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向云生估计的,第二天一大早老图就来找白秀,和他一起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丝不苟地梳着一个整齐的发髻,普通话也很标准,倒是与雄城本地人不同。
白秀将他们让到会客室,便听他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女人叫做荀芳,是雄城一家地方酒店的老板娘,因为将生意交给了她弟弟打理,平时她只消隔几天去检查一下账目就可以了。
可前几天她去酒店巡视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酒店叫做琳琅大酒店,共有八楼,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是自助餐厅,三楼到八楼,除去四楼,便都是客房。
而那怪事就发生在那空着的四楼。
据荀芳称,因为忌讳数字四,她便将那四楼闲置了,酒店里的电梯也从来不会在四楼停靠,要想上四楼,便要从侧门一个楼梯走上去。不过她颇有经济头脑,却也没有让四楼彻底浪费掉,而是开了一个展厅,租借给附近的公司和大学的艺术生们举办展览用。
昨天晚上,大约十一点钟,因为白天耽搁一些事情,荀芳去酒店的例行巡视便也跟着晚了几个小时。她向来雷厉风行,并不想将行程拖到了第二天,便也没有将计划推迟。
事实上,这次巡视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在她弟弟和弟媳陪同下,她上上下下走了个来回后,觉得非常满意,便离开酒店让司机载自己回家了。
而在她回到家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她发现了不对,自己的手机竟然落在酒店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些,它似乎被她遗忘在了八楼的办公室里。
荀芳有个特别的习惯,便是喜欢在临睡前听一听手机里的录音,那是她丈夫去世前给她留下的。发现最为依赖的手机丢了,荀芳自然焦心不已。她先是用家里的座机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毕竟酒店里还有人值班,说不定能帮她送回来。
遗憾的是,她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似乎她打的不是时候,值班的人可能有事出去了。她又打了他弟弟和他弟媳的电话,仍是打不通。她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当时已经那么晚了,他们睡着了也说不定。
迟疑再三,她便自己驾车又回到了酒店。她走进接待大厅,值班的前台向她问了好,其中一人还帮她按了电梯。对方本想跟她上去,但被她拒绝了。因为她还有一个习惯,那便是烦躁的时候喜欢独处,所以最后,她一个人进了电梯。
事情说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但后面的发生的事,却让荀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她进了电梯,按亮了八楼的按钮,门就缓缓关上了。因为忙了一整天,她累的不行,就站着这么一会儿,竟打起了盹了。
大概过了几秒或者更长时间,她无法确定,然后电梯突然就停了下来,电梯门也跟着打开了。她以为到了八楼,便快步走了出去。走廊的灯是熄灭的,四下一片漆黑。
也怪她当时急着找回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对酒店熟悉地很,便摸黑朝那办公室的位置走去。到了门口,她便从随行的小包里摸出了钥匙,顺手将门打开了。
打开门第一件事,她便想着开灯,顺着开口摸了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开口。奇怪的是,她按了几下,灯都没有亮。
这让她不禁生出几分抱怨,毕竟酒店都有自备的发电机,不可能出现停电的情况,这灯无法打开,肯定是坏了后,酒店雇佣的电工没有及时更换。
她便有些无奈,索性在黑暗中翻找起来。可奇怪的是,她之前明明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她却始终找不到。
这无疑让她想到,她的手机很有可能被谁拿走了,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竟没有通知她。当时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让酒店的人查监控,看看哪个家伙把她的手机顺走了。
她便出了房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可怕的事发生了,她顺着走廊走到底,竟摸到了一堵冷冰冰的水泥墙,那电梯不见了!
这太诡异了,她打了个激灵,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仔细摸了摸,眼前真的没有电梯门的踪影,就像刚刚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就有人在这儿修了一堵墙,将它挡死了。
荀芳能有今天的成就,本身便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她见这边没有出路,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不远处的消防通道走去。
它离电梯并不太远,大约十米的距离。未免自己走错方向,她便一步一停,缓缓挪了过去。到了转角的位置,她心里安定了几分,如果她没有记错,楼梯便是在那后面。然而等她继续摸索,摸到却仍是冰凉的墙壁。
毫无疑问,这让她惊诧至极,酒店的格局,每层都是一样的,这是她亲自定下来的方案,她不可能记错的。虽然她心里有些谎,但却没有乱了阵脚。毕竟琳琅酒店的生意还不错,就算是最高的楼层,也不会完全空下来。
想着她便敲响了附近一个房间的门,想碰碰运气。如果有人在,她便能寻求帮助。如果房间是空的,她就可以用里面的电话,打给前台。
沉闷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想着,没来由地让她心里打了个突。见没有人回应,她便拧了拧门锁。门瞬间被她打开了,可惜她并没有房卡,接通不了房间的电源。她按了按点灯的开关,果然没有反应。
她便摸索着找起了房间里的电话。和大部分酒店一样,琳琅大酒店的客房都是带洗手间的套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床,一面落地镜,两套桌椅,一个衣柜,外加一台电视机和电脑。
她摸黑进了房间,顺着双人床摸了过去,毕竟在酒店里座机一般都放在床头柜上,琳琅酒店也不例外。
她很快就抓到了床沿,然后朝床头挪了过去。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床上的被子并不是平整的,这就意味着这个房间其实是有人住或者住过的。她的酒店,向来都是退房后便会收拾。眼下的情况只说明一个问题,保洁员偷懒了。
这让她有些不满,不是针对其他人,而是她亲弟弟,在她看来,他对酒店的管理真是太松懈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床头靠,可惜左边的床头柜是空的,她便转移了阵地,绕着床走到了对面。她赶忙朝另外一个床头柜摸了过去,然而奇怪的是,上面也是空的。
她只能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这个房间的电话并不是放在床头柜上,而是放在桌子上。她有些无奈,便又扶着床摸黑朝床尾正对面走去。
渐渐地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床上的被子似乎往里缩的厉害,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它高高隆起的模样。
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难道悄悄溜进来的小偷将赃物临时放在了这里?
她心中疑窦突生,小心掀开被子摸了过去。她很快就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冷细腻的触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她后背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猛地意识到这是什么——尸体,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她飞快地收回了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大叫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刚要大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酒店出了人命,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真的人多了,对她的生意的打击将会不可估量。
当然,她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她安抚了一下几乎要跳将出来的心脏,转过身将那房间重新关好,这才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她仍是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回应,便拧开门缓步走了进去。要说她胆子也算大,摸黑走了进去,便想继续找电话。只是鬼使神差的,她又朝床上摸了过去。
上面的被子也是隆起的,她深吸一口,继续摸了下去,便摸到一双早已僵硬的腿。她犹如梦游一般退了出来,然后敲响了第三扇门。她麻木地走了进去,没想到这次竟是摸了空。
正发怔,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走廊里传了过来。也是她危机感强,一听到这脚步声,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求救,反而一弯腰,飞快地钻进了床底。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待走到门口,它便是停了停,然后径直进了房间。荀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中,她感觉到那人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便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她却是松了口气,暗暗想到,这个住客终于是个活人了。她的身体和精神本就绷到了极限,这一松懈下来,困意顿时冒了上来,她迷糊地想了点什么,便支撑不住,枕着双手竟也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终于亮了,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并没有睡在什么房间的床底,而是躺在一张桌子下。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很空,只有一个角落里摆满了石膏雕像,似乎是个画室。
“难道我梦游了?”她自言自语道,但那好似深深刻在脑海中的恐怖记忆却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几乎是夺门而逃,朝电梯的位置走去。让她惊惧的事发生了,那电梯的位置仍是竖着一堵墙,朝另外一边转了个弯,也是如此。
现实和记忆重叠,她绝望地想道,难道她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正惊疑不定,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顿时僵住了,想躲起来,却发现它几乎已经就在身后。
荀芳机械地动了动脖子,缓缓转过头,便见一个人高举着什么东西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惊声尖叫起来。
哪知对方也吓了一跳,几乎要将手中东西扔掉。但看清了她的模样,对方却惊讶道:“荀总,你怎么在这?”
这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她回过神,揉了揉眼睛一看,也认出了来人,竟是酒店的保洁员:“老皮?”。
她好似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指着那堵墙道:“老皮,楼梯、楼梯去哪儿?”
老皮顿时一怔,旋即笑道:“荀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为了把四楼单独隔出来,楼梯也好,电梯也好,都给封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