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的本意是先了解了解情况,然后把话题引到溜子河浮桥的事情上来,没想到鲍文祥这话匣子一开,竟然暴露出如此之多的问题来,这形式主义果然累死人啊。
秦舞阳道:“我都记下来了,鲍书记,你说的很好,也说出了基层的辛酸,看得出来,你们是想开展工作的,但是无谓的事情牵扯了你们太多的精力,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如何切实有效的解决形式主义的问题,市.委市政府会尽快拿出方案来。”
“谢谢秦市长,我也就是发点小牢骚,仅仅是一家之言,面上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秦舞阳笑了笑道:“对了,还有件事,年初我去市里上任,经过溜子河大桥的时候,我记得是有一座浮桥可以通行的,这次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听说被拆了,建桥的人还被抓了,怎么回事?”
鲍文祥道:“我是去年才到四集就职的,来的时候,这桥就一直存在,听说是因为强收过路费。”
“你也被收过?”
“那倒没有,我们去县里有另外的路走,至于因为工作需要要过这个桥,还是有点儿特权的。”鲍文祥自惭地笑了笑。
“这个事,镇里有什么看法?”
“这事是县里主导推进的,我们也只能服从县里的决定,而且在拆桥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因为在此之前,周家那一帮人都被警方给带走了,所以没有谁来拦着。”
“他们被判了,什么罪名?”
鲍文祥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但听说只是判了缓刑,没有坐牢,涉及到周家不少人。”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违法的地方?”
鲍文祥很矜持地道:“法院既然判了,还是以法院的判决为准吧。”
秦舞阳便道:“那行,就聊到这儿吧。”
“秦市长,那中午……”
秦舞阳就笑了:“如果我要你们陪同,跟那些搞形式主义的人有什么区别?你忙你的吧,还有,我来三河县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提起,这是政治纪律,明白吗?”
鲍文祥肃然道:“我明白。秦市长,关于我刚刚向您反映的问题,还请您为我保密,毕竟有些大不韪。”
秦舞阳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
秦舞阳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一些问题。
打了个电话给彭忠华,问了一下他走访的情况,彭忠华说周家在村里确实有些民愤,但不算太严重,属于个人的恩怨,但收过桥费是事实,但收了多少钱等等一些私密的情况确实很难问到,不过对于村民们来说,摆在眼前的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桥拆了,过河又得绕好远。
这个事情对于周道义来说很着急,但是秦舞阳还没有拿到第一手的东西,所以并不急于与周道义见面,在镇子上等到彭忠华之后,继续着他的调研之旅。
这一调研就是三天,为了不打扰老百姓,到晚上秦舞阳都是在镇子上或者县里的旅馆休息,第二天继续,调研中秦舞阳发现鲍文祥说的是事实,各个乡镇都有这样的情况,形式主义之风很盛,而经济发展各镇不一,但即使是发达乡镇,经济总量也不容乐观。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秦舞阳保密的,到了第五天的上午,秦舞阳来三河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县委书记袁家康的耳朵里。
袁家康震惊之极,秦市长微服私访到了第四天,自己才知道,完全证明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眼睛已经瞎了,所以震惊之后就是震怒,不过当务之急是接待好秦市长。
既然知道他来了,自己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追溯了一下信息来源,正准备核实秦舞阳目前的踪迹,县委办主任就匆匆地进了来,一脸严肃地道:“袁书记,刚刚接到门卫通知,秦市长已经进了院子。”
袁家康吓了一跳,连忙出了办公室:“还愣着干什么,接人啊。”
刚到楼下,就看到秦舞阳下了车,陪在他身边的是彭忠华。
袁家康是认识彭忠华的,当初彭忠华在四集当书记的时候,他还是三河的县长,时过境迁,几年之后,他已经是县委书记,而彭忠华也成了秦市长的秘书。
袁家康大步迎了上去,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道:“秦市长,您怎么来了?”
秦舞阳笑着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秦市长,请请请。”彭忠华对秦舞阳这个市长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尊重,但要说有多怕那是假的,毕竟秦舞阳比较年轻,又是空降过来的,能有多少基层工作经验?还不就是来镀个金么,只要自己把他哄好了,那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将秦舞阳领进了小会议室,坐定泡茶派烟,袁家康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沉声道:“秦市长,请指示。”
秦舞阳笑着道:“不用这么正式,咱们先聊聊,下午开个会。”
袁家康便把笔记本合上,问了一下会议的时间和参会人员,安排了下去。
等他安排好,秦舞阳才道:“聊一件事,周道义,你认识吧?”
“周道义?强收过桥费被判刑的那个?”
“就是他,你给我介绍一下案情吧。”
“秦市长稍等一下,我让法院的刘院长过来,他对情况比较熟悉。”
刘院长来的时候,把卷宗也带过来了,向秦舞阳介绍了一下案子的情况。
周道义一干人等被判刑,倒不是因为收取过桥费,而是因为寻衅滋事。
周道义建桥收取过桥费,几年下来,收入颇丰,有人眼红,在另一个河段也要建桥,周家当然不愿意别人分他一杯羹,于是安排人过去阻止施工,双方就打了起来,伤了不少人,由于情节轻微,所以作出了缓刑的判决。
而随着此事,县里也注意到了浮桥的情况,于是派相关机构至实地察看,认为私人建桥违法且浮桥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作出了拆除的行政决定。
秦舞阳让彭忠华看卷宗,悠悠地问了一句:“建这个桥需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