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竹木建造的广厦,中间围成一处花圃,里面种植着奇花异草,花圃旁有一条竹木剖开做成的沟渠,曲水流动,浮花泛草,十分雅致,中庭左右两边有一个个木桌,后面各坐一位嘉宾,而在正对面处则是一处纱帐,不知内中端坐何人。
“江公子,这边请坐!”莫愁轻声招呼,在她的下方正有一处空桌。
江焕也不客气,拱手向众人行礼后,来到桌后,大大咧咧坐下。
桌子上摆有蟠桃,果脯,有脆笋,海蜇皮等各色凉菜,另有一青瓷瓶装的温酒,江焕坐好,斟满酒杯,向场中看去。
这时只听对面一名身穿蓝衫、面白无须的老者道:“今日大家齐聚煮雨巷,自然是为褚大人贺寿而来,在下金庸城白马帮闻仲达,献上画圣张道之的龟鹤图,祝褚大人身体康健,延寿百年!”
说完,站立在老者身后的一名仆从捧出一古朴画卷,在厅上展开,只见那画上神龟吐息,仙鹤梳翎,画风古拙,飘逸遒劲,确是画圣真迹无疑。
纱帐后传来动静,一温婉声音道:“闻帮主有心了!”听声音,今日过寿主人竟是一名妇人。
一名站立在纱帐旁边的红衣侍女上前收下龟鹤图。
紧跟着又有人献上贺礼,不过都是书画之类,江焕有点愕然,莫愁邀请自己前来只说谈论诗词,并无贺寿之说,看今天架势明明是有人过寿,自己空手前来,倒是有点太过唐突了。
莫愁似乎看出江焕窘迫,轻声道:“江公子无须担心,看下去便是。”
一名黑衣青年站起身道:“褚公有诗痴雅称,在下龙遁代父贺寿而来,送上诗仙杜贺诗作。”展开一古朴诗卷,上写:
鹤算千年寿,松龄万古春;
露滋三秀草,云护九如松。
笔法恣肆如龙,很有草书的味道,在杜贺两字落款处,盖满了密密麻麻的印章,其中更有大乾太祖印章。
众人都惊呼一声,这杜贺人称诗仙,更是一名剑仙,一生落拓不羁,纵情山水,诗作不多,但每一首都是绝世精品,其中贺寿诗更是寥寥,大乾太祖收藏此作,更显珍贵。
纱帐中的褚大人出声道:“龙城主太客气了,遁公子回头代我问候令尊,就说改天我会登门拜访。”
龙遁行礼道:“恭候褚公大驾。”
“原来此人就是金庸城城主龙破云的大公子龙遁,难怪有这么大的手笔!”江焕微微一惊,龙遁人称金庸第一天才,三岁习武,五岁拜入枯霞寺九灯方丈座下,一身武功登峰造极,同辈之中罕有敌手。
江焕默默记下龙遁模样,继续看众人贺寿。
这时对面一身形微矮,体型壮硕的中年人用手一指江焕道:“这位应该是江府公子江焕吧,不知此次褚大人寿辰,你送的是什么贺礼?”
“旱地龙王山?”江焕眼神眯起,刚才王山送上的是一盆九叶金兰,自己打了王子腾,所以一听威远镖局王山的名字,江焕就特意关注了一下,此刻见王山指名道姓刁难自己,只得站起身冲众人一抱拳道:“小子来的匆忙,并无带什么寿礼。”
王山冷哼了一声,诘难道:“如此说来,江公子是来吃白食的吗?”
江焕嘿嘿一笑:“非也,非也,王老师傅岂能以小人之心揣测在下呢,小子不才,想在堂前赋诗一首为褚公贺寿,不知可有纸笔?”
“哼,褚大人寿辰,你一个花花公子赋的哪门子诗,还不赶紧滚出去!”王山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
“放肆,谁人不知褚公诗痴雅称,江公子诗才甚佳,正想赋诗给大人贺寿,你不过一镖师而已,在席前大呼怒喝,成何体统!”莫愁冷冷道。
龙遁也站起道:“王镖头,今天乃是褚公寿辰,不得无礼!”
王山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讪讪坐下。
早有侍女搬来一张大桌放在中庭,铺上宣纸,摆好笔墨石砚。
江焕站在桌前,挽起衣袖,提笔作诗,毛笔字前世他读小学时练过几年,不过笔法功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拿起毛笔手势还有点不太适应,调整片刻后,下笔写出了第一句:这个婆娘不是人。
嘘,堂上一片惊呼,更有几人轰地一下站起,怒冲冲地看着江焕。纱帐之中传来一丝轻咳,似乎那位褚大人也有点不高兴了。
莫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平复下去,静静看着江焕,等待他的下一句。
江焕微微一笑,运笔如飞写出下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尘。
众人脸上如释重负,那几个站起来的人也都重新坐回,莫愁拿起一粒蜜枣,轻轻咀嚼,眼中神采一下子亮了起来。
江焕再写:所宴宾客皆是贼。
王山猛地站起,脸庞紫涨就想冲过去揍江焕一顿,旁边龙遁一敲桌面,王山只得坐回,至于大厅中所来宾客,都是群情激奋,气得七窍生烟,六神难安,一个个强捺着性子,双目生火地看着江焕。
江焕知道快把大家玩坏了,心中忍住乐,毛笔一抖,落下最后一句:偷得蟠桃献至亲。放下毛笔,江焕转身一把抓起自己座位上的蟠桃,双手捧住朗声道:“江焕恭祝褚大人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其他宾客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忙都跟着江焕一起举起桌上蟠桃,齐齐念起祝寿词。
“好,好,真是一个鬼精的少年人啊!这是我收到最别致的贺寿诗了,老身很高兴。玉儿,将这样东西送给江公子。”纱帐中妇人语气中透露出万分高兴。
那名站立在纱帐旁的侍女伸手从帐中接过一物,走到江焕面前递了过去。
江焕接过一看是一枚龙形玉佩,玉色翠青,通透光亮,是上好青玉,当下一躬到地谢过,回身入座。
莫愁冲江焕微微点头,轻声道:“江公子诗才无双,倒是太过曲折迂回了些。”
江焕一乐,这可不是自己的创作,要归功也是归到大才子唐伯虎身上,自己不过假手借来而已,当下低声道:“仓促赋得,让莫愁仙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