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柒 请君入梦 起

作品:女帝:朱砂劫|作者:丁怜|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5-01 08:59:03|下载:女帝:朱砂劫TXT下载
听书 - 女帝:朱砂劫
00:00 / 00:00

+

-

语速: 慢速 默认 快速
- 6 +
自动播放×

御姐音

大叔音

型男音

温馨提示:
是否自动播放到下一章节?
立即播放当前章节?
确定
确定
取消

「小姑娘,你知道吗?拥有一双像你这样眼睛的人,大多都有一个受难的灵魂。」

这是那天的樱花树下、那道朱红漆木牌门旁边,老爷爷见到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当他们走在那条春日烂漫、玉笛飞声的山间狭径上时,牵着她的老爷爷又问她了。小姑娘,既然你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拿了这块令牌来寻我,那我就姑且认为,你是需要我的帮助了,是这样吗?沉默了半晌,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小姑娘,能否告诉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力量。想了想,她很认真地回答,为了活下去,我需要强大的力量。

老爷爷握着她的手很粗糙、却也很温暖。我可以看出生存对你而言的不易,也可以看出坎坷的际遇给你留下的、严苛的印记。和蔼地拍了拍不及胸口的她的肩膀,老爷爷又说了,可是小姑娘啊,我需要你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除了你自己,这个世间,是否还有让你愿意为之变得坚强、再多艰辛也要坚持到底的人或者事。

……为之变得坚强的…人或事?

没错,小姑娘,先好好想想,不要着急回答我。等下次见面时,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哈、呵呵…呵……」终是笑得有点累了。嗓音被撕扯得有点凌乱沙哑。视线也在狂乱地摇曳着。透过充血的视网膜看这世界,到处都好像蒙上了层模糊不清的红色。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还有杂音。震耳欲聋的杂音。

……喂、喂!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还能动吗?别说这个了,那玩意儿快过来了、再不逃……奇怪了…她、她怎么好像听不见?……这伤势,有点糟糕啊……

「嘻、嘻…嘻嘻……」踉跄着、以一手捂住血流势头渐渐减缓的右肋。体内阵阵莫名的麻痒,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被损毁的器官与组织正以何等惊人的速度,孜孜不倦地增殖修复着。可临终的恍惚、濒死的亢奋、种种幻觉……仍旧走马灯般折磨着她动荡不安的魂灵。

两具蠢蠢欲动的庞大金属人偶已近在咫尺。然而行尸走肉的蒙面女孩却视若无睹,仍旧痴痴酣醉了般蹒跚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发出有如尖细抽噎声的嘻笑。依旧忠实无比地执行着回路中烙印的命令,人偶们刚和近在攻击范围内的目标打了个照面,抬臂便又是毫不花俏的笔直一拳——「啊!」已有不少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活生生的一条性命于人偶铁拳下报废、化为一摊肉泥的血腥场面!

……奇怪,为什么想不起来呢。她偏着头。明明就在片刻之前,有什么东西分明如突现的灵光,在昏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咦?!」片刻前尚在不稳趔趄的少女身影一晃,却并未退避,反而不闪不躲地迎向那蕴含千钧之力的一击——光影交错,动静转换之间一气呵成——可对其余的大多数人而言,甚至连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回神定睛处:以飞倦了的蝴蝶翩然落脚于一朵花上的力度,少女已盈盈栖落于人偶那一击落空的粗壮左臂之上!突然于面前凭空消失的目标,似乎也让人偶们颇为不解。体内一阵嘎吱作响的缆轴扭转后,巨大的金属脑袋上下左右偏移了几个来回,才最终将面部的那几道细缝对准立于手臂上、以无悲无喜的麻木眼神睥睨着它们的来人。

在下一击到来之前的短暂空隙间,她突然若有所悟——是呢。是有关那个问题的答案啊。

这回是连震惊讶声都未及脱口、人们眼看又要被从另一侧而来的右拳扫中的白夜,不假思索地倾身翻倒,衣袂簌簌若风卷流云;就在与人偶擦身而过、眼看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右腕轻快翻转、手指一搭人偶的左肩——不知有意无意、恰好避开了其身上的那些针眼孔隙——于一众哑口无言的视线中,借力遂势地一荡、以灵巧得不可思议的角度仰翻上了人偶的天灵盖——!

脑海中纠缠着神智的那些浑浊雾霭,不知何时涤荡一空。原本一片血色的视线,这一刻,也终于变得无比清晰。在下次和老爷爷见面时,她想,她终于可以坦然地说出那个答案。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太大也太长的褴褛塾服、衣袖与裤脚都翻折了不知道几回;与人偶的拼杀中,那双小小赤脚上也遍布肮脏尘污与干涸血痕;可在冷烨眼中所见,无论失去了目标的人偶们如何暴躁地原地打转、颠扑腾挪,她却始终稳稳地、甚至带点不动声色的戏弄地、蹲踞于那看似无处着力的光滑金属脑袋上——神态漠然一如那个春日柔福川畔他们的初见。

而与之形成鲜明比照、势同水火的是,那双幽暗瞳仁的至深处,却因某种无可名状的狂热欲望,而凛凛燃烧起了美仑美奂的、既纯粹又极端的奇异火焰!

值得为之浴血而战的人。值得信赖、将背影安心托付的人。值得为之变得坚强、义无反顾纵身而下的人——

似是恒久实则暂短的一个瞬间之后,少女突然动了——仅凭细弱手腕为支点、全身重量撑于那金属脑壳;与此同时,如同蝴蝶展翼般,万分险妙地朝前方缓缓平展了双腿——

已经。

双腿刚自人偶头颅两侧探出、便忽化为潜行水下的某种危险爬行生物,朝它头部与肩膀的接缝处无声无息地交缠而去——此刻,若那对战用人偶有神智的话,想必也会发现眼下大事不妙。然而还不等它和另一台人偶有所动作——

再也。

配合手肘部的扭转动作,周身肌肉于同一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只听见让人牙齿发酸的、锯骨钻心的可怖长响——火星四溅间,众人纷纷捂耳躲避——「哐啷」一声,圆滚滚的金属球体已经干脆地掉落于地。

不会拥有。

单膝跪立于人偶肩头,在某刻,少女伸手凌空一招:自人偶肩部缺少了头颅的大洞里突然飞出两颗细小物事。一把攥紧掌心里这两颗猫眼般光泽的金色球体,仿佛一并握紧的,还有她心中那个再无迷惑彷徨、从此决绝一往的答案——

「……自己一个人变得…强大。然后,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因为,对她而言,那样的人,已经再也…不会拥有。

坦白说,郝瑟现在的心情,很恶劣。

在两个穿着黑袍的家伙大呼小叫闯入戈林的办公室之前,郝瑟正和这个抠门俨然抠出一代宗师风范的秃老头儿不厌其烦地讨价还价。「戈老,您堂堂樱塾教授,何必与我一介后生晚辈为难、这般锱铢必较,一毛不拔?」「那……也要看是什么毛。」半耷拉着眼皮,老头拖长了声音道:「若是事关我头上这几根物以稀为贵的毛,当然另当别论。」「对于您日渐稀疏的脑门,我也深表同情,逝者已矣,还望教授节哀。但可否能别和我说的事情混为一谈……」

好在并未过多久,郝瑟的心情就拨云见日、雨过天晴。只为有人闯门而入、一边嘴里还高喊着:「不、不好啦!教授!那、那名达特利新生,快把您新研发的人偶都拆光啦——!」

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这是闪现在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胸中烦恶一扫而空,郝瑟突然耐心很好地看着戈林老头儿火急火燎地冲到自己案前,启动了和考场连通的监视「沙盘」:虽说是「沙盘」,实则是在底部透光的纸盘上撒上大量铁粉。磨得极其细密的铁粉迅速受到磁力牵引,重构组成了一幅幅活灵活现的现场图景——

画面上,蒙面女孩正将一具对战用人偶的头部与四肢卸了个底朝天。

眼力老辣的戈林一眼就看出了蹊跷,转头对跪在地面上的两名黑衣守门人怒狮般狂吼道:「你们…!是谁擅自启动了『实战』模式?!我不是再三强调、新生考核里只能使用『练习』模式嘛?!懂不懂!『练习』模式!」

如果唾沫星子能够喷死人的话,那地面上垂着头的二人估计早被扫射成马蜂窝了。支吾了一阵,其中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吞吞吐吐地道:「…是…是龚蝎……」身旁另一黑衣人抬起头来——兜帽下露出一张白里泛青的瘦削下巴——颤抖着声音接过话头道:「是、是我擅自重写了人偶的回路、让它们在遇到某个特定标识时、才自发转入『实战』模式、启动体内的备用能源……」

此言一出,气得戈林呆立了半晌,再度咆哮道:「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此事可大可小,一个搞不好是要被报上议事会的!『舞弊』——而且还是『集体舞弊』!我这接下来两年的研究经费…你们…你们这两个小畜生……!」

「教授,眼下好像不是心痛你那还没到手的经费的时候罢?」一旁闲得有些风凉的声音响起,郝瑟不知何时已探头看向那监视沙盘,「再拖下去,戈老,怕是你今年的收成都保不住喽……」

戈林一呆,这才想起那些自己研究了大半年、煞费心血的对战用人偶,心头不由得又是一哆嗦,竟连沙盘都不敢多窥一眼。那头郝瑟倒是事不关己的,一边看热闹,一边津津有味地「现场直播」:「嗬——这一上来就是双杀!」

「三血什么的、简直轻松……」

「精彩!最爱看这种全场虐杀的…欸、戈老你这儿有瓜子吗?」

「完喽完喽…今年是颗粒无收喽……」

每喊一句,就见老头儿一抖。斜眼觑着脸色已经麻木了的戈林,郝瑟试探性地给了最后一击:「戈老…戈老?毛拔复生终会有,该放手时莫强留啊……趁事态还没到不可遏制的地步前。」咬了咬牙,戈林最终痛下决心道:「行!就依你之前说的!但你得帮我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可不想被弹劾到议事会!」终于得了戈老保证的郝瑟心花怒放,这才晃悠悠地准备出门。

经过那仍自惴惴不安地跪着的两名守门人身边时,她突然唤道:「龚蝎。」

低着头的年轻男子一怔,却听那人悠然道:「你先前说,你设置了一个所谓的特殊标识…这标识可是实物……?」

不解其意,对方只得战战兢兢地道:「是…是实物。」

「但我记得,最后一场考试,你们并未有机会近考生的身罢?是后来才放上去的?」

罩袍下的视线胆怯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粗嘎男子,龚蝎只得硬着头皮道:「一…一开始就放了。」

「哦……」意味不明地拖长了尾音,郝瑟扫过一眼伺立身侧、由始至终一语不发、被称为「凉月阁下」的那名引路人,突然厉声道:「一介普通塾生,胆大包天到在『锦绶生』甄选这等场合大动手脚?说——谁指使的你?!」

与此同时,「锦绶生」甄选的最终考场中,有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于密林中纵跃疾驰。

「喂、大哥!」后面个头较矮的干瘦年轻人于奔跑中,还不忘时时回头惊惶张望,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都逃这么远了…应、应该不会被追上了罢?」

「你瞎啊你!」前方的高壮男子神色蛮横,却也难掩惊悸:「没看见那家伙发起狠来,把那大铁家伙脑袋扭掉都只是眨巴眼儿的事啊?我俩害她之前被揍得那么惨,这会儿万一要是落到她手里……!」话虽如此,年轻壮汉却忍不住在心里火大且懊悔地「啧」了一声:这回看走眼了啊,竟跑去惹上这么个扮猪吃虎的麻烦人物……

心头正烦乱之际,忽闻身后一声痛呼——后方的干瘦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捂着被树干撞痛的额头,而怀中秘梵晶体也天女散花般洒落遍地——忍不住吐了口唾沫,蹲下身去边捡东西边怒声抱怨起来:「你就不能手脚利索点儿?跟个婆娘似的……」

金黄色的珠子滴溜溜地遍地滚动。其中一颗朝前越滚越远,眼看就要滚出视线——

一双自半空降落的赤luo小脚,不偏不倚地以拇趾将之踩住、止住了它的去势。

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忽然捏住脖颈的鸭子一般突兀。

眼前的那对脚丫很小巧,虽不及三寸金莲那般病态的纤细,却也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介于孩童与少女间的清稚;尽管其上遍布泥泞尘土和斑驳血痕,其间依然清晰可见那过分白皙的肤色。来人单凭脚尖一点,足不履尘,纹丝不动地立于那颗龙眼大小的光滑球体之上。而于那人周身,竟凭空悬浮着百来颗大大小小的秘梵晶体。仿佛有人正以看不见的手掌盛托着,那些晶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正诡异又美妙地于空气中轻微游移。

一阵杀猪般的狼哭鬼嚎打断了这短短刹那的怔愣,高壮男子反应过来时,面前的同伴竟已全然将他弃之不顾、自己抱头鼠窜、逃之夭夭了……可来人并未追袭。将视线的焦点收回,女孩浅淡的瞳孔转向眼前的人。

而那些琳琅满目、流光溢彩的珠体,随着那人深沉的气息起伏,正不时发出如流水般、轻微磕碰的「哗哗」声响。

play
next
cl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