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最先谈的是荣树德。
荣树德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秦舞阳年轻,但这年头欺老不欺少,尤其像秦舞阳这种明显有后台的年轻人,那更是吃罪不得,但现在事已发生,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无论怎么样,这个项目已经确定了,我虽然持保留意见,但还是尊重常委会的决定,今天会上,江书记已经开启了项目倒计时,那你们就是全力以赴。”秦舞阳看得出荣树德有心理负担,所以先把基调定了下来,当然,他不会告诉荣树德自己是欲擒故纵,在这个项目上,他必须表现出被动配合的态度,把丁聪送到江子枫的身边去。
此次项目的投资额算不上空前,顶多也就是一个重大项目,但毕竟不是工业项目,不过在服务业项目中,这样的投资额度,别说春阳了,就是在洛川市也属于特大项目了。
秦舞阳的想法是,不但要把项目建设好,还要让丁聪跟江子枫打好关系,成为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持反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让江子枫认为这个项目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唯有如此,他才不会疑心秦舞阳。
荣树德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表示自己正在聆听。
秦舞阳微微一笑:“老荣,你别这副姿态,我当初不同意这个项目,是从最坏的结果打算的,之所以出现分歧,是考虑的角度不同,其实能来项目这是好事,所以呢,我们不但要把项目建设好,同时也要预防出现危机。你是这个项目的第一引资人,江书记对这个项目也很重视,如果顺利的话,极有可能会向市里申报重特大项目,所以更不能出纰漏,那就打脸了。”
听秦舞阳这么说,荣树德心里悬着的石头就放了下来,沉声道:“放心吧秦县长,我一定会盯着这个项目的。”
秦舞阳呵呵一笑:“盯自然是要盯,但你可是我的常务副,目光更不能集中在一点上,你手头分管的那些工作也不能丢啊。”
荣树德就笑:“那是当然。”
“好,常规工作我就不说了,你也不是头一回,谈谈项目的事吧,现在到什么进度了?”
荣树德道:“目前项目的注册已经结束了,就等着拿到地开始建设。拆迁这一块的难度还是有的,年前的时候,我曾经让人去做过一个民意调查,妈的,那地方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拆迁是件好事,他们对拆迁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在价格上却是狮子大开口。丁总说了,拆迁的钱他可以出,但具体的拆迁由我们来做,期限是一个半月,在这个期限内如果拿不到地,那就是我们违约,违约金也是天价啊。”
秦舞阳正色道:“拆迁只是一个方面,土地性质有没有确定?”
“这一点倒是没太大的问题,好在我们这个不是工业项目,不需要工业用地,住建和国土部门提供的数据,那五百亩地中,只有五分之一是一般农用地,不在耕地保护红线范围之内,目前春阳还有四百多亩的土地指标,置换的问题不大。”
“那行,宜快不宜迟,免得迟则生变,这项工作我只是个名誉组长,你才是指挥使,那你赶紧去安排,争取今天下午把队伍拉起来,明天就开始动员。”
荣树德得到秦舞阳的支持,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这个项目申报市重特大项目,一切顺利的话,自己这个第一引资人的功劳就是大大的,搞不好就能跳出春阳干一任县区长。人有希望,就有奔头,就有干劲。
看着荣树德脚下生风的出去,秦舞阳不由摇了摇头,这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这么一点城府都没有?
董振南与荣树德打了个照面,见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心头微微有些异样,看来这家伙也拜倒在秦舞阳的石榴裙下了,虽然未必能让秦舞阳在常委会占尽优势,但起码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过常委会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谁支持谁,也不完全是看立场,主要还是利益,不知道秦舞阳与江子枫的下一回合会是什么焦点。
进了办公室,董振南反手把门关了,伸手掏烟来抽,还是本地十五块一包的春江烟,一百一包,太奢侈了,秦舞阳给他的那条烟放在家里充门面呢。
秦舞阳接过来点上,抽得也是有滋有味,这让董振南很舒服,这是秦县长打成一片的表现啊。
“江书记问起了案子的事。”不等秦舞阳提问,董振南就已经开门见山地先说了,“按照你的交待,该说的我都说了。”
秦舞阳点了点头:“振南,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你觉得这事真会跟他有关系?”
“可能性几乎为零。”董振南思维缜密地分析道,“据这三年来江书记的表现来看,他这个人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羽毛的,轻易不会沾上什么,不过呢,他不沾上,不代表别人不沾上,现在春阳满眼都是他的人,谁能保证他的人个个都清清白白?”
董振南说的不算直白,但也不算含蓄,这证明他还是有怀疑的目标的,毕竟早年乞丐案的调查被摁下来,是陈岭出面说的话,谁知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江子枫的意思?
秦舞阳摸着下巴道:“不着急,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总得有个反应的时间,先静观其变。安大志比较重要,如果能把他的嘴撬开,我们也不用这么绞尽脑汁了。我说,局里这么多精英,连个滚刀肉的嘴都撬不开吗?”
董振南苦笑道:“都说是滚刀肉了,一会儿承认了,一会儿又翻供了,所以现在对他的审讯主要以精神折磨为主,希望能把他给‘鳌拜’了,方向仍然是先核实线索,形成证据链,不管怎么样,先把他钉死再说。”
秦舞阳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不如缓一缓呢?”
董振南愣了一下,不是太明白秦舞阳的意思,秦舞阳笑着给了一个解释:“如果把他直接给钉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谁还来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