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时候,欧洲的联赛都逐一开打。国际队从德甲法兰克福队购入了后卫诺曼迪尔茨,他在欧洲锦标赛上替代霍特与克兰茨搭档成为国家队主力,拉德尔教练重新搭建起由程远、普莱姆和迪尔茨组成的强大中轴线。普莱姆的位置被固定在中场,他告诉加蒂奥:“我们首场比赛打了狂风队一个三比零,你要相信,这个赛季我们仍然是夺冠的大热门。听说你在中国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出色,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博比依然看我不顺眼,虽然我现在成了队长——当然,我比以往要大度得多,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另外我还想告诉你,我和黛拉柯尔特相处得很好,她很听话,很乖巧。”
加蒂奥笑得不能自已:“我印象中黛拉小姐是一个骄傲的姑娘,看来你驯服了她,听起来非常不错。”
“我觉得驯服这个词并不准确,难道不应该是驯养吗?”
“是的,你说得对,是驯养。”
程远也给加蒂奥留言:“虽然你离开了,但是球队的气氛依然很好,大家都心气都很高。巴勒特说,我们就是要在加蒂奥已经离开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赢得冠军,给那些小看我们的人来上一个耳光。我认为这种气势能帮助我们取得好成绩。”
加蒂奥回复道:“你说的情况让我感觉很安心,加油。”
在英超的赛场上,曼联摆脱了上个赛季的低迷,重新回到争冠的行列之中,塞洛从决赛罚失点球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继续在进攻端为球队摧城拔寨。更换了主帅的切尔西也恢复了强队的本色,联赛的竞争一如既往地激烈。莱维指挥下的尤文图斯在意甲联赛中连战皆捷,当然他们的首要目标仍然是赢得欧冠的冠军。一切看起来都往年很相似,只有查尼亚国家队,他们在世界杯预选赛首轮的比赛中客场被弱旅芬兰队一比一逼和,爆出了一个冷门。当记者询问加蒂奥如何看待国家队的表现时,他没有回答。
到了九月十一日,加蒂奥跟随球队已经参加了十一轮联赛,这十一场比赛他们取得了九胜二平的傲人战绩,目前以十三胜六平三负积四十五分的成绩冲到了联赛第三的位置。加蒂奥在他参加的全部比赛里都展示出了统治级的表现,到目前为止,十一场比赛里他都是全部比赛中跑动距离最远和突破、传球次数最多的球员,然后他打进了十五个进球并有九次助攻,球队的每一场比赛都是观众爆满,所有人都为他的表现赞叹不已。在中超踢球的巴西国脚塔维雷斯评价道:“多里亚斯和帕拉多是我在国家队的队友,但是我觉得加蒂奥比他们都更要出色,他是唯一一个能令冠军球队一筹莫展的人。”
联赛的第二十三轮,他们将在客场挑战中超霸主广州队,对方拥有三名世界一流的外援,此外还有六名国脚,实力明显比他们高出一截,这将是球队面临的一场大考。图勒早就放出话来:“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当然结果是一定的,那就是我们将会获胜。”
米西奇和加蒂奥都很低调:“我们认为只要球队踢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就行,胜负并不重要。”
当加蒂奥回到家中准备收拾行装,纪蓝依苦着脸将一张早孕试纸递给他。
加蒂奥将试纸看了又看:“你怀孕啦?”
“是啊,你有什么想法?”纪蓝依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加蒂奥连忙握住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们的孩子。当然我会尊重你意见。”
纪蓝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才开始上课没多久,可是,”她开始流泪,哽咽着说道,“可是我又很想要这个孩子。”
加蒂奥连忙搂住她:“那我们就生下来,我们先可以办理休学的手续,等到宝宝出生之后你可以继续回去读书,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
“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等我从广州回来就去学校帮你办理手续。这个不是问题。”
纪蓝依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又嗔怪地说道:“都怪你!非说是安全期,现在可好了。”
“你可以这样想,宝宝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对不对?我们的生活将会增添新的色彩。”
加蒂奥哄着纪蓝依睡去,他独自走到露台上,既高兴又惶恐地向远处眺望着,“但愿我们会成为合格的父母。是的,我们都来自破碎的家庭,这让我有些害怕,”他低声自语着,“不过没有关系,这种事情谁都没有经验,我们会和孩子一起成长,嗯,我们一定会给他完整的家庭和全部的爱。”
但是他没有时间过多遐想,在给教练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加蒂奥去厨房请向姐做几个好菜,他觉得这事应该庆祝一下。
“好事情,”向姐也很高兴,“虽然纪小姐年纪还小,但是你们真的应该有个娃娃,这样才美满。”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不用害怕,我们都会帮你,放心吧,你去外地的时候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谢谢,非常感谢。”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和纪小姐都是非常好的人,我们也希望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向姐笑道,“人嘛,这辈子就是图个幸福圆满,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是的,很有道理,”加蒂奥笑道,“不过打牌也很重要。”——向姐喜欢在休息的时候用客厅的电脑在网上打牌,这事经常被辛师傅取笑,“牌技又差,牌瘾又重,看你打牌能把我急死。”
而向姐就会回击道:“哎呀我没请你看,你去玩你自己的啊!”所以向姐打牌这件事也是家里的乐子,大家经常会拿来调侃一番。
向姐知道他是开玩笑,便也笑道:“确实很好玩,那些游戏我也不会,打打牌正好。你也可以打呀,没事的时候玩玩,其实蛮好的。”加蒂奥笑着摇摇头:“我就算了,那么,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位啦。”
于是球迷们惊奇地发现随队出征天河球场的加蒂奥不再是一副从容镇定的表情,而是带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比赛本身及其扣人心弦,十号博拉约维奇开出的定位球被图勒顶入客队球门,广州队取得了领先,而且整场比赛他们都一直压制着对手,但是加蒂奥仍然凭借一次连过四人之后的左脚打门将比分扳平。当他进球的瞬间,全场球迷都予以掌声致敬。
实力强大的广州队下半场再次将比分超出,博拉约维奇助攻国脚徐蔚禁区内右脚抽射将比分变成了二比一,可是主队球迷没有高兴多久,加蒂奥开出的定位球准确地落在木瓦哈提的头顶,新疆球员一个甩头将比分再次扳平。
二比二平,解说员激动地说道:“今天看球的球迷真是非常的幸运,他们目睹了两位巨星的超级表演,充满了艺术的魅力,这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下午,希望能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球员也能奉献出同样水准的发挥!”
广州队主教练、巴西国家队前主帅弗拉维奥在赛后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道:“足球的确是一项团队运动,但是这句话好像并不适用于加蒂奥。”
图勒定居在广州的一处高档社区,除了儿子乔治和女友阿曼达,他还有自己的司机、清洁工和翻译,看起来他在广州的生活非常惬意。乔治已经快三岁了,甚至能说一点中国话,“保姆和阿曼达教他学说汉语,我觉得他的语言天赋比我要强,”图勒对加蒂奥笑道,“来中国一年多了,我仍然只会说那几个词——你好,吃了吗?还有,恭喜发财。”
得知纪蓝依怀孕的消息,阿曼达很兴奋:“太好了,我要去看她!”她转头问图勒,“可以吗,我想带乔治去纪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很想念她。”
“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图勒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不能忍受太久的孤独。”
加蒂奥微笑着观察他俩之间的互动,“看起来你们在这里的生活很幸福,说明你选择来到中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觉得还好!开始有一点点的不适应,语言的障碍是一个大问题,记者总是会误解我的意思。不过后来人们开始发觉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也越来越喜欢我,我甚至在想,退役之后是否应该继续留在中国生活下去。”图勒对加蒂奥说道,“相比之下,我发觉拉德完全能够融入中国人的生活,这很奇怪,我怀疑他其实就是一个伪装的中国人。”
博拉约维奇带着乔瓦娜和儿子马克赶了过来,他笑着向加蒂奥解释道:“作为一个塞尔维亚人,我跟中国人之间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所以我对在中国生活完全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对我来说他们很亲切,我已经有了很多中国朋友。”
加蒂奥点点头:“我的感觉和你一样,对我来说这就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家中。其实我曾经想过向国际队推荐你,但是后来我没有那么做。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再给总监先生打电话,这是一个可以在欧洲扬名立万的机会,你有考虑过转会过去吗?”
博拉约维奇惊奇地瞅着他,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一直记得的,真的。不过还是不了,我在这边挣的钱并不比在欧洲少,而且我在这里过得很舒心,我不想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在中国一直干到退役。”
加蒂奥点点头,他向两位朋友建议道:“你们可以去C城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这样会热闹一些。”
图勒却否决了他的建议:“不,你们应该来广州,这里的冬天太舒服了!”
“也行,”加蒂奥痛快地答应下来,“小依很怕冷,她会喜欢这边的气候。”
于是阿曼达果真带着乔治来到C城小住了半个月,这对闺蜜重新相聚,彼此都非常开心,加蒂奥被赶到客房单独睡觉,两个女生带着乔治住在同一个房间,每晚都会聊上很久才睡去。直到图勒接连给女友打了好几个电话,阿曼达才依依不舍地与纪蓝依告别,返回广州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加蒂奥对这种生活节奏感到十分满意,球队的战绩不错,纪蓝依每天安静地呆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打发着悠闲的时光,每周都会有记者来做访问,训练的时候总有大批球迷前来探望,晚上他就在家陪着妻子,有时也会与远方的朋友聊聊天,打客场比赛的时候他总是在酒店里用手机与纪蓝依聊到很晚,这一切平静而美好,让他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岁月会像这样无限延伸,直到永远。
但是十一月里的一场比赛打破了这种宁静。
十一月二十一日,世界杯欧洲区的预选赛,查尼亚队在主场对阵荷兰队。这场比赛是在北京时间的凌晨举行的,纪蓝依早已睡熟,加蒂奥一个人守着电视观看比赛。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让他生出许多感慨。
斯托帕依然担任球队的中锋,他在上半场第十五分钟在禁区内为球队创造出点球机会,身穿十号球衣的阿尔维特主罚命中,听着电视中传来现场观众的欢呼声,加蒂奥舒坦地靠在沙发上,继续看着比赛。他看着教练席上皱着眉头的瓦莱拉,一时有些恍惚,六年前瓦莱拉还是荷兰队的场上队长,加蒂奥曾经在法国世界杯赛上与他直接交手过,而现在瓦莱拉已经走上了教练的岗位。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荷兰队在欧洲锦标赛上意外失利,瓦莱拉痛定思痛,强化了两个边后卫的作用,荷兰队在失球之后并没有急躁慌乱,而是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来比赛,右边卫恩德克的一记大脚斜传,十一号德维尔斯左路将球卸下快速推进内切打门,将比分扳平。上半场快结束时,西莱拉的传球失误被格拉蒂克抓住战机突入禁区冷静右脚推射,二比一!荷兰队在上半场就将比分反超。
中场休息的时候,加蒂奥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焦躁,他从冰箱取出一瓶果汁,又坐回来等待着下半场开始,纪蓝依睡眼惺忪地下来:“你怎么还不睡啊。”
“看完就去睡,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不在身边我总是感觉睡不习惯,一下子突然就醒了。”纪蓝依说着在沙发上坐下,靠在他身上陪着一起看比赛。
下半场,查尼亚队的进攻依然没有什么章法,荷兰队的反击则和上半场同样犀利,三号马特森与德维尔斯漂亮的配合之后再次撕破主队防线,他一记右脚的抽射远角,比分变成了三比一。
加蒂奥遗憾地捂住了脸,球队踢得实在差劲,让他都有点不忍心看下去。
塞拉达在场边有些慌乱地走来走去,后来他下定决心,换上了利特卡和塞格雷,一时间,查尼亚队打出了几次像样的配合,但是他们两次射门都失去了准头,接着球队再遭打击,阿尔维特与桑迪克的配合失误被对方的德罗斯特将球断下然后立即传给范德科伊,来自皇马的荷兰队十号加速冲向查尼亚队禁区,两个漂亮的假动作接连晃开了米卡尔和西莱拉,查尼亚队门前一片人仰马翻,接着这位二十四岁的左脚将用右脚轻轻一拨,又晃倒了门将加洛帕!
费杰尔已经追回禁区,但是无济于事,范德科伊在他铲抢之前左脚一推,四比一!
一比四的惨败,这是克洛恩的挂冠球场,十余年来查尼亚国家队首次尝到这样惨痛的失利,而且是在自家的主场,从场面上看队员们完全被打得没有了脾气,他们凌乱地继续进攻,然而毫无章法,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场难堪的比赛快点结束。
加蒂奥叹了口气,对纪蓝依说道:“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去睡觉吧。”
纪蓝依瞅着他:“心情一定很差吧,你确定自己能睡着吗?”
加蒂奥嘴硬地说道:“能啊,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过了半夜十二点还不睡的。”
纪蓝依笑道:“十二点早就过了好吧,那我关电视,我们去睡觉了哈。”说着她拿起了遥控器。加蒂奥想说让我把比赛看完吧,但是他忍住了。
屏幕上许多查尼亚的球迷在默默地流泪,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加蒂奥,加蒂奥!”
然后旁边的人开始应和:“加蒂奥,加蒂奥!”加入进来的球迷越来越多,到后来,球场上空犹如山呼海啸般来回滚动着一个名字:“加蒂奥,加蒂奥!”
纪蓝依的手抓着遥控器,却一直没办法按下去。她悄悄觑着丈夫的神色。
加蒂奥却显得非常平静:“亲爱的,关掉,我们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