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四不两直，秦舞阳就没有动用公车，人员上也就只有他和充当秘书和司机的彭忠华两个人。
今天是秦舞阳的信访接待日，上午坐了小半天的班，眼看着快到点了，跟韩啸林打了声招呼，让市政府秘书长黄坤明替他接访，自己就带上彭忠华直接往三河县而去。
出了市区之后，彭忠华就把车速降了下来，主要是路太差了，车是好车，颠来颠去的，真有些不忍心。
秦舞阳经历过，心也就不抽了，说这路搞成这样，估计是特意不想让省里的领导来啊，再好的红旗也禁不住这路这么个造法，彭忠华开玩笑说，那得开坦克过来才行。
“市长，云窑基础条件太差，其实也不是没有修路，只是修路的标准不高，时间一长，路又就成这样了。在云窑有个顺口溜，要想富，先修路，不修路，怎么富？前两句说的是让百姓富，而后两句说的就是做工程的了。”彭忠华一边开车一边说，“这里面的腐.败问题不少。”
秦舞阳拧起了眉头，他所工作过的地方虽然也有经济不发达的地方，但是像云窑这种情况还是首次，不由道：“你的意思是，有官员借修路敛财？”
“市长，很多修好的路，往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变得破破烂烂，典型的豆腐渣工程。我在四集镇当书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诡异的问题，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豆腐渣工程，是故意这么干的。只有这样，路才要不断的修补，这样才能拿到钱，领导才有灰色利益，而这个现象，不是哪一个地区独有的，已经形成了不言而明的事实。云窑的道路一直在修修补补，却仍然是破破烂烂，可是有些领导的腰包，却是鼓了起来。”
秦舞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典型的损害群众利益中饱私囊，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从长计议。
彭忠华的作用就是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传递给秦舞阳，至于秦舞阳怎么做，是领导决策群的事情，他这个秘书干涉过问不了。
由于抛出了这个话题，秦舞阳的心情很沉重，这一路上话就沉默了下来，只有车载音乐打消一丝枯燥。
秦舞阳琢磨着该怎么办，这不是点的问题，而是面的问题，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加以突破的话，那范围就太广了。现在他虽然是市长，级别上提了一级，但纪检工作不是他的主业，相信韩啸林多少也知道一些，等调研结束之后，他得跟韩啸林好好碰一碰，如何刹住这股歪风。
一点多钟，终于到了三河县。
两人找个饭馆随便对付了一口，吃完饭，两人便弃车步行。
上一次来，还是秦舞阳初上任的时候，虽然没有深入，但就三河县表面的情况来看，脏乱差是秦舞阳最直观的印象，经过一个多月的城管事件，三河县的起色并不大。
随着气温的转暖，空气中弥漫着垃圾所有特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街头秩序混乱，虽然车辆不多，但顺着主街道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个乱哄哄的菜市场，虽然主干道通车没有问题，但是店面门口，几乎家家都有出店经营的现象，十个店铺走过来，秦舞阳已经绕了三次路。
市容市貌的管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执政者的责任心。
秦舞阳的眉头皱得很紧，一直到一处摆着四个已经外溢的垃圾桶前，秦舞阳的愤怒值达到了顶点。
“把三河分管城管工作的副县长名字和电话找给我。”秦舞阳往边上挪了挪，走到上风头，这才压抑住恶心的感觉。
三河县分管城管的副县长叫王坤，秦舞阳拨打他的号码，居然没接。
秦舞阳没有打第二遍，又在主干道走了一圈，每到一处，都让彭忠华拍下了视频，然后才上了车，直奔乡镇而去。
彭忠华家住四集，也曾在四集镇做过党委书记，所以秦舞阳便让彭忠华直接去四集镇。
彭忠华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秦舞阳其实也在观察他，事实上，秦舞阳对他的观察无时无刻不在，作为身边的秘书，尤其是像云窑这样的贫困之地，身边人的秉性至关重要。
秦舞阳和韩啸林的关系融洽，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韩啸林对云窑的掌控力非常薄弱，政令不通的现象非常突出，秦舞阳深深在感受到，云窑之穷，因素很多，而刚刚彭忠华在路上提到的借修路之由中饱私囊也并非是县区之乱，这跟市里的乱象是相辅相成的。
“忠华，重回四集，有什么感想？”秦舞阳问了一句。
彭忠华牢牢地把着方向盘：“四集虽然是我老家，也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归宿感都没有，可能是太寒心了吧。”
“寒心？”秦舞阳只是知道彭忠华在此工作过，但具体工作的过程并没有多问，现在彭忠华这么一说，显然其中有故事。
彭忠华笑了笑：“也没什么，我没什么背景，做事又不够圆滑，乡长是县里一把手的老乡，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我就比较受制于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离开了，所以市里抽调我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走了。”
“还有呢？”
彭忠华目视前方道：“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说。”
秦舞阳暗知点头，这小子居然没有在自己面前告黑状，这证明心性还是不错的。
过了万福镇，不多久便远远地看到了那条大河。
秦舞阳是走过这条河的，远远看过去，蓝色的彩钢房还在，只是等他们的车到河边，却发现，不仅彩钢大棚人去棚空，河面上的那座浮桥也是不翼而飞。
“桥呢？”秦舞阳下了车来，极目看去，这段时间没有下雨，露出了干涸斑驳的河床，就是没看到那座桥。
彭忠华也是惊讶：“不对啊，过年的时候还有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