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集训数日后,聊城外,临时搭起的点兵台上,数丈高的旗杆擎着明字大旗随风飘展。
洪军再复集结起来。经过数日的艰苦训练后,洪军同之前发生了质的变化。一时间,车辚辚马萧萧,肃穆威严之势让一众被陈锐请来观礼的士绅百姓腿软。
龙文章等士绅已经认命了,他们知道这洪军是不会走了。
洪军此时的一切也都看在了陈锐眼里。
那队列,现在比之前要齐了许多,还有那集结速度,变阵转体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就是最难的左右转,现在转错的也少了许多。
将心甚慰,可算是达到后世中学生军训后的水平了。陈锐的心中不禁感慨。
……
大军出征,按古代的规矩得先念篇檄文然后再砍上个把人头祭祭旗子。入乡随俗,陈锐也打算这么干。
“甲申国难,先帝自缢于贼手,建虏乘势而入,山河破碎,民生多艰,兵燹四起,生民流离亿兆。…………感世事之危急,伶苍生之于水火,今洪军在此誓师出征,必扫贼灭虏,还天下太平。”
语毕。
台下的士卒们齐齐挥舞手武器,高喊道:“扫贼灭虏,再造太平。”连喊三声,声音震的是天地变色。
“斩首祭旗。”
一刀过后,猪头落地,祭旗仪式结束。这种事本应该用人头,但奈何陈锐实在找不出死囚,只好用猪来替。
当然,一般都是用牛,只是这年头的牛在农人眼中太过宝贝,陈锐又不肯强抢农户的,只好用猪来替。
反正是砍头,人猪牛又有何区别。
……
此次洪出征,除各标各营军官外,大军未带有一个冗员,似王恕,孔祥熙之流皆被陈锐留于聊城,以作留守。
四千余洪军,除了预备营被陈留在聊城留守,其余人等全部被陈锐带走。
临行前,陈锐拍着预备营营长王良的肩膀:“王良,你可知这洪军里咱最看重的是谁?”
“……”王良懵了这我咋知道。“卑职愚笨,不知。”
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那便是你呀,这军中数十营长,本将最看重的便是你了,……好好给咱看好家。”全军出动,容不得他不关心后方。
说罢,陈锐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良。感觉这货不像是脑后有反骨的货色,心一横,便翻身上了黑马。冲着持枪等待的众将士大吼一声。
“出发。”
四千将士组成的大军,分成一个个队列,依次踏出脚步,朝西北方向而去。
目标——临清。
临清位于山东聊城西北部,漳卫河与运河交汇处,与河北隔河相望,是山东西进、晋冀东出的重要门户。
北上可达德州,而德州又是山东门户,抗鞑前线。陈锐欲取德州,必先得临清,于是临清成了陈锐攻略山东的第一步。
陈锐所处的聊城位于德州南部,当初南下之际,陈锐从德州而过,如今他又率大军直扑德州。
这一次行军速度之快让陈锐咋舌,短短大半日,大军便离开聊城了四十余里。堪称极速。而临清距聊城仅不过百余里,也就是说,最迟后日,陈锐便可抵至临清,展开攻伐。
攻城战,又是攻城战。
陈锐宁愿野战,也不愿攻城,他的本子太薄了,根本打不起攻城这样纯粹是这等人命来填的战斗,洪军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没有火炮等攻坚武器,攻城只能靠人命填,所以他得想个法子把城墙给弄开,不然如果临清不似聊城那样投降,那他就只能拿人命来填了。
即便是只死几十个人,陈锐也不舍得,不是他仁慈,而是他的底子太薄了,四千人,又有几个几十。况且若是真打起恶战来死的可就不是几十了。
或许,可以不战而降。
毕竟大家都是明军,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联起手来一致对外岂不更好。
但有可能吗……
陈锐摇摇头,丢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复行军十余里后,夜幕渐渐的降临了。
四散的侦骑从各处回来,军士们按照官佐的命令赶着太阳最后的余晖落下前紧张的搭着帐篷,埋锅作饭。
……
繁星下,一天紧张的行军后,士兵们除了少数站岗的俱都呼呼大睡了起来,一时间军营中寂静无比,陈锐举着火把带着几个护卫于营中四处巡事,提防着各种可能方生的威胁。
这种事,日复一日的他已经习惯了。
……
而就在此刻,当陈锐按照先临清后德州的方式出征后,与此同时。德州,“济王”拿着手中的信,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处置。
昏黄的烛光下,朱帅紧锁眉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在今日收到了封信,龙文章从聊城送出的求援信,信中将陈锐等人描绘成了一只人数过万的流寇。
万余流寇,刚刚光复山东月余的朱帅顿时头疼了起来。
名义上,在山东德州闹得风声水起的他占据了山东、北直隶、河北的大部份地区,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盘散沙,他只不过是山东德州的乡绅众人推出一个傀儡罢了,至于其本身的号召力和能力,可以说几乎为零。
各地互不统属,互不联系,本就弱小的他们愈发的弱小,别说是鞑子了,便是此刻有一只顺军在这,便足以横行山东全境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力,虽有“济王”之名,但真正的济王早就死了不知几许了,便是如今有的几只义军,也不是他所掌握的。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被拿来做旗子的傀儡罢了,并无实权。
再有,即便是有实权,他也拿这只据说人数万余的流寇毫无办法。这德州所聚义军不过三四千,如何能对阵二倍之敌。
罢了,将信一丢,朱帅朝外面走去,望着满天繁星,济王朱帅进了刚纳的“王妃”的房中。
声色犬马了起来,反正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至于那流寇,管他作甚,只要不招惹到我的头上,又何必去找他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