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瘦,”宋之筌放开手走到烛火旁挑弄白烛,若有所思道:“你不须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好了。阿离与我说过你和萧皓庭的事,我始终觉得你们情浅缘无,杨子因或许会更适合你。”
他直接了当,挑明了一些事由,原来她来的那日便已在宋之筌的局中。
花如瘦蹙眉:“你还记得那老主持的话啊?顺其自然便好。杨子因本无情分可言,你我贸然如此,若是让他知道,他怕是心里不好过。”
“阿瘦可是心疼他了?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啊!”宋之筌感慨道,以他对花如瘦的了解,她最不愿意管别人、做心疼这种事。
“真是奇怪,这倒也是真的,你给我的这个桃花还未开。若是我与他有了在一起的心思,那我对萧皓庭也不会有多留恋的。”花如瘦斩钉截铁道,她对萧皓庭的感觉总不如她对杨子因初见时那么强烈。
宋之筌又坐在凳子上,跷着腿说:“那我便等着吧。你暂不理你与子因这桩事了,来日方长,现在还是完成你的任务,早些取得宝物,思虑如何解决了廖晙吧!花无倾每次都给你这么难的任务,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你!”
花如瘦撇嘴一笑:“倒也是。廖晙可不好对付,在齐国公眼皮底下杀人,要有一番谋计,不如想办法把罪责推到仙主宗身上去吧,让他们互相为难也好,总之不会怀疑到我才好。”
花如瘦说起这些事倒毫不含糊,完全不似刚才陷入情思的神情。
宋之筌:“你如何想?”
花如瘦道:“下毒不是个好办法,不如我借仙主宗的名头约它出去,将他解决了,况且他这阵子常外出见人,大约是在准备什么,要对齐国公动手了。”
“倒也可以,但你要打好掩护。我外出的时候,偓佺阁和瑶空台的人手任你调动,但仙主宗那里你有什么名头呢?”宋之筌仍有疑惑。
“我哥哥与我说过,廖晙还是叶寻之时与仙主宗仙主座下四君之一的月君月潮心交往甚密,暗生情愫也说不定,他旧情人约见他也无不可的,我虽未见过月潮心,但却看过她的画像,相貌俊俏,她颈上有一块红色的花瓣胎记,我到时候会扮作月潮心之时用白纱斗笠盖住,朱砂描胎记,隐约看着,他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花如瘦从花无倾处了解了许多关于廖晙和月潮心的事,十分详尽,让她不由得怀疑花无倾从何处得来的。
“便这么着吧,那些东西我会准备妥当,你这几天记好这个密室图,到时候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你仍须十分谨慎。徐甚这人最近功力,但不是全部仁义的,说不定在里头留了什么机关,十分保密。”宋之筌忧忡道,他只有把花如瘦保护得好好的才放心。
剩下的时间他们便认真研究图样,第二日时宋之筌便去了西域。
这几日,花如瘦与杨子因似平常朋友一样谈心下棋,散步倚风,平静得很,花如瘦应杨子因之邀去了扇庄玩耍,趣味悠然,让人几乎忘掉一切烦恼。
果真如花如瘦在茶楼所言,扬仙郡主邀请他们去齐国公府上游观。
国公府坐落在扬州城中心位置,仿佛是坐镇扬州的定神珠。
这日,风光明媚,不可多得。海棠树下,扬仙郡主与花如瘦茶话谈风,十分风趣畅快,不喝茶了便摆弄舞姿,看看哪个手势好。
花如瘦因笑道:“可惜瑶空台因郡主的身份不能手下你,倒也并没有可惜郡主的天资,宛若天成,若多得指点,想必是极好的。”
两人同坐下接过婢女呈来的茶,畅快谈笑。
扬仙郡主温莞:“我所幸结识了姑娘你,我素来仰慕瑶空台主,她的舞姿令无数人倾倒,但姑娘你亦是。”
她说到花如瘦那晚的舞蹈,不禁升起艳羡,那种绝美的舞姿怕是一生也只能看见一次,而看过的人一定是终生难忘的。
花如瘦:“我较着台主还差了那么几分,若是有缘,我会让郡主与她见面相识的,不过她去了江南。”
花如瘦谦虚着,眉眼间升起怀念,想着阿离在浙江一切可还顺利,她对朝冠离总是有着不一般的姐妹情,她们从小相识,一路扶持,互帮互助,为对方担忧解决困难,瑶空台这些年无大事,也多是她和宋之筌在暗中解决了仇人对手。
“多谢姑娘了,这一日过得真快,姑娘与杨公子不如就宿在这里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后天即使我的生辰,姑娘,你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我便能多学一点。我许久未如此开心了,可好?”扬仙郡主问道。
花如瘦“自然是好的。我来扬州本就是奉师命赴宴的,在这里叨扰了。”
“无妨。”
听到花如瘦答应,爱舞如痴扬仙郡主喜不自胜,即刻吩咐下人准备两位可人入住的院子。
夜初入幕,国公府也不如白天热闹,郡主生辰虽近,但都已准备妥当,没什么大事,花如瘦所住的梧桐苑和杨子因所住的长仙居仅有一墙之隔,没什么动静,花如瘦才开始自己的行动。
在偓佺阁时,花如瘦就已经记熟了国公府和密室的地图,她脱下衣裙,套个紫色紧衣,绑紧袖口才翻墙出去,她利落得躲开巡逻的人,去往齐国公过世夫人的房间,窜入房间中。
国公夫人虽已过世,但花如瘦想国公与那夫人大约是真正相好的,不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密室竟会在这里。
房间一尘不染,想来是有人常来打扫的。花如瘦借着月色摸索机关,终于在字画后扭动机关,进入密室后门自动合上。
花如瘦不敢有太大动作,我握着宋之筌给的夜明珠穿梭在密室之中,脚步轻巧,飞身似燕,哪处有机关,她都清除,未曾触动。
国公府下密室犹如地下宫殿,她去过的几间密室不是堆着金银财宝,就是放着古玩兵器,花如瘦倒并不在乎,也不多想。
到最后一个地方,花如瘦在石门前终于停下脚步,石门有着机关密码,这种机关密码与她一年前去的闽地墓穴颇为相似,十分难破解,若是一个不慎就会触动全部机关,甚至引来齐国公等人。看来这地就是放那个东西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设这种机关密码。
机关密码与石头相通,十分灵巧,在九宫格上要接连按下不同的石块移动,这就须猜度齐国公的心思了。
齐国公为人习惯用左手,总是四指贴着桌子,他学过的武功中最擅长的便是指法的功夫,叫断空指。
花如瘦努力回想断空指的出指方位和顺序,深深吸一口气抬指往九宫机关格上按去,按照断空指的出指顺序接连按下
每按一下都仿佛在经历一次生死抉择,踩在火炭石上,心中上下沉动,她按下最后一个,没有动静,片刻九宫格全部下落,石门打开了。花
如瘦才松了口气,进入其中。
石室古朴,略有摆设,无多装饰。
站在中间,花如瘦往四周环望,思虑着那些是她要找的。
忽地,花如瘦蹲下身子看花纹复杂的地面,果然有一个个转头机关,她不敢贸然下手,再看石面周遭,是一个八卦形状。
看来是先要推八卦阵才能转动最后一个机关,所幸花如瘦学过易经八卦,这对她并不算太难,她仍是不敢轻举妄动,看了看四周的摆设,推测生门与死门,才最终八卦推阵,又是一个煎熬,却最终完成。
地下升级一个石台,石台中并没有放什么,只是一面镜子,与她头顶的镜子相映,花如瘦最终找出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果真是极其复杂的,东西是一卷羊皮纸,包着一个血晶珠,不多想,花如瘦将它放入怀中。
还原石室后,退出来却听见有声响往这边传来,花如瘦疾步往另一间密室而去,那声音不大不小,正是齐国公与纪源衣的声音。
花如瘦仔细听着,齐国公道:“我此番让源衣你来,便是把那东西带走,毁去那功法。几年前我与镇威将军去四川剿杀叛贼,不想找到如此厉害邪恶的武功,可惜东西一直放在我这里,我也战战兢兢。”
“你可知那是什么邪功?”纪源衣问。
齐国公道:“不清楚,羊皮纸无字,只是几个奇怪的纹饰,血晶珠我倒是知道,曾是西域一个小王国的宝物,里面传说是那国神兽的血,可庇佑王国,不知缘何落在四川。”
“我大约知道了,仙主宗每一任仙主都会修炼一种叫血幻神功的东西,这血晶珠想必就是辅助物了,而这羊皮纸应该就记载着那种神功,但不是常人可看懂的,不知因个落在四川,而那小国也早没了,我猜想仙主宗与那小国有些关系,这却是不是个好东西。”纪源衣一本正经道。
走到石门前,纪源衣拦住齐国公打开石门,道:“你这石门做的也太不经用了,竟有人来过,碰了石门。”纪源衣在火光中瞧的仔细,看出了有人碰过的痕迹,他不由得想起那个人。
“有人来过?”齐国公十分惊慌。
纪源衣道:“想必是盗走了,人应该还未走远,你快启动全部机关,让人快速搜捕。”
在纪源衣的指示下,齐国公按下某处机关,然后退出密室去唤人搜捕,纪源衣则在其中寻找。
花如瘦知道密室还有另一处出口,在另一个密室中她出了密室,出口正在一处假山。
由于纪源衣的警觉,整个国公府处于警惕搜寻中,花如瘦心里多个念头闪过,没想到纪源衣与齐国公竟有如此深的交情,已经到了托付的地步。
齐国公府十分混乱,嚷着有盗贼进入,他们拿着火把到处窜寻,查得十分严密,连个老鼠洞也不放过。
花如瘦悄悄闪出,有人看见她的身影,紧追不舍,甩开后她落在某一处院落,只一刻,她便惊慌。
“阿瘦?”
杨子因坐在石桌旁,惊讶地看着她,听着外头搜寻的声音,杨子因眼中骨碌,仿佛转过几度春秋。
“子因,我……”花如瘦不知该如何说。
杨子因反是拉过花如瘦的手,让她坐在凳子上,将自己身上的月白衣裳脱下,让她穿在身上,一边说:“待会你不要说话,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嗯。”
不知为何,花如瘦十分信任杨子因,竟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他,听着他的话,心里很安定。
“阿瘦,我给你绾发吧。”说着,杨子因拨散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柔美丝滑,趁着月色正好,杨子因镇定下来,那些自己随身带着的梳子,给她梳头发,动作娴熟。
长仙居中,杨花飘飞,落了一地,浸在如水的月光中。
杨子因声音细细轻轻,宛如水声:“在我们杨家有个惯例,要为自己的妻子梳头理发,用自己的族花簪着,叫做杨花绾发。我和葭儿成婚时,她没有得到族人和我爹娘的祝福,所以我给了她一个祝福,给她杨花绾发,情丝长绕,永结百年好。”
杨子因放下梳子,给她绾发,那声音轻轻落落,飘在花如瘦心中,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遂拿起那梳子把玩。
“子因,这梳子真好看,能送我吗?”一出口,花如瘦便想收回这话。
“自然可以。我年少时雕上了杨花,本想送给她的,现在……给你也好。”
此时,一众人冲进来想要搜寻,齐国公府总管带头,纪源衣跟在其中,看着此情此景,讶异不已。
杨花落落,如画的男子给佳人绾发,十分和谐,他们仿佛是打扫了他们,破坏了他们美好的心境,心中微有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