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仅要舔它的皮鞋,还要趁它不注意时比个中指,下次才能依然心悦诚服的舔它的皮鞋。
小解完了,在水龙头下洗洗小手,在长石坡上悠悠前行,望着……不,看着脚下那双船鞋样式的布鞋所露出的白生生的脚背,白得是那么的无暇,白得是那么的细嫩。
白得甚至似乎有种吞噬目光的魔力。
连忙捂住额头,止住眩晕的势头,果然还是不太适应现在这个视线离地的距离。
也不知道现在多高。
应该一米三左右吧。
小跑着登上长石坡,在建筑群南侧的墙面下稳稳地站着。压趴那撮卓尔不群的呆毛,手在头顶上郑重地比划。手指抵着墙面,后退两步,看着视觉效果不够直观。
想了想,捡起一片红砖碎块,重新比划,并用红砖画个记号。
后退四五步,再后退两三步,看着记号和墙根之间的距离,感觉蛮矮的。压低脖子再看看,不矮,不矮了,其实也不矮了,嗯,算高了。
扔掉红砖碎块,拍拍小手,迈着闲逸的步子返回教室。
从此又踏上舔生活的皮鞋的道路。
……
从同学们的眼光和态度中,可以看出这个姐姐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除了家住得近的娇娇以外,几乎没什么朋友。
不过除了出手阔绰的、身怀异宝的、天生丽质会自然吸引人气以外,十岁左右的孩子基本不会刻意去经营人际关系,友情既单纯又肤浅,大家应该都是这个状态。看似和睦融洽,实际上人人之间都有很强的游离感,若干年后几乎都想不起来当初的同桌是男是女。
语文课下后,班上一片欢呼,呼朋引伴,蜂拥出教室,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
不知道小学生是否可以翘课。
抱着这个想法,叶彩响应了一声娇娇的招呼,仓促的收拾好桌面、带上本子笔,小跑着跟了上去。
娇娇另一边的双马尾目光不善,显然很排斥叶彩插足到她和娇娇的友谊中。
在这样的场合中,小小年纪的她自然不知该说点什么,就给娇娇和叶彩制造了两方对话、增进感情的机会。
叶彩说:“一会要跑步不?”
娇娇点点头,说:“你要不要打排球啊?”
叶彩摇头,自己也感觉挺可悲的,她对其他事物的兴趣爱好,已经被互联网和高新科技压榨得一点不剩了。
娇娇挤挤眉头,看看双马尾,双马尾扬起下巴说:“我们俩打。”
看了眼没什么精神的叶彩,娇娇也摇头。这让双马尾很失落。
同样失落似的低着头,娇娇忽然双眼一亮,又说:“跳皮筋?”
跳皮筋?
叶彩飞快地摇头。
娇娇有点不满似的扁扁嘴,小脸失落。双马尾看待叶彩的眼神更多厌恶了。
叶彩讪笑两声,扬了扬手上的本子,说:“要不,一会给你俩讲故事吧?”
娇娇愣怔,她可从不知道叶彩还有讲故事的才能。
双马尾哼了声,说:“讲故事?你会讲故事?”
“嘿嘿,那当然啦。”
在两妹纸好奇的注目下,叶彩眼珠子慌乱似的转动着,小手做引导抽象思维的手势,断续而含糊的说:“这个,他这个故事啊,嗯。是在古代,古代。大约……唐朝的时候,额,宋朝吧,好像,嗯,宋朝。这个,他这个,就有座山。山下啊,有条村子。额,山上传说啊,有仙人出没,特别的……特别的神秘。这个故事呢,就是从这座山下的,村子里开始的。”
俩妹纸互相看看,都没听太明白,双马尾说:“然后呢?”
嘴角一阵抽动,叶彩可不爽了。在她的词典里,禁忌的几个字符和词句分别是“?”、“呵呵”、“然后呢”、“什么意思”、“你看着办吧”等等挑衅人人平等理念的话语。这和她上周目在淘宝上坑蒙拐骗的多年从业经验有着直接的关系,尤其是“呵呵”,像根针,导致她在和他人交流中,说话打字都会刻意避开这俩发音和字眼。
娇娇说:“是、是妖魔鬼怪的故事吗?”
叶彩松了一口气,讪笑道:“是啊,妖魔鬼怪,还有那个,神仙啊,佛陀啊,什么的。”
俩妹纸又交换眼神,可能在看到对方也不懂之后,就会心安理得的认为这是不好理解的东西。
双马尾说:“你在哪看的啊?”
眼珠子转着,叶彩讪笑说:“以前、以前杂志上看的。”
双马尾又打听道:“叫什么名字啊?”
叶彩:“……忘了,哈哈哈……”转而似乎又想起来了,“哦,叫神魔。”
“什么?”
“什么?”
这名字真……真有语文课的感觉啊。
双马尾和娇娇面面相觑。
……
体育课上,在年近六十的瘦高个体育老师的安排下跑操三圈。
跑完操后,自由活动。胖胖壮壮的体育委员带着一帮男孩子,从体育老师那儿拿到钥匙,去体育器材室拿排球、乒乓球等运动器具。
女孩子们多半都组队玩起了跳皮筋。娇娇本来是要找叶彩的,奈何她太天生丽质了,具有漂亮亮丽的人气光环,没等她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就被双马尾邀来的女汉子帮手拐走了。
叶彩带着本子笔准备回教室。
听到有人在喊,原来是体育老师在叫,“上哪去上哪去?”
叶彩喊:“我回教室。”
“回教室干嘛?”
叶彩答不上来。
“自由活动,不准回教室啊。”体育老师这样喊道。
叶彩垂头丧气的回到操场上。
远离人群和阳光,来到围墙边上,靠着元宝枫树的树干,在草皮上盘腿坐着。在腿上抱着本子,看着操场上嬉戏的小朋友们,利用对这些孩子将来前途的带有批判性的推演和预测,强制让思维深沉脱俗。
养好了心态,再拿起笔,从草庙村惨遭屠戮的情节开始,一边构思一边写。
一道黑影遮挡住眼前的光亮。
比叶彩还矮的、小脸红扑扑的、短头发的小女孩抱着一个排球,说:“打球不?”
叶彩摇头。
小女孩将球随手一扔,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看着操场上嬉戏的小朋友们,小女孩脸上是一副了无生趣似的木然。脸蛋红扑扑,应该不是害羞,而是身体很弱,容易缺氧。
收回目光,叶彩默默把屁股挪远了一点。
小女孩看了看她手上的本子,说:“你在写什么?”
“……作文。”
“哦……”作文的话,小女孩就没兴趣看了,和叶彩一样盘起腿来,当然没写东西,只是发呆似的看着操场上孩子们嬉戏,不知是羡慕还是憧憬,眼神很空洞。
看了一会,她偷偷斜瞄,瞄了眼沉浸在创作中神情专注的叶彩,偷瞄沉浸在创作中的叶彩眉宇间的兴奋,跟着也露出一抹卑怯的微笑。
僵硬的腰肢儿得到舒缓,小女孩后仰下去,头靠在树干上,双眼空洞而又贪恋的仰望着茂密的枝叶中星星点点的阳光。
“喂,把球踢过来。”
操场上有女孩朝她喊。
她实在懒得动。
“把球踢过来啊。”
撇着嘴,她起身走过去,望了下距离,抱起排球,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把排球冲那个喊的女孩一扔,扔出好短一段距离。
在嘘声中,她小脸红扑扑的走了回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