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看似有些赌气地率先选了一条小巷独自离去,众人也没说什么,方天佑随后便朝一个方向走了,大牛、二牛两人各自吐槽几句,也分别选了两个大相径庭的方向离去,凤青梦看着几人消失在街巷的尽头,最终,渐渐消逝在夜色之中。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完成了,不是几人的生分,而是现在,无论怎么嘘寒问暖别人,都无法改变一个现实,那就是各自的路上,各自的命只能靠自己捡回来,其他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
进入潮湿黑暗的小巷不久,陈云便开始加速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自己考虑有没有胆魄直面杀气腾腾的兵甲了,逃命,逃命,逃掉了才有命啊。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回忆自己演练过的武艺和技巧,凌乱的脚步终于有些渐渐缓过劲来。他脚尖一点,跨过地面的一些棍棒杂物;随即轻轻一跃,跳过横放在小巷中央的一个水缸,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干什么用的;然后,他膝盖往前一顶,上身后仰,脚下却不停,几根架着的竹竿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他好像又开始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体主动权,也有一点点掌握回来的感官。
陈云打算先以最快的速度到东城门附近,然后找个地方潜伏起来,等到子时来临的那一刻,就算是熬出头了。余光中两边的潮湿小巷掠过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呼吸也平整规律地起伏,感觉正好,可,正在此时,心里猛的一跳,警兆顿生。没有多想,他先改变了自己前进的路线,双脚用力一踩,身体微曲,强行止住往前的势能,然后左脚发力,硬生生往右边的阴暗角落扑去。
“嗖...嗖...嗖...”,果然,十几个箭矢的声音响起,蹭蹭蹭地插满了他刚才所在以及将要前行的位置。他似乎都能看到,箭矢插入地面时和石头的摩擦发出的火光,插入小半截身体的箭矢们,此刻的尾翼甚至还在不停地抖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步伐的节奏有些打乱,呼吸也在瞬间又有点凌乱急促起来。勉强站直自己紧张的有些僵硬的身体,陈云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目光在黑夜之中闪着微微的星光,只是此刻没有人去在意罢了。
“哦?运气挺好的嘛...”,陈云目光所及之处,阴暗的角落里慢慢浮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消瘦青年,其实,他整个身影都是隐藏在身上披着的的斗篷里面,但给人的直观,就是修长而又消瘦。
......
方天佑缓步走在自己选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充满了儿时的回忆,还有儿时那个总是顶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可惜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好在的是,他和他,两人虽然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两人了,但彼此如果要说这世上记挂的人有谁,互相一定会出现在彼此的首选行列。站定,闭眼,随手一甩手里的几尺长剑,插入地面直立,轻声呢喃着:“正卿,如果你还是那个你的话,你应该会在这里等我吧,只是,不知道现在,是我等你呢,还是你等我...”
方天佑的疑问句却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说完后的他静静地感受着夜空,感受着夜空中吹来的风,终于,在巷子不远处的拐角处,一温润如玉的锦袍男子踏步而出,带着淡淡的回音:“是我,等你。”
“你说的好戏,能,谢幕了吗?”,方天佑睁开了眼,一脸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他们已经过了勾肩搭背的年龄,也有了各自的想法,只是,彼此的想法,总是能潜意识地明白:“其实,他只是个少年。”
“窝囊的?还是无知的?”,锦袍男子无奈地笑着。
“你知道,我没说真话。”,方天佑同样笑着回答。
“不重要,因为假戏已经真做了,假话?真话?只是你自己想的。”锦袍男子走上前,有些不舍地看着方天佑:“你,要走了吗?”
“我...”,方天佑的眼神却有些胆怯,不敢直视,他撇开头,叹了一口气:“放我们离开,难道不是你的计划吗?”
“......”,锦袍男子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事情已成,可去可留,无关大雅,只是你,不能留下,太可惜了......”
“已成,便好...”,方天佑撇开的眸子有些惋惜和黯淡:“我,该走了。”
“好,不送...一世,一人,一兄弟!”
“嗯,不见...三生,三拜,三条命!”
错身而过,两人的肩膀都向前顶了顶,碰在一起的刹那,皆是浑身一颤,怔怔愣神,然后,彼此远去。
......
破旧院落的不远处,一胖子和一瘦子相遇到了一起,四只眼睛瞪的滚圆滚圆,片刻的寂静后,两人的脸上都闪出了愤怒的神色,然后,彼此的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一块,挥起拳头就冲到了一起。
“二牛,你过来作死?”,大牛一拳就是毫不留手,拳劲带着的风儿都仿佛带上了利刃一般:“给我滚回去,俺爹俺娘还在城门口等你!”
“我呸!”,二牛脑袋一偏,拳风还在耳边刮的生疼,他用手一抵,压在大牛的手臂上,使劲地绞到一起,不爽地说:“你个死胖子,哪有我跑得快,我就回去再揍两个出出气儿,你瞎搅和干什么!”
两人手对手,膝盖顶膝盖,缠到了一起,喷着唾沫就对骂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两人也越来越投入,直到最后,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手脚也同时撤去了力气,因为周围,此刻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兵甲。
“二牛,死了别怪我...”,大牛重新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已经是眉开眼笑:“死了第二天我就去把绿丫娶了。”
“啧啧啧,大牛...”,二牛也是一脸笑意,和大牛背靠着背,然后,他抬头看着星空:“就怕我和绿丫洞房的时候,你特么已经在泥地里和蚂蚁同穴了。”
......
纵然是唐国第一少帅,凤青梦此刻也猜不到其他几人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她本身也已经不在意了,陈云有继承人的资质,但没有继承人的能力。冷静下来的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脑子热了,才会被花可心怂恿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让凤家军的密探们冒着生命危险甚至已经丧命,来干这么一件蠢事。有始有终,她还是给他们几人留了一条生路,至于子时一过,她便不打算管了,生死各按天意吧。
想着想着,闲庭信步的凤青梦已经在安静地落针可闻的小巷子走了很久,摇了摇头,她慢慢抽出了佩剑,指着右前方的阴影处,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果然...”,话音刚落,阴影处便是一阵叹息,随即叮叮当当的摩擦声打破了着夜空寂静的唯美,淡淡的月光下,一具银白色亮堂堂的铠甲跃然而出,带着隐隐的光辉:“唐国第一少帅,不是嘴上说说的。”
“你知道,那你还敢出来,了不得。”,凤青梦的表情很是平淡,只是握着佩剑的手掌捏了捏,换了剑柄一个舒适的位置握着。
“对,我知道...”,一个壮实的大汉走了出来,带着桀骜,带着蔑视:“所以,想来会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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