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那种树根长脸上的失明生物？”
“打住！人家是地道战中的特种兵好吧！”花树说，“我精心准备了富尔达学院的解析剖面图，虽说没有精确到丝毫，但是大致摸索路线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这画画技术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晋天衡看着地上被花树铺起来的黄得就要流油的牛皮纸说道。
牛皮纸上充满了扭曲的线条和杂乱无章的文字符号，右上角的居格中画着富尔达学院的地图，晋天衡觉得这张牛皮纸的取材是一整片牛背，不然哪有这么大，就像是上世纪古老的大富翁，当花树从橱柜中拿出骰子和人偶模型的时候，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凡是成大事的人，都是坐拥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地利’我们画了地图，‘人’就是雇佣你这个战斗力为负数的渣渣，只剩下‘天时’了！”
“诸葛树难不成还要怒借东风？”
“不，天时就是看运气，我们投骰子决定！”
“我去，这么草率吗？”晋天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晋天衡不知道花树哪来运筹帷幄的自信，“计划的大部分行动都像飞行棋一样按程序分配在各个方框里面，骰子扔到几我们就走几步！走到哪我们就按照方格中的内容执行任务！”
喂！朋友，人生大事唉！搞不好这东西会被学校开除的喂！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干的事情，你不见机行事还搞什么“天时决定行动”！可以不要那600块美刀吗？现在后悔又不会被砍头！
“行了！晋参谋长，我们的战斗机已经在出发点跃跃欲试了！”花树把人偶放在了牛皮纸左下角的起点处......
突然间，晋天衡觉得自己的灵魂像被抽出身体一般，那种肾虚的感觉只有在过度劳累之后才会出现，他眨了眨眼，恍惚间看见地上的牛皮纸闪了白色的光，像是被施法了魔力似的。
“唔！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晋天衡用力晃了晃脑袋。
“头晕目眩的感觉！”花树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这牛皮是不是......过期了？发臭的牛奶喝了会拉肚子的啊！”
“我也不知道。”
“这是哪里买的？”晋天衡问道。
“这不是买的，白痴！”花树嚷嚷，“这是从本世纪最伟大的预言家帝风那里求来的！”
“谁是帝风？”
“一个能检验你是否拥有天使血统的人。”
学院四下里是一片熟睡中的寂静，房间最里面是已经熄灭的炉火，虽说是夏天的尾巴，但生炉火分明过早。旁边有一张松松软软的旧扶手椅，散了一地的羊皮纸团、破旧的游戏币、鲱鱼罐头和糖纸，福克斯习惯性地踢开了早就蒸发空的墨水瓶，经过楠木桌的时候顺手牵了一支羽毛笔。
这里不能被称为房间，准确来说应该叫棚屋，没有玻璃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一丝丝星辰，这个圆形的棚屋被几百根的蜡烛照亮，很窄的过道里存放着猫头鹰的标本，估计鸟类的骨骼是研究天使的切入点。棚屋在教堂后面的湖泊中央，湖中岛的面积挺大，棚屋四周是草坪。
“咳！”福克斯刚要踩上一推隆起的废报纸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他不知所措。
“帝风！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像原始人一样睡在地上！”当穿着犹太民族服饰的耶路撒冷人从报纸堆里钻出来的时候，福克斯大声呵斥道。
“我真喜欢夏天废报纸代替空调被的感觉！”帝风懒洋洋地说。
帝风从塞满卷纸书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一盏生锈的煤油灯，顺便把一排的蜡烛都吹灭了，“蜡烛我库存的，煤油你们提供的，省着点省着点用。”
他那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被灯光照得惨白，下巴上的肉像是少了一块，紧贴着下颚，稀疏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
“啊哈！我猜你肯定带了野兔的粪便，那样我好提炼杀虫剂，你知道的，湖面上小飞虫太多，天使血统可不防蚊虫叮咬！”帝风激动地说。
福克斯抱起双臂，瞪着帝风。
“谁帮你上岛的？自从唯一的木船被湖里的鱼啃食漏水以后，学院好像并没有理会我上报需要一艘豪华观光游轮的请求。”
“妈的，真是劳累的命。”福克斯咬着牙低声说。
帝风又在摇头晃脑，蔓延到手臂上的天使回路沿着血脉分张，他从纸箱里翻出一瓶中国产的红星二锅头，瓶盖被卡着书桌撬开了，可怜的楠木桌被刮得面目全非，帝风咕咚咕咚地大喝了几口二锅头，顶着眼镜的面庞泛起了潮红，眼神变得扑朔迷离，嘴巴更是胡言乱语，“山栖魈兮，欲夺吾身。水栖鬼兮，欲食吾魂，饲以吾心，哺于神兮。成兮，成兮，归太虚兮。”这是中国民间祭祀河神的敬畏词，福克斯搞不懂帝风一个中亚的耶路撒冷人最近为什么如此痴迷中国文化。
“你莫名地被众神选中，天堂和地狱一片通红，血腥在你的沧桑里无足轻重，在通往荣耀的路上，并不是铺满鲜花，嗨呀，你会被日本的九州豚骨拉面牵绊住脚步！因为sodelicious！”
帝风又朝着福克斯的方向松了松鼻子，大声地嚷了起来，“我好像闻到有大粪蛋的味道！”
片刻的静默，福克斯无奈地说道：“主啊，我实在忍不住了！为了道义！”
他三步作两步走到帝风面前，用力一拳打在帝风脸上。
“啊！眼镜都被打掉了！”帝风大叫一声就昏死过去了。
福克斯轻车熟路地在火炉前的杂物堆中腾出一小片空地，地面上出现一片类似于道士符咒的封印图案。在他把能被火星点燃的易燃物挪到其他地方以后，帝风张牙舞爪地被拖到封印图案上。
福克斯一边骂“多久没洗了一股尿骚味”一边把黑色斗篷披到了帝风身上。
就像魔鬼的瞳孔吞噬末日的黑暗，祭祀点燃起重生的火焰，帝风昏死的眼眸顷刻间散发出孤狼一般幽绿的光，煤油灯蜡烛的微光变得黯然失色，深邃的眼眶聚拢着“夜明珠”。他稀疏的头发疯狂生长，像白色的瀑布垂落在地上，腿下的封印图案如同活物一样，它扩张，它蔓延，直至遍布整个低暗的棚屋，帝风伸出枯爪般的手指，低沉地说道。
“神灵，与你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