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没想到周道义拒不见面,并且表示不再上.访了,接受法院对自己的判决。
秦舞阳非常意外,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头,周道义可是直接去市里找自己上访的人,这才几天时间就改变主意了?
“老周,放弃上访那是你的自由和权利,但我们工作上是有规定和程序的,因为你之前上访过,落了底,即使你放弃上访,按照规定,我是要跟你见一面的,而且你放弃了,也需要签个字,否则你转脸就投诉我不作为,这个锅我不方便背啊。”
周道义不懂这个,觉得市长不会骗自己,这才答应见一面。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什么都没说,周道义把见面的地点放在了白虎村办公室。
车至白虎村,就发现村部门口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镇党委书记鲍文祥和村两委人员都在,毕竟是市长亲临,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必须服务好。
“搞这么大阵仗干嘛,生怕不知道我来了?”秦舞阳下了车,沉着脸道。
鲍文祥呆了一下,摆手让众人散了,低声解释道:“村里从来没有您这么大的领导来过,怕怠慢了有个什么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秦舞阳反问道,“难道四集镇有那么多不稳定因素?”
“那倒没有,秦市长,请里边走。”
这是秦舞阳第一次见过周道义,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病恹恹的,让秦舞阳很难把他和寻衅滋事联系到一块儿,而且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只有懦弱、无助,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
门关上,秦舞阳招呼站起来的周道义坐下,然后挨着会议桌的长头坐在了周道义的侧面,秦舞阳从口袋里拿出烟来,递了过去道:“来一根?”
周道义微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秦市长会这么平易近人,上次去市里接待自己的那个领导,谱就比较大。
接过烟来,周道义哆哆嗦嗦地为秦舞阳点烟,秦舞阳推辞了一下,自己点上,道:“你去反映的情况我已经看到了,之前跟你电话沟通过,你说不反映了,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不反映了?”
周道义抽烟的姿势就停顿了一下,烟在嘴边停留了几秒钟才把手拿下来,道:“是的,我不反映了。”
秦舞阳弹了弹烟灰道:“原因呢?是你反映不实还是觉得反映的问题我处理不了?”
“不,不是。”周道义连忙否认,当秦舞阳再追问的时候,周道义的情绪似乎有点儿崩溃,目光不时地向门外看着,“反正我就不反映了。”
“你有顾虑?”
周道义急忙摇头:“没,没有。”
秦舞阳笑了笑道:“刚刚我们的对话我是录了音的,老周,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可别一转脸又说我们市里不给你解决问题。”
周道义松了一口气道:“不,不会的。”
“老周,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不谈了,说说你浮桥的事吧,我听说这桥是你自费建起来的。”
周道义垂下了头道:“秦市长,关于这些事情,法院都已经判过了,就别再问我了。”
秦舞阳道:“法院判的是你寻衅滋事,跟这个桥没什么关系,我就想知道,当初是什么促使你去建这个桥的呢?”
周道义的头垂得更低,秦舞阳抽着烟,也不着急,等着周道义开口。
半晌,周道义才道:“当时建这个桥的时候,我是单纯地考虑到过桥难的问题,我是做医生的,早期的时候需要出诊,后来有了点名气,十里八村的人也会到我的诊所来,而且河对面我也有不少地要种。为了这个事,我向村里镇里反映了不少回,但镇里不是说没有钱就说县里没有这个规划,我说自己修行不行,镇里说只要不出事故那就自己修。”
“我那个时候手头上也有一些钱,正好我有一个远房弟弟以前做河面生意,手头有十几艘淘汰下来的船,我跟他谈了谈,他就当废铁卖给我了,然后就把桥建起来了,前前后后也就花了不到二十万。”
“桥建起来之后,确实方便了很多人,以前经常有人为了方便过河,找浅水区涉水过河,也发生了不少被淹死的事故,自打桥建好了之后,一起事故都没有发生过。经常过桥的人觉得方便了,说我做了件好事,说这桥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就过桥的时候,给了五块十块的,说是当我投入成本。我一想,也是这个理,虽然我的初衷是为了方便自己,但也方便了其他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去年的时候,水比较大,这个桥就没那么坚固了,加上平时有不少拖沙子的卡车经过,我怕出事,就把收来的钱又拿出来对桥进行加固。平时村民们过桥,给多给少随他们的便,就是不给我也不要,几块钱的事情,但是对大车是肯定要收钱的,因为平时过桥的要么是行人,要么都是些小轿车,影响不大,但重车对桥的影响就比较大,桥是我建起来的,我就要负责。”
秦舞阳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在这个期间,没有哪个部门找你吗,毕竟这桥不是通过官方渠道建好的。”
“有,县水利部门找过,不过因为我当时建桥是经过镇里同意的,所以他们每年来的时候,都是安全方面的检查,隐患肯定有,所以我每年都交两万块钱罚款,才让桥能够继续通行。”
秦舞阳问道:“以前都相安无事,怎么这一次就突然把桥给拆了?”
周道义道:“以前收过桥费,就是在桥头放一个铁皮箱子,还有个收款二维码,给多给少全凭良心,就有人眼红了,认为这是我生财有道,加上后来拖沙车比较多,来来往往的,那个王大瘸子觉得这里面有利可图,跟我商量要掺一股。其实光就这桥上来说,我一直是亏本的,但王大瘸子不相信,隔三岔五地让人来生事,不是把铁皮箱子毁了,就是把二维码给扔了,我实在没办法,就聘了一些周家的人来守着,为此发生过好几次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