年出了那事儿,能怪她儿子吗?总不能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直残留在她儿子心里,以至于让她儿子这辈子都不娶妻了吧?
康妈妈走来,熟练地伸手放在国公夫人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夫人又何必自责,心软并不是过错。世子爷心头若是真还有惦记着那么一个人,也并不完全是坏事儿。好歹您知道,世子爷是个重情也是长情的人,相比于薄情寡义,世子爷这般不是挺好?”康妈妈宽慰说。
“你啊……”国公夫人那被乌云笼罩的眉眼,在这时终于露出点晴朗,“算了,改日我进宫见见我那皇嫂。”
康妈妈试探着问:“夫人不先跟傅家五夫人打一声招呼吗?或者再了解了解那位七小姐是什么样的性子?”
“这……”国公夫人愣了愣,今日她似乎是真有点太冲动,从前都能想到的事,今日似乎有些乱了方寸。“也好,先叫人去打听打听。不过下月长公主府上会举办花展,到时候我再去跟傅五夫人聊聊,让堂姐能帮我这个小忙。”
每年的四月,平阳长公主府上都会举办花展,说是花展,不过也是让京城中上流贵夫人们来聊聊天儿,顺带着也又给自己儿女瞅瞅对象。傅家跟长公主府上沾亲带故,国公夫人想,傅五夫人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