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伏华山,花如瘦心情难解,陪着那些人的时候她心中升起难平的情绪,她对当年之事依然疑虑重重,此番见到他们却又不得不装作恭敬的样子,在大漠见到他们便有厌烦,心中一时反复,压抑之感便更重了。
九伏山暮春时候,阴凉微拂,像丝绸般亲近她的脸庞,秀发摆动,云发如泻,吹动她的裙纱。
花如瘦有时露出惆怅的神情,她的愁与美都会牵动人的心弦,她此时的美才真正应了李清照的词“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而她的美落在走近的萧皓庭的眼中,十几年来,她在他一直都是如诗如画的存在。
“九师兄。”花如瘦笑迎他。
“阿瘦,怎么在伏华山待那么久,他们欺负你了吗?你看上去不太开心。”萧皓庭关切问道。
“没有啊,只是与桃李山庄的陶公子颇谈得来,为他们烹煮了大白银剑茶而已,不过我甚不喜欢纪源衣,为人狂妄风流无礼。”花如瘦如是道。
萧皓庭笑道:“想必你是与他斗了一番嘴舌,才如此悻悻。走,我们去比剑,你就会释怀。”
他了解她,她爱武,更爱剑如痴,不开心时找人比剑便会心情畅快,一切豁然,他见别的女子都爱脂粉打扮,得了这些便会高兴上好半天,独她素衣自美,为剑而痴,因着这份心意,她在剑术上常胜他一筹,两人比武时常常斗个不停,直至力气消尽,淋漓酣畅。
“好啊!”花如瘦果然答应。
他们便在伏阙山后比武。
林中空地,正午阳光炽烈,剑风纵横,高手比试,不容小觑。
两人都是灵伏子的得意门徒,都学到了灵伏子化生剑法的精髓,九伏诀上进益无差,同使化生剑法难分高下,一时比剑畅快淋漓。
后来萧皓庭使出萧家的凌斗剑术中的“造化无相”打破僵斗局面,剑出无相,自有造化,压制花如瘦,她持剑顶住,从侧面快速移出,跃起很高,从空中冲向下发起剑势攻击,以伤云剑中的“碎云式”狂起剑势,凌空压势,她再次扭转,两人使出各家招式。
花如瘦渐渐占据伤风,她借伤云剑之势挥出无数凌云剑气,将萧皓庭击退好几步,任意挥发的剑气冲散在周围树上,打落的树叶纷纷落下,犹如天女散花般在他们俩眼前落下。
萧皓庭眼前叶一闪,花如瘦便不见人影,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叶声和脚步擦过的声音,他屏住呼吸,当花如瘦从他背后刺来时他依然挡住了,花如瘦再借势逼近,她此时真的在发泄了。
萧皓庭能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看到她旺盛的斗志。
花如瘦此时剑法杂乱,刀劲骤起,连萧皓庭也无法抵挡,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木剑被打飞,可花如瘦来不及收住剑,几乎要刺向他时,她向后腾空将剑甩出,才落稳在地上。
花如瘦不安,她跑过来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萧皓庭摇头道,“没想到阿瘦变得这么厉害了,真让我讶异。”他笑着,示意让她不要担心。
“我一时使出太大劲了,幸好没伤到你。”花如瘦自责道。
“我相信阿瘦使出再大的劲也不会伤害我的,你会控制好自己的。”萧皓庭笃定道,又宛如情话般说着,深情地看着她,让她十分无措。
“我们回去吧,吃点东西又要开始忙了。”
萧皓庭捡起两把木剑,说:“幸好阿瘦不是拿的胭脂剑,不然威力倍增。”
又道:“胭脂剑,胭脂剑,它的主人不爱胭脂偏爱剑,你何苦取了胭脂的名字,让人以为她的主人只是弱弱女郎,不想竟是一代女侠!”
他故作嬉笑状,引得花如瘦发笑,两人一路上嬉笑如同少年时。
接下来几天,武林各派陆续到来,闻风而至的还有亦正亦邪的江湖高手,甚至魔宗的成群而至,本来有骚动,灵伏子出面解释,只为比武,不为争斗寻仇,才平息骚乱,各安其事。
一日,万花门率众到来,九伏派隆重迎接,花如瘦有些不愿面对,还是被萧皓庭拉来。
当她看到花主花空缘,他的夫人陶玥时她就忍不住颤抖,心里有几分冲动,下面条看出,忙紧握她的手,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莫冲动,没事的。”
萧皓庭的声音轻柔地抚过她的耳朵,让她恢复如常。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纪源衣有片刻失神,遂偏头向看向万花门人众。
万花门的人衣着光鲜亮丽,来了花空缘、陶玥、花无倾、陶玥女儿花夕龄等些人,可见对大会的重视,更值得一提的是万花门少主花无倾,是花空缘原配妻子所生,从小送入江湖隐居高手处学武,学成归来时已成为杀手,再再学万花门技艺。
初见花无倾的人,必定认为他是女子。,也恰是他的名字所言,无人能比他倾国倾城,一颦一笑都会让每一个女子为他疯狂,只可惜他天生喜怒无常,从无人管,更加放荡不羁。
同来的,还有各大名家山庄,萧家与高家,自然也包括其中。
各家大人物互相谈笑,仿佛老友重逢,无限欢喜,又怎知暗隐锋芒。
这些都与花如瘦毫无干系。
她只觉得花夕龄投来的目光有几分狠意和不屑,让她很不欢喜。
陶玥有些衰颜,但依然风韵犹存,花夕龄是一个俏丽少女,年纪比花如瘦略小,雪肤花貌,虽不及花如瘦天生风采,但巧装华饰,也打扮得玲珑可爱,惹人怜爱。
接风大宴,还在大会前一天,此时言欢,也不过早。
灵伏子安排宾客在伏华山住下。
伏华山是专门接待宾客,供宾客住宿的地方。
伏华山山脚和山腰修建了许多楼宇,加上古人早留下的楼宇,也颇为恢宏。
灵伏子也再没让花如瘦像前几日一样接待他们,而是另外安排其他弟子,萧皓庭随去后,没多久就回到伏阙山找花如瘦,见她房中无人便去了后山她的秘密地方。
看她坐在高高的树上,两腿晃荡,双目望向前方,似乎忘记身处高处的危险,也明白她在为今天和往后几天烦恼。
萧皓庭无奈笑了笑,也旋空飞上树,坐在花如瘦的身旁。
她道:“你怎么不陪着他们,陪着萧伯父呢?”
“他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何须我陪着呢?”萧皓庭笑道,“今天看你迎接时心情似乎极不不稳定,我便知你心情不会好的,我自然是愿意陪着阿瘦遣酒消愁,而不愿陪着他们晃晃悠悠了。”
“带酒了吗?”
“你喜欢的竹酒。常看到你带着竹酒往师叔那里去,想必是喝酒去了,我也去看过几次。有两次看到你喝的烂醉如泥,我便把你带回来。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这么爱喝酒的。”萧皓庭拿出腰间的酒壶给花如瘦递去,她打开口子,闻着酒香,此时酒香,果然比茶香更令她欢喜的。
她大饮一口,又递给萧皓庭,笑道:“是不是吓着你啦?”
“倒没有,不过你的酒量越来越好,我也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与众不同。”两人交替喝酒,十分豪爽。
“我觉得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我爱这茶也是嗜着酒。爱茶喝茶是为使我内心平静,此刻喝酒,我只是想忘却烦恼,借酒浇愁,只是我怎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呢?可是此刻心性如此,只有酒能消我愁,就师兄你能与我喝酒了。”花如瘦吐露心声,也似乎告诉萧皓庭她的两面性格。
“没有,阿瘦你从来都很好,人本来就很矛盾。现在我很开心,能陪你喝酒,你的与众不同,有时轻易展现在别人面前,让我很害怕。有时又只在我面前展现,又让我很开心。我很希望保护阿瘦,此时的你已长成最好的模样,让我欢喜又让我忧忡。”萧皓庭也敞开心扉,他觉得喝酒借胆他才敢向她表露心声。
他拿出一只精致古雅的珠玉银钗,靠近她将银钗插在发髻上最合适的位置。
两人都面露酡红,酒未醉,却心已醉。
萧皓庭继续说:“我那天去置办货物就在店中看到这是漂亮的银钗。我那时就在想,戴在你头上一定好看。现在果然美极了。武林大会后不久,便是一年一次的归云日,闯了关,得到游历资格我们就可以一起闯荡天下了,阿瘦,好吗?我总想与你一起去,所以我一直等。”
此刻萧皓庭已将多年的心声诉出,他心里爱着她,念着她,盼望有一天能够牵着她的手,拂去她多年的心伤,让她开心快乐。
与她十多年朝夕相处,她的身影在他心中越来越明晰而坚定。
此刻,花如瘦清醒的眼神中氲出一汪水泽,她有多久没有被感动,在她二十多年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萧皓庭就仿佛一束光照亮她的生命。
她确实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情愫。她喝着酒却格外清醒,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话。
在她眼中看到的泪和笑意,萧皓庭抬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越发靠近她。两人都闭上眼睛,唇相贴,有温凉的感觉。
萧皓庭似乎十分灵窍,知道怎么引导她,他本就是大家之子,男女之事不可能一窍不通,花如瘦也陷在萧皓庭绵蜜的亲吻中,她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欢喜着,试着回应,回应他的爱意,抓着他的衣裳,尽管一片酒味,却是浓情蜜意。
萧皓庭心里也十分高兴,吻的更深。
亲密过后,花如瘦靠在萧皓庭的肩头,难得看到花如瘦脸上映出霞色,衬得她妍美靓颜。
萧皓庭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觉得她仿佛是上天赐予他的无价珠宝。
两人爱意在心,渐渐不表,只等到归云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