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的姿态很优雅,双腿并拢,斜斜地靠在沙发的腿上,一袭长裙下露出了两只白玉般的脚踝,长发如丝,瀑布般垂下,落在胸前,将那一片巍峨衬托得越发高耸。
她看书看得很专注,就像一只不闻人世的精灵,连秦舞阳进来都不曾发觉。
秦舞阳轻轻叩了一下门,苏梦枕霍然抬头,见了秦舞阳,露出了小女人般的微笑,放下书,抚了一下身后的裙子站了起来:“秦市长来了。”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市长了。”秦舞阳笑着纠正了一下苏梦枕的称呼,道,“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
苏梦枕浅浅一笑:“张爱玲文选。”
秦舞阳意外道:“现在看这一类书的人可不多了。”
“女人嘛,总是幻想着浪漫的,哪怕脱离了现实,也不影响我们偶尔做做梦。”苏梦枕微笑着道,“秦……”
“叫我名字就好了,不行的话叫哥也行。”秦舞阳笑得眯起了眼睛,宛若一个邻家大男孩。
“那我可就叫你哥了。”苏梦枕笑着拉开了一张椅子,“哥,请坐。”
这是一个小厅,桌子是四方的,秦舞阳不客气地坐下,苏梦枕挨着他的一侧坐下,优雅地提起了水壶,为秦舞阳倒了一杯水:“哥,喝茶。”
一股淡淡的幽香便传入了鼻翼,很是沁人心脾,秦舞阳毫不遮掩地轻嗅了一下道:“是茶香还是你的香水味?”
苏梦枕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嗔道:“这是白开水好不好,还有,我从来不用香水的。”
秦舞阳孟浪地凑过鼻子,嗅了几下,愕然道:“难道是体香?”
苏梦枕的脸更红了:“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秦舞阳呵呵一笑道:“没有没有,绝没有取笑的意思。”
苏梦枕安排服务员上菜,道:“哥,我没占用你的时间吧?”
秦舞阳就笑了:“我现在什么职务都没有,最多也就挂一个政协常委的名分,时间有的是,能和美女共进晚餐,求之不得呢。”
“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这个叫转任非领导职务吧?我有几个体制内的朋友,他们知道你,说你是位很优秀的领导干部,怎么突然就……”苏梦枕忽然收住了口,浅浅地笑了笑,“我……不会刺激到你吧?”
秦舞阳也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了,早就麻木了。”
说到这儿,秦舞阳长长一叹道:“在别人的眼里,一市之长算牛逼了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其实呢,在组织面前,屁都不算,让你上你就上,让你下你就下,就是一纸公文的事情。”
感觉得出秦舞阳语气中的不满,苏梦枕笑着道:“哥,你似乎挺……挺憋屈的。”
秦舞阳自嘲道:“你要说憋屈,确实有,我虽然说不上为事业奋斗终身吧,但也算兢兢业业,现在突然把我放到养老的位置上,这叫什么事?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不是抛弃,是背叛,小苏,你觉得我值得吗?”
苏梦枕笑着道:“这涉及到人生观的问题,其实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嘛,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不过你年纪不算大,还有再起来的机会。”
秦舞阳笑了笑:“破镜难重圆,有了裂痕的镜子,修补得再好,也是会有裂痕的,现在就是让我重新回到那个位置上,甚至于再提一级,我想,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倾注全力了。”
“哥,你也别太凡尔赛了,哪怕是非领导职务,也是厅级干部,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羡慕你的位置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举个简单的例子,有的人可能一个月赚个几千块就很开心了,但有的人年入百万,也不会有满足的时候,平台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
“这么说,你是对混体制没什么兴致了?”
“兴致不是没有,如果真没有了,我就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了,没办法,志向再高远,面对现实也得苟且啊,人总不都要活着么,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就这么在政协里苟着,得认命啊。”
苏梦枕抿嘴一笑:“也是,生活总得继续下去,不过我对你有信心,毕竟你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人脉资源还是有的,如果你想做生意,肯定会有人支持你的。”
“我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我做生意,人都能被卖了。”秦舞阳哈哈一笑,这时酒菜上来,秦舞阳为苏梦枕倒酒的时候,很体贴地道:“上次就没看你喝白酒,不如你还是喝点红酒吧?”
“哥心情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必须喝白的陪你。”苏梦枕接过秦舞阳手中的酒瓶,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秦舞阳的手背上划过。
秦舞阳倒是没去造次,与苏梦枕碰了一杯,一饮而尽道:“小苏,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在体制内待过,我真不敢跟你坐在一起。”
苏梦枕奇道:“为什么?”
“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高中勉强混了个毕业证书就去当兵了,在部队里混了个文凭,就连我现在的大学文凭啊,都是党校里混来的。”秦舞阳笑着道,“我最佩服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尤其是女人。”
苏梦枕笑道:“你知道我最佩服的是什么人吗?”
秦舞阳摸了摸鼻子道:“不会是军人吧?”
“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你说对了,我最崇拜的就是军人了,穿着一身军装,多帅啊。”
“那你可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其实军人是最无趣的了,都是糙汉子,我就是其中一员,也就是退伍回来之后,走狗屎运在体制内混上了,不然可能只能去做个保安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苏梦枕笑了起来,眼波流动,“我一直单身,其实就是想找一个我梦中的兵哥哥,可惜的是,一直没能遇到这个真命天子,好在……”
见苏梦枕不说话,秦舞阳追问道:“好在什么?”
“你真是够笨的,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嗯?”
“糙汉子啊。”苏梦枕掩着小嘴笑了起来,道,“哥,你能给我说说你在部队里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