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很快就到了,一向镇定自若的何若鸿不免有些心神不宁,提心吊胆,因为他无法预料邱伯跟母亲谈的结果会是怎样。他渴望母亲能够被邱伯说服,却又总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了解自已的母亲,了解她在这件事上有多固执,有多坚决。
遗憾的是,何若鸿的预料真成了事实。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他接到邱东升的电话,得知母亲没有改变决定,反而狠狠责备了顿老朋友。
把手机搁在茶几上,何若鸿颓丧地靠在沙发,心里别说有多难过。不过,他并没有出现丝毫放弃的念头,反倒更加坚定了自已的选择。不管母亲怎么反对,他一定不会放弃自已的爱情,一定要跟楚梦瑶结婚。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与母亲抗争到底。
约莫一刻钟过后,何母就回到了家里,她瞧见儿子坐在沙发上也不吭声,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何若鸿见母亲站在自已面前一声不吭,盯着自已的眼光像刀一样,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看来一场激烈的较量在所难免了,既然如此,那就泰然面对吧,反正他也想法了对策,争取打垮母亲的意志。
“妈,你回来了。”何若鸿挤出丝笑,“坐吧,妈,你该歇歇了。”
何母没有坐,仍旧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冷厉地盯着儿子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你真行呀,把邱东升都请出来了。”
“妈,我这样做也是被你逼的。”何若鸿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迟迟不肯接受梦瑶,我又怎么会去麻烦邱伯呢?”
“我逼的?”何母气忿地说,“要不是你不听妈的话,我还要厚着脸皮去找邱东升劝你吗?若鸿,你太伤妈的心了,知不知道?”
何若鸿看到母亲这么生气,这么难过,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因此缓和口气说:“妈,我们不要再为这事争吵好不好?”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吵吗?”何母也稍微冷静了点,看着儿子说,“若鸿,你不要再跟妈较劲了,听妈的话,明天就去向依娜求婚。”
“妈,不是我故意要跟你较劲,是我真不爱依娜。”何若鸿解释道,“在我心里,只有梦瑶,根本就没有依娜,我怎么能向她求婚?”
“到现在你还要这么坚持,妈还能说什么呢?”何母叹口气说,“好,你不向依娜求婚,妈也强迫不了你,但你休想让妈承认楚梦瑶是何家的儿媳。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求,我都不会答应,绝对不会。”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要同梦瑶在一起,要跟梦瑶结婚。”何若鸿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不会娶唐依娜,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爱她。”
“好,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们就只好断了母子关系。”何母坚决而又伤心地说,“若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竟然这样对我,这太让我伤心,太让我失望。告诉你,我不是在威胁你,一定说到做到。”
何若鸿一听到母亲要跟自已断绝母子关系,心里就难过得要命,因为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默然一下,他恳求道:“妈,请你不要这样,这会让我难过,也会伤了你的心。”
“你要知道妈会伤心,那就不要再妈这样较劲,这样对着干了。”何母又难过又气愤地说,“若鸿,妈这样做全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妈,可你也要考虑我的感情和幸福。”何若鸿恳切地说,“妈,我真的不爱依娜,我跟他在一起会不幸福的,到时候不仅害了我,也害了依娜,所以我再次恳求妈不要再这样逼我。”
其实,何母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像这样的道理是明白的,只是出于自已的考量和偏爱,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逼着儿子跟唐依娜结婚。这会儿,她看到儿子如此恳求自已,心也不由得软了一软,默然不语。
何若鸿见母亲不说话,而是脸上的怒气也减少了些,心想母亲应该有了回心转意的意思了,因此就继续劝道:“妈,我知道你是为我的事业和前途着想,所以我打心里就感激你。可是妈,我不想靠别人来取得成功,我要靠我自已的能力。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以及我们安居集团的实力,以后就算没有人帮助,我们也能拿到地的。”
“若鸿,你的能力妈清楚,你的个性妈也了解。”何母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就像你说的,即便没有人帮助,你也可以把公司经营得很好,可是如果能够得到贵人相助,那你就能把公司经营得更好,你的事业会做得更大,你的前途也会更辉煌,一定会超过你爸的。这就是妈为什么这样苦苦劝你,你也应该了解妈的苦心。”
“妈,我知道。”何若鸿诚恳地说,“天下父母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所以做儿女的都得孝顺父母,所以平时我都愿意听妈的话。只是这感情上的事,我真的无法听从妈,因为这会让我一辈子都活得痛苦。我想,作为母亲,妈你应该不会愿意看到儿子我痛苦地活着吧。”
说到这儿,何若鸿实在控制不住自已,鼻子一酸,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差点就掉眼泪。
何母看到儿子这么难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却不想拿话安慰他,只看着他发愣,眼神很是复杂。沉默好半天,她才低声说道:
“其实妈也知道,刚才你邱伯的话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忍不住地冲他发火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我都没对他说过一个重话,哪怕是一个字,因为我一直就尊重他。可为了你的事,我居然破例了,而且还是在彼此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时候。你知道妈心里有多难过吗?”
“知道,妈,我知道。”何若鸿看着母亲说,“这都是我的错,妈,我向你赔礼道歉,请你原谅儿子一回吧。”
“这不是你的错,妈也不需要你认错,妈只想你能听话,把依娜娶进何家做儿媳。”母亲用央求的口气说,“若鸿,你也知道依娜是真心喜欢你,真心爱你的,你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呀。”
“妈,不是我不想辜负依娜的一片心意,是我不能害她,毁掉她一生的幸福。”何若鸿郑重地说,“因为我不爱她,不会一辈子对她好。如果我跟她结婚,到时候彼此都会受到伤害,彼此都会很痛苦,最终的结局就是我们离婚,彼此承受着婚姻失败后的痛苦。”
何母不说话,只靠在沙发上默默地凝视着对面墙壁上那张全家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与儿子在一起的片断,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啊。可现在却因为婚事而闹矛盾,甚至是怒气冲冲地争吵,搞得母子之间的关系异常紧张,甚至到了要断绝母子关系的地步,到底怎么啦?
此刻,何母突然意识到了自已有错,自已是制造这起矛盾的主角,为此内心不禁涌出阵愧疚之情来。没错,就算是母亲,就算是有为儿子着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这样逼着儿子去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是呀,邱东升那番话说的有道理,可来是自已糊涂了,自已错了。
何若鸿见母亲迟迟不说话,就问道:“妈,你在想什么呢?”
尽管何母作了自我反省,但她还是没有做出同意儿子婚事的决定,因此仍然冷冷地说道:“妈在想到底该怎么才能说服你。”
“妈,你不用这样做,因为这毫无意义。”何若鸿神情坚毅地说,“要说的话,刚才我都说了,现在只求妈答应我的请求。”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母才说句:“刚才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伤害依娜,可你明知她爱你,却不愿意跟她结婚,这就不会伤她心吗?”
“就算会伤她心,这也只是短暂的,等她明白过来,也就不会再痛苦了。”何若鸿解释道,“如果我现在跟她结婚了,彼此因感情不和而离婚,到时候对她造成的痛苦就更大的,甚至会毁掉她的一生。妈,我想这个道理你是明白了,所以你不应该再逼我娶依娜。”
儿子的话的确在理,做母亲的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默然半晌,她才说句:“依娜这么爱你,你应该爱她才是。”
“感情的事,不存在应该不应该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受,没办法勉强的。”何若鸿答道,“妈也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之前妈也反对大姨强迫表姐嫁给自已不爱的人,怎么现在也犯了大姨的错呢?”
“我……”何母一时语塞,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为自已狡辩了,末了她淡淡地说了句,“好了,妈不跟你说了,妈要休息了。”
说完,何母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儿子,抬脚欲走。
何若鸿突然问道:“妈,要是依娜不愿意跟我结婚,你会怎么样?”
“怎么可能?”何母怔了一怔,脱口而出,“我连自已的儿子都说服不了,难道还能强迫别人家的女儿吗?”
何母撂下这句话,就举步朝楼梯口走过去,脚步有些沉缓。
从母亲的这句话中,何若鸿得到了启示,那就是只要说服唐依娜,就可以把母亲这一头过了。看来现在的问题就在唐依娜身上了,因此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说服她,让他彻底放弃对自已的幻想。
次日上午,何若鸿同楚梦瑶又上工地巡视了回,然后就一起沿着那条往回走的小路慢慢地走着,一边欣赏周围的环境,一边聊着。
聊了一阵后,何若鸿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跟你说吧,梦瑶,我昨晚又跟我妈谈我们的事了。”
“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你只是白白浪费口舌,还惹你妈生气。”楚梦瑶口气淡淡地说,“所以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谈这事了。”
“不要这样悲观嘛,不管事情有多糟,只要努力去改变,总会慢慢向好的方面发展呢。”何若鸿微笑着说,“没错,刚开始时我妈很生气,不过经我一番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的劝说,我妈的思想开始发生转弯了,不再那么生气,而是可以跟我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了。”
楚梦瑶听了最后这句话,脸上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扭头盯着何若鸿,难以置信似的问,“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何若鸿先是一本正经地反问句楚梦瑶,接着又笑道,“真的,我妈态度有了一定改变。”
楚梦瑶情不自禁地绽出丝笑:“那你说说,你妈怎么个改变法。”
“态度没之前那么坚决,之前不管唐依娜对我怎么样,都要我娶她,现在是如果唐依娜不愿意跟我结婚,那她也就不再强迫我了。”何若鸿有点得意地扬了扬眉,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了希望?”
“我可没这种感觉。”楚梦瑶摇了摇头,“你妈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她明白唐依娜对你很痴情,会一如既往地缠着你不放。”
“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个积极的信号。”何若鸿笑眯眯地说,“这个信号就是,只要我说服了唐依娜,那我妈就没事了,一切就OK了。”
“就算是这样,唐依娜有那么容易说服的呢,她对你可是很痴心的,就算用除却巫山不是云,用海枯石烂来形容也不过分哪。”楚梦瑶用近乎调侃的腔调说,“所以说嘛,你最后还是把她娶了,免得辜负了人家一片痴情,也惹你妈不高兴。”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跟你正经的。”何若鸿把一板,神色严肃地说,“梦瑶,为了我们的爱情,现在你也该出马了。”
“什么意思?”楚梦瑶愣了一愣,随即又恍然道,“你是要我去劝依娜?”
“对。”何若鸿点头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正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