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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苗女若兮 苏家莫忆

作品:一剑浮生记|作者:张十三画|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5-03 07:28:43|下载:一剑浮生记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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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跟中原、西域一样,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它指的是中土西南部分的地区,有延绵十万大山,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不知延伸到何处。其中苗族人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域,所以又有苗疆的别称。

苗族有上百分支,其中势力最庞大的有十三支,分别为:红苗、青苗、黑苗、白苗、花苗、东苗、西苗、紫姜苗、高坡苗、海巴苗、歪梳苗、长角苗、九股苗。这十三支每隔七年推选一位名义上的领袖,称为苗王。

金不乐想得周全早已备好了船只,张元宗和秋水音一道乘船沿着巫水逆流而上,前往南疆。虽是逆流,好在水势不急,而金不乐也安排了不少人手,这一路走得很是顺畅。张元宗一边欣赏沿途的奇峰秀水,一边聆听绝尘的仙音,不日就进入了南疆地界。

那日九宝楼中,太一教主所言表明巫千雪已无性命之虞,但只怕不得不永困九幽山。白魔心知自己只能做到如此,玉面人毕竟是太一教的教主,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剩下的他已不能再加干涉。张元宗私下向白魔言明他此刻的处境,白魔不置可否,任由他前往南疆。

秋水音向张元宗道出身处九宝楼的原委,莫忆急急返回南疆之后,担心张元宗若来只怕不易寻到自己,恰逢师妹秋水音来到南疆,遂拜托她在子陵渡相候。按照路线,子陵渡是张元宗等人必经之地,而九宝楼也是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所以秋水音特此入住九宝楼,偶尔抚琴以报。

逐渐深入,愈发觉得与中原风土人情迥然不同。南疆多山,山林葱郁,云里雾绕,多有奇秀之处。常常遇见的苗族人服饰特色鲜明,装饰繁复,色彩亮丽,而民风彪悍爽直,不似中原人的内敛。

南疆地域广袤,山峦起伏,人口聚集区占其不过十之二三,官家将其分为五个区域:元阳道、文山道、丘北道、钟山道、武定道。败血之乱之后,花、苏两家远走南疆,却并未深入十万大山。花家避于元阳道,苏家避于文山道,两家毕竟底蕴深厚,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势力渐复,与南疆土著成三足鼎立之势。

元阳道、文山道位于南疆的北部,而万蛊山处于南疆的南部,中间隔着上百苗族部落,一时间对寻找吞灵蛊毫无头绪。两人穿梭在群山碎玉之间,目的地是四大世家之一花家所在地元阳道,对张元宗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向花家打探吞灵蛊的消息。

突然前方的树林中传来激烈打斗之声,两人心生好奇,策马进入那片树林,瞧见其中情形,不由勒马静观。林中四位男子正在围攻一位少女,五人皆是苗人装扮,腰间悬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陶罐。

那四位苗族男子面色阴沉,使用的是常见的弯刀,而苗族少女使用的是短的单手**,神色愤恨而慌张。那四人出手狠辣无情,弯刀上的冷光触目惊心,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苗族少女面对四人的围攻,虽心中惶急,但出手干净利落,勉强抵住四把杀戮的弯刀。

四人发觉两人现身,脸色微变,似不愿多耗时间,出刀更加迅猛,其中一人微一退身,取下身上的一个陶罐,拔开塞子,圆口对准少女。突然,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传出,那个黑色的圆口好似凶魔恶鬼的出口。

那人桀桀笑道:“臭丫头还不乖乖就范,就让你尝尝金线蛊的厉害!”那人说话大声,想必是故意让张元宗两人听见,只见那苗族少女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咬咬牙,一边挥刀抵挡三把弯刀,一边喘息骂道:“你们红苗人,真是卑鄙无耻,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那人冷笑道:“本来还想让你活着,现在看来只能带着你的尸首回去交差。”说话间他手中黑色的陶罐飞出了一只金色的小虫,绿豆大小,发出嘶嘶的怪响,扑向人群中。那少女瞧见脸色又是一白,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手中**更透着几分泼命之气。

金线蛊直扑少女的面门而去,少女抿嘴咬牙,趁围攻的三人避退之际,手握**向金线蛊劈斩而下。突然传出“铮”的声音,**一断为二,断刀即时传来大力,少女右手一阵震颤,连连后退不止。

将多种毒虫,一起放在密封起来的瓮缸中,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毒虫颜色形态都会发生变化,再用人血喂养,则会同主人心意相通,供其驱策,这是常见的蛊虫。然而天地间还存在一些罕见的天生灵蛊,它们往往神异非常,灵性十足。

金线蛊就是一种天生灵蛊,红苗费尽周折方才得到,它无畏刀剑,切金断玉,好似具有金刚不坏之身,任何兵刃它都能一击必断,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前进。它轻易地击断了少女的**,只要再靠近少女,咬噬肌肤,进入体内,那少女必定中毒而亡。

好在金线蛊并不像六翅蛊那般擅长速度,少女左右腾挪,险险避过,但是红苗男子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少女没了兵刃,岂能抵抗三把来势汹汹的弯刀。三人露出残忍的笑意,并不立即杀了少女,而是将她困住,让其躲不开金线蛊。

少女亡魂大冒,光洁的额头上尽是冷汗,金线蛊好似颇为欢愉,叫嚣着直奔向少女脸颊。少女心神恍惚,只觉一道金色的影子扑向自己,忍不住闭上眼睛,引颈待戮。红苗男子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彷如将见一场精彩的盛宴。

就在此刻,一道剑气夭矫袭来,当头将金线蛊击飞,那金线蛊顿时发出一丝哀鸣,停在远处不敢靠近。四位红苗男子脸色大变,纷纷望向不远处的两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金线蛊号称无坚不摧,竟被一道剑气击飞。

张元宗何尝不是心生讶异,一个绿豆大小的虫子竟然能在龙门剑气之下丝毫未伤。他曾听闻苗族蛊虫神异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苗族少女发现自己并未受到金线蛊的攻击,睁眼瞧见情形,不由回头望向张元宗两人。

红苗男子何曾见过龙门剑气这种武功,见金线蛊都被击退,心下骇然不已。放蛊的男子,戒备道:“我们红苗办事,还请阁下不要插手。”苗族少女醒悟过来,连忙叫道:“公子救命!他们是坏人!”

张元宗淡然一笑,策马来到近前,望着几位红苗男子道:“你们离去吧,这姑娘的命,我留下了。”几人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放蛊男子恶声道:“我们红苗不是寻常人能够惹得起的,还请阁下少管闲事。”

张元宗也不多言,虚空一按,四道剑气分别射向四位男子。几人大惊失色,慌忙挥舞弯刀向转瞬及至的剑气劈去,紧接着“铮”声连连响起,四把弯刀全部折断,几人不由惊呆了。张元宗温和道:“你们现在可愿离去?”

四人俱是一脸畏惧,这个人要杀自己只怕同喝水一般容易,早生了退去之心。也不见那放蛊男子有何动作,远处的金线蛊忽然飞近钻进黑色的陶罐,然后男子对着少女恶狠狠道:“算你走运!下次最好别让我们碰上!”言毕,带着几人片刻间匆匆消失在树林尽头。

苗族少女深吁了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脯,好一会儿心情才平复下来。她正值豆蔻年华,又生得娇俏可爱,笑起来一派天真,很是招人喜欢。她望着张元宗,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绽放了一个清澈笑容,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张元宗颔首道:“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苗族少女撇撇嘴道:“难道救我的命只是一桩小事啊。”张元宗轻笑道:“是我出言不当,还请姑娘见谅。”苗族少女道:“我叫夸叶若兮,你叫我若兮好了。”张元宗神色淡然,一笑置之。

少女嘟嘴道:“你不想问我他们为什么杀我吗?”她也不等张元宗回应,又接着道:“我阿爸是白苗的族长,也是这一届的苗王。苗王七年一届,眼见着七年将至,红苗那些坏蛋就想抓了我,威胁阿爸放弃参选下一届苗王。真是坏透了,还好有公子相救。”

张元宗微微惊讶于少女竟是苗王之女。他微一思量,道:“原来姑娘是苗王之女,失敬失敬。”少女不满道:“不是让你叫我若兮嘛,干嘛还姑娘姑娘的,听着你们汉人说话别扭死了。”张元宗笑道:“好的,若兮。”

夸叶若兮笑嘻嘻道:“你们和我一同回家吧,我一定让阿爸好好招待你们。”张元宗眸光微动道:“我们现在要去会一个朋友,过几天我一定去拜访苗王。”夸叶若兮不由露出失望之色,转瞬间又笑道:“好,我可等着你呢。”

张元宗浅笑道:“到时候若我有求于苗王,还请若兮能够为我美言几句。”夸叶若兮抬头答应道:“没问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让阿爸帮你。”张元宗微笑道:“那我先谢谢若兮了。”少女满不在乎道:“别客气了。”

张元宗问道:“我们要去元阳道,若是顺路,我们就一道如何?”夸叶若兮点头道:“原来你们要去元阳道啊,我们白苗在钟山道,顺路顺路。”三人稍事休息,然后夸叶若兮与秋水音同乘一马,开始上路。

途中,少女问道:“我还不知道公子你叫什么呢?”张元宗微笑道:“张元宗。”少女道:“哦,那我以后叫你元宗哥哥了。那姐姐你呢?”秋水音温柔道:“秋水音。”少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秋姐姐,你是元宗哥哥的**么?”

顿时秋水音身子一紧,红云浮上脸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元宗顿觉尴尬,连忙解释道:“若兮,别胡说,秋姑娘是我朋友的师妹,她是来接我的。”夸叶若兮欢呼道:“太好了,还担心若秋姐姐是你的**,我就完全没了机会。还好还好,今后元宗哥哥就是我的了。”

张元宗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佯怒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也不嫌害臊。”少女疑惑道:“这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我喜欢元宗哥哥啊。”张元宗不敢再接话,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苗族女子果然与汉人女子不同。

不日便来到元阳道地界,张元宗欲再送少女一程,夸叶若兮隐约知道他前来南疆只怕有急事,遂声称元阳道有熟人,便推托拒绝了。张元宗也不强求,她阿爸身为苗王,势力不可能只盘踞在钟山。最后,夸叶若兮再三叮嘱得闲去瞧她,然后依依不舍地去了。

南疆多山,少平坦辽阔的地域,十三苗大半的苗寨都是依山而建,花、苏两家远遁南疆时,建址也只能选择群山某处。当张元宗和秋水音风尘仆仆赶到花家所在地时,还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惊奇。

这一处山势较为平缓,但山势一直伸到云锁雾横之中,山脚处屋舍延绵,楼宇亭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建筑多用竹木、乌瓦,青灰基石较高,房屋宽阔朴素,倒真看不出四大世家的威赫,好像是聚集的民居。

由于南疆降水多,空气潮湿,山间多雾,花家薄雾缭绕,乌檐飞出,顿觉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隐约可以望见花家后方山上种植了大片的药材,一眼望不到头,空气中还飘散着药材的清芳。

因败血之乱,花家元气大伤,人丁十去其七,剩下的三成又多是老弱妇孺,虽然武学昌盛不在,但好在医术一道不减其势。经过十几年的韬光养晦,花家医馆又开始遍布天下,花家子弟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

虽然武林人士还是会偶尔想起当年的祸乱,但是花家医术称绝天下,又一向以仁心仁术著称,逐渐江湖人也不去为难。年轻一辈业已长大成人,家业也越做越大,花家渐渐恢复了元气,一直占据着四大世家的席位。

张元宗与守门子弟通报了姓名,待那人离去不久之后,一道娇媚而清亮的声音传来道:“张公子,未眠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话音方落,一位身着粉色襦裙的曼妙女子,步履急急迎到门外,好似一朵桃花飘了过来。

一眼望去只觉世间所有的柔媚和艳丽都汇聚在她的身上,眸眼妖娆勾人,身材玲珑浮凸,一笑若是山花层层绽放,一瞥若是秋水微漾起波。她在门口驻步含笑望着张元宗,神情里酝酿着诉说不清的情绪,来人正是花家的继承人花未眠。

秋水音和花家子弟见花未眠这番情形,不由暗暗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张元宗淡笑道:“未眠姑娘,别来无恙。”花未眠露出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蹙眉道:“未眠对公子茶饭不思,过得一点都不好。”见旁人露出古怪的神色,张元宗顿觉几分窘迫。

花未眠眸光一扫一旁的婉约女子,神色变幻,调笑道:“哎哟,张公子桃花旺盛,身边又换美人了啊,那巫姑娘呢?”张元宗不由单手扶额,解释道:“姑娘误会了,这位秋姑娘乃是莫兄的同门。”

花未眠狡黠一笑,忽露恍然大悟的神色,佯装自责道:“瞧我竟将贵客拦在门外说话,真是太失礼了。张公子,秋姑娘,可千万不要同我这山野乡人一般见识。”然后她带着两人进了花家,留下几个花家子弟嘀嘀咕咕。

只有身临花家,方才觉得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普通,里面布局精巧雅致,遍植奇花异草,屋宇交相呼应,阡陌紫风,一石一木,都不露痕迹地融合在一起,整个花家仿佛是一副水墨画卷,山色空濛,水光潋滟,浓淡相宜。

待张元宗稍稍适应,不再对花未眠的温言软语感到不适。花未眠见他活脱脱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心中不由微觉丧气,遂同秋水音闲谈起来。秋水音性子温婉恬静,与花未眠那是秋叶同夏花的分别,一路上尽是花未眠说个不休。

三人来到正堂坐下,自有仆人上了茶水,饮茶方毕,花未眠含情脉脉道:“时至此刻,也未想到你会来看我。”张元宗浅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请姑娘帮忙的。”花未眠秋波一荡,道:“哦?张公子直言无妨。”

张元宗开门见山道:“你可曾听闻过吞灵蛊?”花未眠又惊又疑,蹙眉沉思,摇头道:“我从未听闻过吞灵蛊之名,听起名字应该是一种蛊虫,你打听它做什么?”张元宗微觉失望,道:“我要用它救人,你都不曾听闻,看来只有向苗人打听了。”

花未眠也不仔细详问,微一思量道:“你也不必着急,我不知道并不代表没人知道,你们这就随我去见我爷爷,他或许知道。”张元宗眸子一亮,花未眠的爷爷花子穷乃是花家现任掌门,知识渊博,也许能够得到些许消息。

然而花未眠欲言又止,担忧道:“我爷爷性子有些固执,到时候你多担待些。”张元宗心中雪亮,这些老前辈活到现在谁没有一些古怪脾气,遂佯作正色道:“在下有求于人,岂敢放肆。”

恰在这时,一位守门的花家子弟走进堂来,施礼道:“小姐,那人又来了,我们放不放他进来?”花未眠身形一顿,瞅了张元宗几眼,眸光一动,道:“请他进来吧。”花家子弟微露讶异之色,然后低眉道:“是。”

对于花未眠投来的视线,张元宗微觉纳闷,心中按捺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堂外进来两人,一人是方才的花家子弟,另一人却是一位三十许的白衣男子,面容俊朗,眼角有几丝细纹,觉得他一分儒雅,两分沉郁,三分沧桑,四分清冽。

张元宗只觉此人几分熟稔,突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莫兄?!”那青年男子目露奇彩,又惊又喜道:“张兄,我竟不知你已经来了南疆。”张元宗淡然一笑道:“我也是方才到了此处,没曾想须臾间就得见莫兄。”

这位青年男子正是几月前,半途从武圣殿比斗离去的莫忆,雪鸿的弟子,青雪的主人。由于莫忆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同张元宗一行也是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若不是张元宗心思通透,只怕也不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一旁的秋水音款款起身,移步到近前,轻声唤道:“师兄。”莫忆微微颔首,神情中多了几分暖意,回应道:“一路有劳师妹了。”秋水音温婉一笑,并不多言,静若徐徐开放的山野百合。

花未眠望着莫忆似笑非笑,转首对着张元宗道:“张公子这一声‘莫兄’只怕不妥。”莫忆闻言脸色一变,目光在张元宗的脸上闪过几眼,而本尊依旧是安之若素,忽听张元宗淡然道:“兰草具有色清、气清、神清、韵清的气质,苏家人俱有兰草风骨,人人爱兰,更有先贤从赏兰中自创‘折兰剑法’,苏家因此而崛起为四大世家之一。”

堂中几人神色微变,张元宗恍若未见,接着道:“十年前,苏家大公子忽然不知所踪,江湖中人多半认为是死了。那日游龙镇望江楼中见莫兄气质非凡,向那掌柜要了一盆兰草,我心中已有怀疑,后来试探几回,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莫忆惊色稍缓,叹息道:“张兄,智如渊海,我真是既惊且佩。”他稍整颜色,道:“我的确是苏家人,单名一个航字。往事不堪回首,我浪荡江湖,若是行尸走肉,有幸得遇家师点醒了我,并为我取名莫忆,并不是我存心隐瞒,还请张兄不要怪罪。”

张元宗摇头一笑道:“无论你叫苏航,还是莫忆,你就是你。我与你乃是君子之交,何必在乎这些小节。”莫忆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有些激动道:“能与张兄相交,我一生也算是无憾了。”秋水音见莫忆释怀,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花未眠抚掌笑道:“恭喜两位坦诚相见,未眠也颇为欢喜。”突然她话锋一转,道:“不知苏兄可是真的无憾了?”莫忆,也即是苏航,眸子一沉,浓烈的悲伤和微弱的希翼交织在一起,激动的情绪荡然无存。

张元宗心生不解,在一旁静观其事。苏航颤抖道:“青禾真的不在了吗?”声音里充满了怀疑、痛苦、奢望、悔恨诸般情绪,哪里还是那个冷峻沉稳的男子。花未眠神色一黯,斩钉截铁道:“青禾姐姐,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苏航浑身的清冽之气逸散,情绪却不见剧烈的变化,想必是这种答案听得多了。半晌,他又迟疑道:“她会不会藏起来不见我?”花未眠逼视苏航道:“若青禾姐姐还活着,她岂会不见你。”这句话瞬间击溃了苏航所有的期翼,她若活着,岂会不见。

张元宗和秋水音俱是担忧地望着苏航,一言不发。堂中顿时失了人声,变得寂静而沉凝,让人颇感不适。过了片刻,苏航缓过神来,强笑道:“倒让张兄看了笑话。”张元宗平静道:“谁没些郁结的过往,莫兄还是看开些。”

苏航轻叹一声,道:“本想十年的时间能够抚平一切,谁知真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张兄,你可还记得那日武圣殿中,我收到的那封信?”张元宗猜测道:“难道信中有什么不妥?”

苏航目光斜仰,另道:“败血之乱后,花苏两家势同水火,然而我却与花家女儿花青禾相恋,这段感情必定不容于两家。奈何我与青禾用情太深,遂相约私奔,逃至巫水,终被两家派人追上。”

“巫水畔,两家誓要捉拿我们回去,却又不免刀剑相向。我与青禾罔顾生死,不愿分开,见两家伤亡惨重,我们深知罪孽深重,遂相约殉情,跳进巫水。最后我被救了起来,而青禾再无踪迹。”

“后来我被囚禁家中,日夜有人看守,半年之后,我逃出了苏家,也未寻到青禾的生息。此后我才认命青禾已无生理,于是浑浑噩噩,潦倒颠沛,然后跟随师父长达十年。谁知那封信却告诉我青禾还活着,目前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几人闻言,心中沉重,生离死别世人能看透的又有几人。张元宗此时心中了然,那封信多半是出于鱼莲心的计谋,为的是骗走他这位高手。他不愿将真相告知苏航,生怕他因此生出怨恨之心。

苏航从袖中取出那封信,盯着它怔怔出神了半晌,然后他轻轻扬其在半空,双眼乍然闭合,一掌决然击出,那封信顿时化为碎片,洒落一地,他惨然一笑道:“看来这是老太爷给我开的玩笑。”

张元宗的双眼空落落无边无际,然正色道:“若鬼魂之说为真,青禾姑娘绝不愿见你孤苦,你若放不开,死者必定难安。若鬼魂之说为假,青禾姑娘已经化为尘土,无念无心,你的悲喜,她感受不到,你若死了,也会化为尘土,一切成空。生者有生者的生,死者有死者的死,你若再放不下,生死都难安。”

苏航乍然睁开双眼,畅怀一笑,郁气消了大半,也不与张元宗客套,径直道:“我当年意气,已有十年未见家人,今日必要回家一趟。张兄,来日我再来相会。”他转向花未眠道:“希望日后花家不要视我为仇敌才好。”

花未眠眸子一亮,道:“今日不同往日,我们两家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苏大公子以为如何?”苏航闻言露出激赏之意,道:“花苏两家早该冰释前嫌了。”遥遥相对的两人,一人是花家的少掌门,巾帼不让须眉,一人是苏家大公子,重回苏家,今日所言已成盟约。

稍后,苏航和秋水音联袂而去,余下张元宗和花未眠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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