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引着我们走了许久时间,最后进了一处极其低矮的山洞,墨绿色的藤蔓攀爬垂落,光透不进去的里面显得极其的阴暗。
“穿过这里就是出口。”丹青生似乎是知道我们心中的疑惑和抗拒,停下来道,“世间事,需折腰,宁折不屈不是我们能做的事情。”
“为何……”英女侠似乎是想反驳,我连忙伸手拦住她。
话可以随便说,人人都有一张嘴。只是时间耽误不起,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争辩许多。
丹青生轻轻笑了笑,好像并没有看见我们的动作。只是弯腰撩开眼前藤蔓,率先走了进去。
我们紧随其后。
山洞中极暗,毫无光线,藤蔓生长的极其繁茂,脚下踩着藤蔓。不远处便有明亮的光线,我们加快速度赶过去,伸手拂开藤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竟然回来了。经历了这么长的游荡就这么回来了。
我们在护甲山顶,往下看,大唐数万的军队整齐排列,从城中两侧紧密排开,如同鹏鸟展开的翅膀。而在他们对面,正是魔族的军队。
两军对峙,杀意冲天,远远看着,几乎分辨不出两方交接线到底在哪里。
我们走了十几日,没想到又爆发了一场大战。我回头想对杀破狼说什么,却环顾四周发现他早已经离开。
也是,回到这里便是敌人,他再不走恐怕立场会极其的尴尬。
“如果先生暂时没有什么安排,不如随我去一趟孤阳城?家师一定会勤心招待先生的。”
“好。”丹青生未曾拒绝。
“英女侠,麻烦你们把剑侠客他们带回去安顿好,我要去帮老程。”我又对英女侠道,“城内有驯养的信鸽,可以用它们给长安传信。也有可以日行千里的快马,你带着这个令牌,便可以畅通无阻。”
“……可以。”
我看的出来英女侠想和我一起走。不过剑侠客他们明显更耽搁不得。
商议之后便是分道扬镳。他们从山路离开,而我则长啸一声,纵身跃下高山。手中紫电青霜绽开绚烂流光,化作一双紫青光翅。
紫电青霜传言,便是可以随心化羽,带人翱翔九天之上。紫电为九天落光,青霜为万里寒气,天地之间无所可拘。
流光溢彩若长雷,血衣猎猎裙裳开。
我稳稳落在两军之间,空地上只有我一个人,寒面带煞,双剑犹寒。
我先是打量一番对面的魔族大军,巨魔王身骑吞天麒麟兽,红袍猎猎翻飞,一双虎目明亮的吓人。而在他之后虎头怪正披甲挂兵,杀意冲天。
“杀破狼没死。”
我这么对他们说,随后转身走回人族大军之中。也许是我那句话里的杀气,也许是他们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悟过来,总之我没有遭到任何魔族的阻拦,轻松无比的进入了大军之中。
我所前行之路,皆有士兵自动退开。
老程跨坐赤马之上,面无表情,手中巨斧却已经被捏出了咔咔声音。
“将军,先锋程女时日碾转,未杀敌将,有辱使命。望将军责罚。”
我解兵跪下。
“紫电青霜?”老程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又道,“既然大敌当前,那便先浴血奋战。先前的事情稍后再议!”
“是!”
我抱拳退开,有副官为我牵马过来。胭脂色的骏马四足矫健,身姿飒爽,双目乌黑。驱马上前,一如往日的先锋头阵。
魔族军队驱兽出来的是杀破狼。
“难怪之前没有魔族的人动手。”我冷笑,“这就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也是你的机会。”杀破狼双指遥指,指的是我身后压阵老程。
“可是至少我心甘情愿。”我轻轻摇头,缓缓抽出湛卢。比起双剑我更喜欢用一柄重剑,尤其是这柄沾血湛卢。
杀破狼也冷笑,不再开口。从兽背上抽出一柄寒光利剑。无底洞精通箭术,百步穿杨只是尔尔,我大唐高手在他箭下不知陨落几凡。不过自从他上了战场,也学了其他本领,这剑术也是其中之一。
不需要多说什么,更不需要等待。忽然两个人都一齐动了起来,胯下骏马如风,湛卢横劈斜砍,正是前段时间剑侠客教我的一招起手势。
杀破狼下腰堪堪避过,手中利剑刁钻出手,直伤我腰上三寸。我收剑下沉,长长抵住削开,撞出星星银屑。
我们二人向来旗鼓相当,很难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来。每每交战,都是在其中一人出现败势时蓦然爆发。
“今天不宜动手,两军撤回再议!”错身时候杀破狼忽然低声道。
“你说什么?!”我勒马回杀,湛卢从他肩上半寸削过。
杀破狼手腕急抖,利剑捥出极其漂亮的剑花,“丹青生他说有更大的事情要与我们两族相商,恐怕是蚩尤之事。现在实在不宜开战。”
我敛眉回望,果然丹青生正站在老程身边,对他说着什么,那模样看起来确实慎重的很。裹着血气的风吹起他的青袍衣摆,恍恍仙人之姿。
“好!”
两剑相撞,复交手几十招,我们两人便忽然齐齐收剑败退,重新回到各自阵营之中。
“将军。”我策马上前,向着丹青生拱手做礼,之后便开口唤道。
老程望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来副官,教他跟在我的身边,我再度打马向前,和杀破狼遥遥相对,虎头怪横眉怒目看着我,我也未曾放在心上。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几乎是同时慢慢举起手来,做出撤退的手势。
副官虽然不明,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便起身踩到马背上高高晃起来朱红旗帜。
军中有旗语,用以传递消息。
随即鼓声一一响起,两方军队便在互相提防之中缓缓撤退。我带着一片亲兵压在阵后,与对方一同提防着彼此。
来时声势浩大,去时未折一兵一卒。这次交锋恐怕是大唐史书上极其诡异的一次交战。
不过反常必有妖,日后发生的时候与今日一比,更加荒诞离奇。相对的,这次对而不战也没有什么足以称道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