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青苗老人宣布结果后,台下苗人顿时醒悟过来,惊叹之声喧嚣尘上。蛊虫虽纤小难辨,却极是奇险诡谲,凶戾霸道。相斗不过两场,俱是灵蛊争锋,两生两死,其中惨烈森然众人心中凛然。
接下来的第三场较量,因为轮到白苗上场,对阵的乃是九股苗,不由引得苗人极大的关注。白苗这边派出的年轻男子,英华吞吐,沉着内敛,夸叶若兮早已忍不住雀跃道:“二哥,必胜!二哥,必胜!”上场的正是白苗族长之子夸叶灵钟。
夸叶丹甘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夸叶若兮顿时捂嘴收声,清润的眼珠左右转动,不见引得人旁人注意,遂才调皮地吐吐舌头。她扯了扯张元宗的袖子,自豪道:“二哥的六翅蛊,是天下速度最快的灵蛊,上一届阿爸就是靠它力挫群蛊,登上苗王之位的。”
张元宗心生疑惑,道:“灵蛊易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时夸叶丹甘闻言侧首微笑道:“灵蛊易主当然不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苗族的未来靠的是年轻人,灵蛊还是传给他们为好。”张元宗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不由对白苗族长这份心性肃然起敬。
九股苗这边上场的是一位矮胖的年轻人,憨态可掬,颇为和善。夸叶灵钟提醒道:“吉宝,我的六翅蛊是天下最快的灵蛊,你可要小心了。”那矮胖少年吉宝点头笑道:“多谢灵钟哥提醒,我的僵尸蛊能瞬间让一头大象四肢麻痹,动弹不得,你也要小心了。”
张元宗听得真切,快与慢之间,往往是快占着绝大的优势。六翅蛊擅长速度,的确是有所向披靡的本钱,而那僵尸蛊之毒能让对手瞬间失去战力,这种遏制速度的手段,初步看来算得上是六翅蛊的克星,却不知道两者是否旗鼓相当。
六翅蛊,身似蜂,却布满鳞片,翅似蜻蜓,却是三对六翅,团在一起,有鸽蛋大小,椭圆的头部是一张深色尖喙,生得神异非凡。它在半空徐徐舒展翅膀,颇为悠然从容,好似竖垂天之翼的金翅大鹏,有睥睨之意。
僵尸蛊,闻名虽觉渗人,却生得颇为讨喜,六足短粗,圆圆胖胖,慢悠悠地从陶罐爬了出来,后知后觉地张口,打了一个哈欠。俗话说,物似主人形,其憨头憨脑的模样倒真与那名为吉宝的九股苗人有几分神似。除去浑身墨绿的色彩,实在瞧不出它的可怕之处。
因为六翅蛊的速度是苗疆闻名已久的,吉宝岂敢放任自己的灵蛊这般散漫。僵尸蛊在他的驱使下晃动着肉乎乎的身躯,顿时飘出一团浅墨色的雾气,这雾气若有若无地缭绕在一尺的范围内。雾中的僵尸蛊砸吧砸吧嘴巴,望着半空中的六翅蛊,摇头晃脑。
吉宝咧嘴一笑道:“灵钟哥,我这僵尸蛊虽然行动不灵便,但是保护自己可是绰绰有余。除非是以毒为食的青皮蛊再现,只怕无蛊能够靠近它。这雾气只要沾染少许,就难以幸免。六翅蛊的速度的确令其它蛊虫望尘莫及,但是这一次只怕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夸叶灵钟神态悠然道:“照这般情形,六翅蛊近不了僵尸蛊的身,而僵尸蛊也伤不了六翅蛊。如果我们僵持不下,就会被判为平手,谁也不能进入下一轮,是也不是?”吉宝嘿嘿笑道:“请原谅小弟连累了灵钟哥。”
夸叶灵钟定定望着半空中傲视四方的六翅蛊,心思转动,目光忽然移到吉宝的身上,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倒要试上一试。”吉宝摇摇脑袋,道:“灵钟哥何必要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旁人,还不如主动认输,让小弟……”
忽听夸叶灵钟打断道:“小心!”话音未落,六翅蛊突然凭空消失,没有一点影迹,好似遁入虚空藏匿不见,又好似被仙人摄走。众人多闻六翅蛊之名,对其的速度津津乐道,但是当这匪夷所思的情形发生在眼前时,还是不免惊怔住了。
他人瞧不出具体是何情形,但在场的有两人明白发生了何事。一人是六翅蛊之主夸叶灵钟,他与之心意相通,当能感应其发生了什么,而另一人正是高台上的张元宗,若不是他修为通玄,也不能模糊瞧出六翅蛊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僵尸蛊。
这种速度快得连残影、风息都没有,若是瞬间移动一般,如果要驱使六翅蛊取人性命,几乎无人能够躲开,当真令人骇怖。吉宝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眉宇间虽有忧色,却也相当沉得住气,看来是对僵尸蛊信心十足。
自六翅蛊消失半个呼吸之后,僵尸蛊周围的雾气忽然翻滚起来,面向夸叶灵钟的一侧径直分开了一道缺口。刹那间,浅墨色的雾气涌动着堵住了那道缺口,包裹着护住僵尸蛊,但同时一声惨鸣从雾气中传出。
众人顿觉一头雾水,定神细细观察,只见六翅蛊仍旧悬空在夸叶灵钟的面前,仿佛刚才的消失不过是众人的幻觉,但是半空中它晃动的身影和僵尸蛊的惨鸣,皆喻示着方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别人瞧不真切,但是吉宝却是瞧得清清楚楚,僵尸蛊墨绿色的身上多了一处伤口。他不由一阵肉痛,想必是六翅蛊利用极速带动**,冲开了僵尸蛊周身环绕的雾气,给予了它可趁之机,但是这段时间极为短暂,它也只能一击即退。
夸叶灵钟瞅见六翅蛊摇晃的身躯,心知它速度再快也无可避免地沾染了微量的毒雾,只怕坚持不了几回就会失去抵抗之力。他淡然一笑,掩饰住眼瞳中的凝重之色,故作轻松道:“吉宝,你瞧瞧,这僵尸蛊想要挡住六翅蛊只怕有些困难啊。”
吉宝闻言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夸叶灵钟故意长叹一口气,道:“你我自小相熟,六翅蛊尖喙的厉害,你是知道的。这一回我留有余地,没有取僵尸蛊的性命,却不知下一回,它还能够受得住吗?”
吉宝迟疑之****浓,气势大弱,硬撑道:“你的六翅蛊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若它继续攻击,避免不了中毒的下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夸叶灵钟轻踱两步,显得自信从容,微微摇头道:“你错了,鹿死谁手,已是相当明朗。结果只有一种,你的灵蛊死,我的灵蛊中毒,但是僵尸蛊之毒虽厉害却不致命。”
他粲然一笑,逼视吉宝,语气平稳,一字一顿道:“你说,一生一死,到底是谁赢了?”吉宝受言语所激不由后退一步,惊诧地望着镇定自若的夸叶灵钟,心中一慌,不免犹豫起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决定。
夸叶灵钟见时机成熟,平和陈恳道:“吉宝,何必要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旁人,你还是主动认输,让二哥我留着余力应付下一场,如何?”吉宝偏头轻巧自己的脑袋,扪心思量了片刻,方才僵尸蛊的惨鸣犹在耳畔,遂微觉丧气道:“好吧,这一回我认输。”
青苗老人低垂着眉眼,淡声道:“第一轮第三场,白苗胜出。”忽然吉宝猛然抬头,不甘地盯着夸叶灵钟。夸叶灵钟心中本有一丝惭愧之意,见吉宝如此作态,以为他幡然醒悟,心生后悔,不由歉然叫道:“吉宝……”
谁知吉宝高昂着圆乎乎的脑袋,哼哼质问道:“你刚才干嘛学我说话?”这一句话几乎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势,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来。蓦然间,众人回过味来,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夸叶灵钟一怔之下,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认了个错。
花未眠轻笑出声,赞道:“这个吉宝真是可爱极了。”一旁夸叶木樨闻言撇撇嘴,眼珠子一翻,酸溜溜道:“吉宝有什么可爱的,被二哥耍得团团转。”花未眠心中了然,轻轻一捏夸叶木樨的脸蛋,打趣道:“他当然没有弟弟你这么可爱了。”夸叶木樨顿时血色上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被花未眠捏过的地方,羞赧地说不出话来。
高台上九股苗的族长,只觉脸皮微热,有感近旁其它支苗的族长投来的目光,硬是挤出尴尬僵硬的笑容,心中早已恨得牙痒痒:傻小子,人家三言两语诓得你认输也就罢了,还可说你是重情重义。谁知临头还来了这么一句傻话,当真是丢人到家了。待吉宝一回到他的身旁,立马低声训斥了几句。
第一轮的最后一场,黑苗对阵花苗。黑苗上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步履沉稳,气息绵长,双眼精光含而不露,竟是一位武学高手。花苗这边派出的是一位妙龄少女,二八年华,却不似寻常的苗族少女那般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而是漾出一股冰雪一般的出尘气质。
张元宗不免对这位少女多了几分好奇,待她放出自己的灵蛊时,他恍然明白少女的冰雪气质从何而来。花苗少女豢养蛊虫的容器不是普通的陶罐,而是一尊带耳的银壶。她手执壶耳,倾斜壶口,一只小指长、拇指粗的白蚕不疾不徐爬出。
这条白蚕雪白如玉,寒气蒸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它两排肉足蠕动前行,路过之处寒霜遍布,更令人惊骇的是,花岗岩所堆砌的石台眼见着被冻出了一条裂痕。这条白蚕所散发的寒意,竟有这般威势,令人震惊不已。
夸叶若兮眸子亮晶晶的一片羡慕之色,连语调都变了,道:“这是冰蚕蛊,天生奇寒,常人在其三尺外就无法忍受,接近一尺有冻毙的危险,而且它的寒毒也是厉害之极,能瞬间让人冻成冰块。不过,据说冰蚕蛊养在身边有驻颜的功效,我要是也养一条就好了。”
几人听了,皆是但笑不语。按照夸叶若兮所言,这冰蚕蛊奇寒无比,无人可以靠近,但是这位花苗少女却安然无恙,由此可见作为饲主自有秘法保障自己免受寒气伤害。她浑身散发的冰雪气息,定是因为冰蚕蛊的缘故。
黑苗的中年人见到冰蚕蛊一出场表现不凡,并未露出异色,而是有恃无恐地释放出自己的灵蛊。他单膝跪地,取下腰畔那个颇大的陶罐,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巨型蜘蛛从中爬了出来。
巨型蜘蛛,八足矫健有力,腹部鼓胀硕大,麻灰色身躯长满了如钢针一样毛刺。最最诡异的是,这只蜘蛛竟然长了两个头颅,两对眼珠隐于毛刺间,寒光闪烁,森然惊心。众人心中一阵胆寒,这巨蛛生有异相,让人骇惧。
夸叶若兮脸色微变,忍不住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夸叶丹甘静声道:“这叫双头蜢蜘蛊,蜢蜘是蜘蛛中体型最大的种类,能够捕杀飞鸟,凶猛残忍。灵蛊中这种双头蜢蜘因变异生就,两个头颅各有妙用,绝对不是善茬。”
冰蚕蛊雪白柔软的身躯,寒气森森,所过之处,犹如冰雪降临。双头蜢蜘蛊见它径直向自己爬来,审时度势地来回走动,左边的头颅灵活转动,右边的头颅却是沉寂不动。待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五六尺时,冰蚕蛊浑身寒气突地大冒,向双头蜢蜘蛊涌扑过来。
它一个躲避不及,寒气袭体,毛刺上顿时挂满了白霜。好在冰蚕蛊行动缓慢,它急急退后了三四尺的距离。冰蚕蛊的寒气的确难以抵挡,它根本就近不了它的身。第一回的交锋,貌似冰蚕蛊占据了上风,花苗少女神色恬淡,好似无欲无求的仙子。
黑苗男子心沉如水,仿若未瞧见冰蚕蛊之威,一边驱使自己的灵蛊左右躲闪,一边深深思索对策。片刻之后,双头蜢蜘蛊忽然改变策略不再闪避,它开始绕着冰蚕蛊游走,并趁其转身不便渐渐缩短距离。
在能忍受寒气的最近距离的边缘,它左边的头颅在走过之地吐出一种绿色的毒液。不大一会儿,一个由毒液围成半径三四尺的圆赫然形成,冰蚕蛊就被圈在其中。此时,双头蜢蜘蛊已是寒霜遍身,行动僵硬,速度大减。
花苗少女见状又疑又忧,冰雪般的眸子微微转动。冰蚕蛊慢慢靠近圆圈的边缘,始一接触毒液边界,猛然掉头向另一个方向爬去,想必双头蜢蜘蛊的毒令它忌惮不已。花苗少女脸色顿时一变,但是冰蚕蛊困于圆圈内,她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只能见它徒劳地四处碰壁。
双头蜢蜘蛊静守在一旁,若是一位耐心十足的猎手,只待自己的猎物掉进自己的陷阱。冰蚕蛊在圆圈内爬来爬去,四处碰壁,不免暴怒异常,寒气时而暴涨如风雪肆虐,时而平稳如玄冰沉寂,哪里还顾不上圈外虎视眈眈的敌人。
就在冰蚕蛊寒气大减,距离双头蜢蜘蛊颇近时,伺机而伏的猎手猛然冲近,右边沉寂已久的头颅突然动了,一张口吐出一根灰白色的蛛丝,蛛丝粘性十足,射得极远,直接缠上了冰蚕蛊。然后它又警惕地向后退开几尺,避开了冰蚕蛊新冒出来的寒气。
它环绕着冰蚕蛊跑动起来,蛛丝一圈又一圈地缠住了冰蚕蛊。冰蚕蛊竭力挣扎,寒气愈来愈盛,可是这蛛丝颇为奇异,坚韧之极,丝毫未伤,将它缠了个结结实实,最终动弹不得。好似蛛丝上蕴含着毒性,冰蚕蛊渐渐失去抵抗之力,寒气不及素日的一成。
双头蜢蜘蛊并未趁机扑杀,而是谨慎地站在不远处继续喷吐蛛丝,将冰蚕蛊包了个严严实实。花苗少女黯然之色浮上脸颊,连忙叫道:“我认输,还请手下留情。”双头蜢蜘蛊顿时停止喷吐蛛丝,也未采取别的行动。
黑苗男子淡然道:“冰蚕蛊就算被困住,我的双头蜢蜘蛊也不可能近得了它的身。”张元宗见这黑苗男子言行坦荡,颇为光明磊落,不由心生好感。花苗少女颔首道:“话虽如此,但这份恩情我也不会忘记。”
青苗老人古井无波,抓住间隙平淡道:“第一轮第四场,黑苗胜出。”时值此时,八支苗族的初次交锋落下帷幕,胜者自是风火雷霆,败者也是果断放弃,并不拖泥带水,由此可见苗地民风彪悍直爽。
第一轮结束之后,红苗、东苗、白苗、黑苗胜出,不待休憩,经过再一次抽签。第二轮的较量顺序为红苗对阵东苗,白苗对阵黑苗。红苗的阴鸷男子蒙优野鹿,傲态毕现,神色飞扬,金线蛊之利的确是他傲人的资本,而那位东苗人脸色平淡,静静地立在场中。
灰色的生蛇蛊犹若枯枝,沉寂在场中伺机而动,而金线蛊再次冲出陶罐的时候,倒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欢嘶之声频频传出,方才强势击杀巨陶锹甲蛊的场景犹在众人眼前。生蛇蛊虽有奇技异术,但是众人心中不免更倾向于金线蛊。
兵器中,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恰如此理,生蛇蛊正是占了短险之利,才能袭杀鬼蜥蛊,但是这一回面对的是金线蛊,其优势荡然无存。东苗人对自己的窘境心知肚明,唯有祈祷能够遇到好的时机。
金线蛊俯冲而下,直奔蛰伏不动的生蛇蛊,众人瞧着恍觉天宇划过一颗流星。金线蛊金色的身影直射逼近,嘶鸣声不绝于耳。生蛇蛊不动则已,一动则风驰电掣,它灵活迅捷之极,轻易避开了断金切玉的一击。
金线蛊叫嚣着转变方向,誓不罢休地直追灰色的身影而去。两大灵蛊虽不如六翅蛊冠绝群蛊,但也是极善速度的,一旦追逐起来,顿时变幻为一金一灰两条残影。生蛇蛊细小的身躯机巧无端,毫无定势,游走起来好似飞驰一般,金线蛊一时间竟也追不上它,只能满场折腾。
这一场追逐好生耗时,蒙优野鹿不免心生烦急之意,若如此下去,两大灵蛊岂不战成平手,不由暗骂东苗人卑鄙懦弱。看来金线蛊也没什么好耐心,见久追无功,不由发起脾气。只见它一头栽下,轻易地将花岗岩钻了一个洞,它还不罢休,贴近地面飞驰,硬生生在石台上划出一道石沟。
众人这一次直观地见识了金线蛊无坚不摧的本事,心中骇然,不由暗忖:若要杀人夺命,不知何物有一挡之力。就在金线蛊因肆意破坏,速度减缓之极,生蛇蛊忽然扭转蛇头,青色的蛇信乍然吐出,当头将金线蛊击飞出去。
金线蛊狠狠摔飞在地,全身沾满了青色的液体。东苗人见状大喜,蛇类乃五毒之一,生蛇蛊的毒液极少却是极烈,就是灵蛊也少有能够抵抗的。金线蛊被毒液浸染了个实实在在,气得满地打滚,花岗岩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划痕,青色的毒液被蹭掉不少,然后猛然飞到半空。
东苗人脸色微变,惊疑道:“它怎么没中毒?”蒙优野鹿鄙夷一瞥,阴笑道:“我的金线蛊可不仅仅只是金线蛊,我可喂了它不少好东西。”东苗人想明白他言中之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阴晴不定道:“灵蛊如此稀少,你就不怕毒死了它。”
蒙优野鹿眸光冷凝,寡情道:“不试一试,又怎知它真得会死。”此言一出,让许多苗人皱眉不已,蛊虫素来是万物有灵的象征。他们允许蛊虫从厮杀中产生,也允许蛊虫相互争斗至死,但是他们心中都对其怀着尊敬之意,从不轻辱。
东苗人冷斥道:“你当真不配成为金线蛊的主人。”蒙优野鹿嗤笑道:“我能不能做它的主人,可不是你说了算。我给了它万毒不侵的能力,它就应该对我感零涕泪,好好为我出力。”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纷纷指摘蒙优野鹿的冷血薄情,不敬神明。
蒙优野鹿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冷笑,眼角微微一动,那金线蛊即时又向生蛇蛊扑了过去。又是一场你追我赶,然而生蛇蛊着实灵活机变,金线蛊倒也奈何不了它。众苗人不知不觉偏向生蛇蛊,希望它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蒙优野鹿冷酷心意得逞。
就在众人以为又是一场耗时的追逐时,生蛇蛊的身影突然一滞,好似有一面透明的墙挡住了它的去路。众苗人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东苗人也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脸色连连大变。就因生蛇蛊这一停顿,那道金影横穿而过,接着在众人的眼帘中,生蛇蛊生生一断为二。
金线蛊一击奏效,欢快地飞向主人,一心一意地待在他的身旁。蒙优野鹿忍不住桀桀大笑起来,猖狂肆意溢于言表。东苗人盯着地上两段颤动的生蛇蛊,心中大恸,俯身小心地将生蛇蛊放入陶罐中,更当场划破手指,流了不少鲜血进去。
情势陡转直下,众人皆是茫茫然不解其意,心弦绷断,不知自己是否漏过了什么。夸叶若兮嘀嘀咕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问道:“阿爸,这是怎么回事?生蛇蛊怎么突然停了下来,让野鹿那小子奸计得逞?”
夸叶木樨也叫道:“中魔障了,这生蛇蛊一定是中魔障了!”生蛇蛊机变无双,追风掣电,此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着实有违常理。夸叶丹甘目光忽沉凝忽沸腾,沉吟了一番,摇头道:“这事的确透着古怪,我一时也想不透。”
张元宗坐于高台,若是峰巅云息,悠然寂泰,此时眼瞳一动,忽问道:“不知苗疆是否有善于隐藏行迹的蛊虫?”夸叶丹甘乍听此语,浑身一震,回望张元宗,压制颤抖的声音道:“张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张元宗方才敏锐察觉到空气中微弱的异样波动,方有此问,他不便细说,遂悠悠道:“在下猜想若是谁养了一只善于隐藏行迹的蛊虫,再暗地里出手,只怕无人能够察觉,要想取胜,岂不是易如反掌。”夸叶丹甘闻言猛然坐起身来,双目冷芒忽闪,惊愕道:“难道是它?”
场中,东苗人整理完毕后,抬头望着蒙优野鹿,冷冷道:“生蛇蛊受断身之祸,我输得毫无怨言,但是奉劝你一句,若你不诚心对待自己的蛊,总有一天并会遭受反噬。”言毕他毅然转身退离去,蒙优野鹿闻言又是一阵狂妄大笑。
青苗老人对场中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依旧毫无感情道:“第二轮第一场,红苗胜出。”第二场比试双方早已候在两侧,青苗老人话音一落,顿时迈步上场。黑苗上场的正是豢养双头蜢蜘蛊的中年男子,而白苗这边仍旧是英华氤氲的夸叶灵钟。
双头蜢蜘蛊在场中小心翼翼小步走动,两个头部左右转动,警惕之心极重。六翅蛊始一飞出,乍然间又消失了身影。黑苗男子心中一紧,连忙驱使自己的灵蛊采取防御措施,因为不知六翅蛊到底进攻何处,只好左边的头颅向后吐丝,右边的头颅向前喷毒,尽量防守。
突然双头蜢蜘蛊向左侧猛退开四五尺,黑苗男子心中乍然一惊,待定神瞧去,只见它右侧一足已断,想必是六翅蛊尖喙所致。还不待平复心情,双头蜢蜘蛊又向右侧猛退数尺,它左侧又有一足断折。
这时候,六翅蛊显现出身影,展翅悬于半空,悠然自得。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若六翅蛊对阵冰蚕蛊,必会被奇寒所阻,无法取胜,而能够战胜冰蚕蛊的双头蜢蜘蛊却又被六翅蛊屡屡击伤,它蛛丝和毒液完全奈何不了天下最快的灵蛊。
始一交手,黑苗男子就知道胜负已分,叹道:“罢了罢了,我认输。”然后他召回自己的灵蛊,欲找个地方为其疗伤。夸叶灵钟施礼道:“多谢。”黑苗男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匆匆离去。
四方俱静,众人正准备拭目以待之时,这一场灵蛊交锋竟这般快速结束了。青苗老人平平淡淡道:“第二轮第二场,白苗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