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樯当时并没有对此事有过多的关.注,之所以让他对重新关.注,是因为跟常务副局长吉志伦的聊天。
吉志伦有一个侄子,是开大货车的,右转弯的时候没注意到右侧有个骑自行车的老头直行,结果把人给轧死了,好在货车是投了保的,赔偿倒不用担心,由保险公司全权负责,但为了免去牢狱之灾,还是花了二十多万,死者家属才出具了谅解书,最终才判了个缓刑。
聊到这儿,吉志伦挺有些感慨,说人的思维决定了一切,就拿单青来说吧,认为自己的车子就在县城里跑,又不出长途,只买了一个交强险,其他什么都没买,结果好了,出了这样的事,幸好王大瘸子也就一个老母亲,再没别的亲人,不然,以单青的家庭条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获得谅解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樯当时从单青开的车以及的他衣着打扮看,就觉得他的经济条件一般,只是没有太在意这事。
找了一下单青的个人信息,单青就是给一个汽车修理厂打工的,父母也是普通农民,说经济条件一般都是往好了去说了。
清明节当天。
萧樯换了身便服,天刚擦亮就驱车前往三河。
王大瘸子家在三河县的万福乡,按照登记的地址,萧樯很快就找到了王大瘸子的家,在去他家之前,他先是去了一趟王大瘸子的墓地,作个姿态,送上了一束鲜花。
坟前有烧过纸钱的痕迹,萧樯知道自己来晚了,没能等到他母亲,便去了他家里。
房子是老式的瓦房,很有些年代感了,一个妇女正坐在门口理菜,萧樯走了过去,问道:“请问这儿是小峰家吗?”
老妇抬头,眼神浑浊:“是啊,你是……”
“哦,我是小峰的朋友,一直在外地,才听说小峰出了事,刚刚去坟地看过他。”
老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泪花,赶紧站起了身道:“来家坐坐。”
萧樯跟着老妇进了屋,屋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霉味,这是老房子,通风不好,加上只有老人一个人住,才会这样。
坐在一张小凳上,萧樯问道:“阿姨,小峰是怎么出的事?”
老妇叹了口气道:“出了车祸。”
萧樯也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会这样。”
老妇道:“其实这样走了,比被枪毙好。”
萧樯愣了一下,看来他母亲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便道:“不管怎么样,人都走了,阿姨,这事是怎么处理的?一定要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怪老实的,他又不是故意的。”
“那他赔钱了没有?”
“赔了一百二十万。”
“那还好,那你晚年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老妇笑了笑:“我就一个老婆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一直没肯要,但人家说一定要给,让我在什么书上按了手印,说不这样他就人坐牢,钱都被我捐了。”
萧樯吃了一惊,不由肃然起敬,他真没想到,这么一个老太婆,居然有这么高尚的行为,在这一刻,他告诉自己,王大瘸子虽然死不足惜,但他的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就当是给这位伟大的母亲一个交代。
萧樯离开后,直接去了修理厂去找单青,单青正在修车,一见是萧樯,脸就白了,人都快瘫了。
萧樯笑着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单青咽了一口吐沫,挤出一个笑容道:“谢谢萧局长。”
萧樯道:“找个地方,聊几句?”
“就到办公室吧,我带你过去。”单青把萧樯领到了办公室,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不用不用,聊几句我就走了。”萧樯让单青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一根?”
“我不抽烟的。”单青站在萧樯的面前道。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哎,别站着呀,坐,坐下来说话嘛。”萧樯点着了烟道,“单青,你的案子法院判了没有?”
“还没呢,说是下个月判。”
萧樯点了点头道:“取得死者家属的谅解没有?”
单青回道:“他们谅解了。”
“那就好,对了,你的车有没有买保险,王峰正值壮年,要赔老大一笔钱,要是没买保险,你的压力会很大。”
“买……买了。”
萧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小子在撒谎。
萧樯淡淡一笑:“在哪家保险公司买的?买了什么险?”
单青咽了一口口水,萧樯指了指他身前的杯子:“喝口水。”
“哦,哦。”单青的手捧住了杯子,在微微颤抖。
萧樯心里越发地笃定了,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买的交强险,没别的保险了。”
“哦?交强险赔不了多少钱吧?那一百二十万的赔偿,你从哪儿筹来的钱?”
单青回答不上来了。
萧樯接着道:“以你的经济条件,拿不出这么多钱吧?从你朋友亲戚那儿借的吧?”
单青连声道:“是,是的,都是借的。”
萧樯又发问道:“都是哪些人借给你钱了,都借了你多少?”
单青直接傻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是你这些朋友亲戚真够意思,还是你根本不想还?”
“不,不,我一定会还的。”
萧樯脸上的笑意很甚:“那就好,行了,我没别的事了,哦,对了,我车好像有点儿毛病,你帮我给看看。”
单青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流畅了很多,道:“哪儿出毛病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开着觉得不对劲,你来给看看吧。”萧樯站了起来,往外就走。
单青跟着萧樯走到车前,萧樯开了车门道:“就里面,你到车上来。”
单青不疑有诈,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却见萧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由一惊,抬头就迎上了萧樯老鹰一般锐利的目光。
单青吃惊地挣扎着道:“你……你干嘛?”
“你说呢?”萧樯的眼神似乎能够穿透单青的内心,将他的慌张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